第三十五章:酒判官

鬼道士最終還是開了口,“規矩就是規矩。”

這句話讓大廳安靜下來。人們都能看出來鬼道士已經做出了決定。

“既然我立下了鬼珠令,我自己就應該遵守。”鬼道士歎口氣,轉而看向小神仙。

“往密了走(往北走)柳字街(一號街)順水萬戶(姓劉的大戶)的靠裏,有個時山的(賣酒的)你們上門就知道了。”鬼道士咬著牙艱難的說出這句話。

小神仙得到來了自己想要的。拉起阿龍的手就走。頭也不回,多一句話也不說。兩個人噔噔瞪向外走,格外麻利和從容。有些道士想攔著。但是看著鬼道士的表情,又閃開了道路。

兩個人走出大殿頭也不回的向外,

身後傳來鬼道士的高聲宣講,“規矩就是規矩,我透露了點子的信息,我甘願挨條子(挨劍刺),上片子(被刀砍)。”

大廳裏又傳來一陣喧鬧。

小神仙握著阿龍的手越來越緊,腳步也不不自覺地加快了。兩個人路過“妖魔鬼怪”,穿過“刀山油鍋”,跨過“黑白無常”向著前門走去。

“小神仙,你不覺得今天有點冒險麽?”阿龍小聲的問道。

“鬼道士立足之本便是信義,短了我的信義他便在江湖再無立足之地。我吃準了這點。”

阿龍流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身後響起了鬼道士的慘叫。

叫聲淒厲,傳的很遠。

小神仙看出來阿龍想問什麽。一邊快速帶領阿龍跨出前院,踏上等候多時的黃包車,一邊繼續說道。

“六年前的事你應該知道,當時道教受到了大範圍的攻擊,許多道觀甚至在一片混亂中變成瓦礫。許多道士也受了重傷。”小神仙目光渾濁盯著遠方。

“我和我媽在我家門前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道士。我們處於好心將他抬進屋裏救治。並且幫他躲過了激進人群的搜捕。”小神仙一邊說一邊抓緊了黃包車的握把。

“這個道士醒了之後千恩萬謝,原來他本就是城邊一個小道觀的道士,道觀道長大慈大悲經常救苦救難,而他本人就是道長從路邊撿回來的,道長心懷蒼生也教了他很多道義,他一心想成為道長那樣的人,並且將小道觀的基業進行下去。後來當年出事之後,道長在混亂中救了一個遊行的人,然而不成想,這個被救者醒了之後卻認為該道觀是封建迷信毒瘤,然後帶人來講道觀砸個稀巴爛,道長也重傷而亡,要不是道長拚勁全力將他從後牆推出去他也跑不了那麽遠。”小神仙說到這歎了口氣。

“看來這個道士也是苦命之人啊。”阿龍跟著感歎道。

“愴然若失的在我家呆了一陣。我和小寶、我媽就輪番開導他,生怕他因道觀裏的事想不開而自盡。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仿佛想開了,將自己的道珠扯斷,遞給我一顆道珠,說感謝我家的救助,若是他年再相逢此道珠便是信物,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然後他便出門去了,入了江湖。”小神仙講到這裏搖了搖頭。

“可是這後來為啥就出了鬼道士?”阿龍不解。

“可能是心死了吧,也許扯斷道珠的時候就已經心死了。於是道士便沒有了有了鬼道士。”

阿龍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開始鬼道士還隻是裝神弄鬼騙騙錢財,後來為了讓這些所謂西洋文化熏陶的人也掉進全套,所以才有我們在院子裏看見的情況,再後來後來淨幹些折割孩子(將孩子弄成畸形)殺人越貨的勾當。我和我媽媽變一直想找機會除掉這個毒瘤,今天也算是接著這個機會讓他把狗命還給老天。”小神仙恨恨的說。

“可是殺了一個鬼道士能有什麽用。”阿龍呐呐自語,“那些孩子也的補刀拯救,那些人該繼續去愚弄人民,還是會繼續的。為什麽不報告警察局,讓他們一鍋端!”阿龍想起了剛才那個白骨精一樣的女孩心又翻了個。

“你以為他們這麽明目漲到的就立在這地界上真的沒人知道麽。要不是天天給警察局長交盤子,他們能活到現在。你說的對殺了一個鬼道士,還是張道士,李道士。我拯救不了這個環境,我能做的隻求我親手救治了殺人越貨之徒我便要親手,將他的人命取回來!”

小神仙說這話的那個語氣讓阿龍嚇了一跳。這個小個子女孩爆發除了前所未有的能量來。

空氣安靜下來。

停頓了許久,阿龍終於再次開口小聲說道:“小神仙,謝謝你幫助我。”

小神仙也是緩了好久才跟阿龍接上下一句話,“我當然不是白幫你的,驅鬼事成之後你要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看來這個江湖上沒有簡單事。

按照鬼道士提供的地址,兩人向著目的地移動。

這個街道在一戶大院的旁邊的深巷子裏。上麵掛著一展迎風飄擺的旗幟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大字:酒。

人家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個小店確實印證了這個觀點。雖然位於偏街深巷,但是門前的客人一點也不見稀少。總是三三兩兩的客人到這裏取酒,訂酒,買酒。而且剛進巷子口就聞見酒香四溢。這個酒香有些特別,其中又帶著花香,但是要是說花香也不準確,更準確的說是女人香。阿龍來了興趣,酒香中帶著女人香這個頗有些趣味。

兩個人走到了門口,酒家正在向一個顧客的酒瓶子裏挎著酒,這個酒家手之穩,令人難以想象。細細的酒流不偏不倚正順著瓶口中央倒進酒瓶。一片也不沾到瓶壁。旁邊的木柱還掛著木牌。木牌上寫著:“灑出一滴,分文不取。”

酒家看見阿龍和小神仙來到,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給客人一滴未灑的罐裝完畢後,酒家立刻來到了兩個人麵前。

“兩位客人不知想來點什麽酒啊,我們這有整瓶的也有散裝的,有自家釀的,也就飄洋來的,有燒酒,黃酒,露酒,藥酒,高粱燒、小麥燒;紫美露、濟美露、荔枝酒、葵花酒……衛生蜜酒、豆蔻露酒;虎骨木瓜、鐵精牛肉,首烏元參半夏野、白術天冬五加皮!您看看您來點什麽啊。”這一套吆喝的貫口說完了,兩個人年輕男女不由得心底挑大指佩服,這個酒家絕不是一般買酒,有點特色。

阿龍剛想說話,小神仙一抱拳,“對不起,酒家我們今天不喝酒,隻找人。”

酒家哈哈大笑,將自己的圍裙解下露出裏麵的長衣馬褂,一捋胸前黒髯,“我這是酒家。到我這不喝酒怎麽行。我家的規矩是不找人,隻喝酒。”說罷自顧自的走進門去。

男女兩人一看情況,立馬緊隨在後。倒要看看這個酒家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酒家院子不小,後院建設的別有一番風趣,亭台樓閣樣樣齊全,尤其是這個涼亭建設的在較高的假山上,蹬到上麵竟然可以看見一片片屋簷海和遠處掛在天邊的斜陽。

酒家請兩位先坐,吩咐管家上菜,管家是一個白胡子老頭,看著有些年歲了, 但是腳下步伐穩健,手裏食盒端的也很穩。

端上來的這壇子酒沒有貼名號,也沒有精美的包裝,應該是私釀。阿龍隻能聞出香氣撲鼻。但是旁邊銀色盤子裏滿滿的香腸確實阿龍開了眼。

“英租界,維多利亞道南小白樓狄更生道先農裏,有家波蘭店,隻做各種歐式香腸,我自從發現了這東西,之後覺得其他下酒菜毫無意義,今天也用著歐洲香腸招待兩位不知兩位還滿意麽。”

“據說德國香腸中世紀時就頗為盛行,肉香純粹,味道鮮美,確實是下酒的好材料啊。”阿龍搭著話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酒家對麵。小神仙一看阿龍搭話並不怵頭也跟著坐了下來。

酒家起開了酒壇子,香氣一瞬間彌漫滿了整個桌子。酒家一邊斟酒一邊介紹著。

“行內都叫我酒判官。你們叫我酒判官就行。不知兩位貴客怎麽稱呼啊。”酒判官倒好酒對男女二人一伸手。示意雙方介紹自己。

“江湖上都稱呼我叫小神仙,你也可以這麽叫啊。”小神仙還禮。

“哦,原來是胡家之後啊,久仰大名啊。”對方一聽女孩的名號立刻起來抱拳行禮。看來對於女孩家裏的名號還是有所忌憚。

“我就沒什麽名號了。”阿龍搓搓手,眼神還是奔著香腸而去。“我沒什麽家族,也沒什麽名姓,您既然願意請我們喝酒,我們就是朋友了,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稱呼我為阿龍。”說完阿龍笑了笑以此展示自己善意。但是小神仙怎麽看怎麽都覺著這是在傻笑。她內心已經氣樂了。這個少爺真有意思,時而武功能頂事,時而武功又差的不行,時而說話都在點子上,時而又表達失當。真讓人琢磨不懂。

看來還得自己出麵才行。對方遮遮掩掩想必是不主動出擊對方根本就是不想將事情講個通透啊。那麽自己就得填上一把火把防禦燒穿才行。

小神仙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酒判官看來您對酒是了解的通透啊,我們也是聞名而來啊。但是今天來了我們有個不情之請,有些事還是想跟您請教一二。”

“哈哈胡小姐客氣了,您想問什麽,老朽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三人已經落座。老管家已經離開,不知幹些什麽去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神仙微微笑,“我想請問酒判官,素夜芳軒這個地方不知道您是否聽過?”

酒判官依然保持著笑容,但是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刮得幹淨的下巴。

“這個當然聽過,此地茶葉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各個都是此中商品,我也經常到那裏去買茶葉。”酒判官滿臉堆笑的說道。

這些都是公共信息,誰都知道,小神仙也不想知道這些。她想問的是更深的內容。看來要是自己不直接了當的詢問,對麵這個老油條還是跟自己繞彎子,繞來繞去。所以小神仙也隻能狠下心,拉下臉,使勁問一問了。

“哦,那這個茶葉店您既然知道,那不知您最近去過沒有?”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最近這個茶葉店陰氣籠罩,似乎有厲鬼出沒,店門也關了,不知這些怪事酒判官您可有耳聞。”小神仙繼續說道。

酒判官繼續摸著不存在的胡子,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笑笑。

“看胡小姐您的意思,您對於這其中緣由有些了解,不如您慢慢道來,我也洗耳恭聽。”

“哦,你知道我對於這種奇聞怪事很有興趣,看著有鬼魂出沒自然要調查一番。沒成想,這是城外鬼道士搞得雕蟲小技。我便十分好奇,為何一個好端端的茶鋪回被認為的變成地獄呢。你說呢酒判官?”小神仙說完這話把眼神瞥向了酒判官。這眼神的銳利程度就像是兩隻莫得錚亮的繡花針。

“哦,這個啊,哈哈哈啊哈”酒判官尷尬的笑了笑。“胡小姐有所不知啊,這個素夜芳軒的掌櫃的茶判官啊和我是親兄弟啊。”他一邊講一個德國香腸塞進嘴裏,一邊笑著說道。“這些江湖人士都是我請去的。”

聽了這個信息阿龍和小神仙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兩個人對這個消息都很驚訝。兩個人雖然知道鬧鬼的事是酒判官張羅的,但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兩人並不是有什麽過節而是親兄弟。而且看酒判官這個話的意思。顯然這個鬧鬼茶判官也是同意了雙方才執行的。

這又是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