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踢館拳師
洪門洪叔，九爺可是一清二楚。而此刻的情況大概是不允許他再進一步的想下去。
“確實，不請自來，天津衛地界上沒有這個規矩。但是我卻有一事之請，務必跟各位商量。”洪先生說完一拱手。
九叔微微一笑，伸手搭了一個“請”字。聽了對方的名字，九叔大概心中有數這個人是誰了。但是為何找到他們還是一頭霧水。
“我這人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好交天下好友。前些人我在登瀛樓吃飯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他一邊說，一邊抽了一口雪茄，煎餅攤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氣氛。煎餅師傅自顧自的幹著煎餅絲毫不著急，坐上老派煎餅和西洋雪茄混為一談。好一番奇怪的光景。
“我看此人骨骼驚奇，便上前攀談。沒想到他是個武學奇才，在京津地區踢館無數未嚐敗績。”對方不緊不慢說的雲山霧罩，但是阿龍三人也仔細的聽著，這隻是正戲開場前的前奏，故意混淆你的焦點。“但是他跟我說他很苦惱，正是準備用所有積蓄在登瀛樓大快朵頤之後就去上吊自殺。”洪先生敲了敲桌子，“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
“確實驚奇。”阿龍接了一句。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洪先生一邊苦笑著一邊說，“我就問他，我說兄台你有什麽事想不開非要尋死。那人就跟我說了，說有人踢館為名，有人踢館為利，有人踢館為了能在這地界開館。但是我都不是。他這話一出我更好奇了。”
洪先生一邊說一邊轉動頭顱看著三個人，仿佛真是一個酒桌吹牛的話癆，在這裏活靈活現的講述的一個有趣的故事。
“於是我就追問，你是為了什麽踢館呢。他跟我說他隻為了追求更厲害的武學境界。打了這麽寫武館大部分都是三腳貓的功夫。有些教師教武術傳假不傳真，沒什麽意思。即使有那麽一兩個會真招，或者老師傅出麵，也不過爾爾，怕是上一輩就未得到真傳。我就想找一個得到真傳的武林大家，跟我比上一比。輸了我也心甘情願。怎奈一直未能得見。”
洪先生說完了這段，看著桌麵上的三個人。除了阿龍露出好奇的目光之外，三人神色如常，仿佛真的在聽他的故事一樣。隻是這桌外站了一圈寸頭青年，看著頗為煞人。
“我跟他說，你可 不要猖狂，天津衛地界藏龍臥虎，開攤買煎餅可能是八卦掌宗師，而黃包車師傅可能是譚腿高手。
對方說了，這個我能不清楚麽。就說當年楊露禪學成陳氏太極之後，到北京教拳，有一位他最喜歡的學生，頗得他的真傳，怎奈後來這位學生家中生了變故，於是便放棄武學回到天津衛隱藏於市麵。而且要求楊露禪將他從拜師的名冊劃去，稱從此不再涉及武林。雖說此人頗為反常，但是聽說卻是武學奇才，楊氏推手被他打出千變萬化。但是就是可惜，一入天津衛的地麵石沉大海了……”
說完這個話的時候，沒有人吱聲了。阿龍和懸天都看得出來，洪先生其實是在重複一段真實的故事。是在點醒一個人。這人年輕時拜入大師手下學藝，又隱退離開武林到天津地界以鍋碗瓢盆為生已經將近半個世紀了。兩個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九叔，九叔還是那麽怡然自得的喝著最後碗底的豆漿。
洪先生還在自顧自的說道：“我就跟這位想要挑戰高手的朋友說，你放心，我肯定幫你找到這個楊氏太極的傳人。見麵之後一定讓你們比試比試太極推手。”
說到這洪先生對身後的的人群招了招手，“劉拳師，您過來吧。”
人群中走出一個精壯的漢子，粗布衣裳打扮，但是袖頭和庫管都用帶子紮緊。這為踢館拳師走路帶風。走過來也不理別人直接對著九叔深施一禮，“在下見過劉老前輩。”
九叔立刻站起身抱拳還禮，“還我的名姓許久沒人叫了，我行九，別人習慣都叫我阿九。”
“九老前輩。”踢館拳師再一次深鞠一躬。“我初到天津衛地麵，一直想找名師高徒研習武藝，聽說您在天津地界，我立馬開始尋找。多虧了這位洪先生，我才能找到您。”
“讓你失望了。我已經退出武林多年。不再參與任何比武了。請您諒解。”
洪先生這時候站了起來，走到中間，“您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據說當年您父親一直是給大戶人保鏢護院，但是不曾想卻被武林奸人所害。所以你中途從師父那裏返家就是為了接替父親的傳承。並且替父親報血海深仇。可你這接替你父親的工作一幹就是幾十年。而且你從此便也專心為侍奉的家主專心工作確實不再關心武林的事情。”
“您說的非常正確，我既然已經是貼身保鏢了，所以江湖之事我必然不再參與。”
洪先生點點頭繼續說道：“那麽既然如此，你主人有難你會不會出手呢。”洪先生伸出手指了指阿龍。阿龍心裏咯噔一下子，看樣子還是衝我來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九叔的臉沉了下來。
“我們來打個賭吧，你和劉拳師來來比試一場。如果你贏了，你可以把你的這位小朋友帶走。而且以後我保證不找諸位麻煩。如果你說，那抱歉你的這位小主顧我就要帶走了。你看這樣行麽？”洪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輕描帶寫，還瞥了一眼阿龍，阿龍也是眼神不錯的看他，雙方仿佛都在盤算著什麽。
九叔的心沉了下去，原來對方打的就是阿龍的主意，從大學一路逃到這裏，情況還是沒怎麽變，依舊在人家的掌控之中。看來對方礙於天津地麵上法度才沒有直接衝上來搶人。
九叔想了想，盯著四周的人。人群和他們之間已經被遠遠的隔離開了。中間都是這個洪先生的手下，他仿佛突然間下了什麽決定。
“來吧，我同意比一下。”他一邊說一邊對著那個踢館拳師一抱拳，“事先說好，我們這是點到為止，最好不要傷其筋骨。也希望你對我這個老頭子手下留情。”
踢館拳師一抱拳，“那我們廢話不多說了，開始吧！”完全是一副武癡的模樣，全然不顧什麽道義情麵。說吧雙腳分開，雙掌分好前後，做出推手的準備。
九叔沒有貿然動手他慢慢的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同時仔細觀察對方的手的姿勢，腳下的馬步，包括呼吸等細節。顯然九叔更加老道他這麽慢，除了觀察對方的實力外，也給對方心裏造成壓力。讓他心慌意亂。
但是對方顯然並未被任何外物所影響，隻是安靜的擺好自己的架勢。推手不是一種很激烈的決鬥，而是就在兩人方寸之間，靠著手法和方寸間的力道來決定勝負。
九叔也不緊不慢的在踢館拳師的對麵紮好馬步。九叔深知推手勝負一般的技巧在馬步上。馬步紮的牢靠，就有了防守的資本，所以他開腿，收腳格外的認真。然後調勻呼吸，一甩衣襟，攤出了兩隻手。推手雙手一碰就算開始，中途手不能離。哪方腳先離地，哪方就輸掉了比賽，看似很“文靜”的比武但是也內藏殺機，同樣的推手，有行家能用寸勁蹦折對方的手肘。
九叔並不知道對方是哪一種，所以格外的小心。
終於雙方的手的一側交接在一起。
雙方先是小範圍的進退。都在試探對方的實力與技巧。九叔看著已經退出師門多年，但是練習從未中斷。他又是師傅真傳的弟子之一，所以他很有定力。
而對方顯然是陳氏太極的傳人上來就奔著他的關節而來，對方手力的核心手法就是拿出關節，破壞身體的力量結構和重心。對方出手機敏，勢大力沉，九叔一時間有點吃不消。但是他還是努力的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不讓自己倒下去。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夠逆轉局勢的機會。
其他人也在聚精會神。盯著場上的較量，尤其是阿龍。這比賽關乎著自己到底跟誰走的問題。他並不知道九叔身上有這樣的過去，看來保護阿龍這一家確實耽擱了九叔的前程。九叔如果真的在楊門待下去的話，那麽他今天可能就是名滿天下的太極宗師。想到這裏阿龍突然有些釋懷，及時今天九叔輸了又何妨，畢竟是自己的家人讓九叔失去了前途。
就在阿龍胡思亂想之際，場上的情形出現了變化，對方一招翻手正好扣住了九叔的手肘，阿龍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如果關節被拿住那麽這隻手將無法發力。而瞬間就會失去一半的機會。阿龍不由得擔心起來，九叔會不會因此受傷。
但是所有人都錯誤的判斷了形式，包括踢館拳師。九叔練習的是楊氏推手，講究寸勁。對方隻要拿住了九叔的手肘便是距離九叔距離更近。這正是九叔求之不得的機會。
九叔另一隻手一翻個，手掌向下，掌根較勁，大喝一聲，
“開！”
對方隻覺得洶湧的力量從手上傳來，手臂一陣麻木，身體不由自主的推後好幾步。
這一退便意味著輸了。這位拳師定了定神，一抱拳。也沒說話。淨直就走。走的時候，仿佛帶著怒氣，步履生風，跟誰也沒打招呼。拳師可以氣呼呼走了，不打招呼。但是洪先生不能。洪先生是場麵，趕緊帶著兄弟們鼓起掌來。
“不錯不錯，真是見識到了高手對決。啊，開眼開眼了。”洪先生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過來，“終歸是楊前輩的傳人技高一籌啊。”
九叔一抱拳，“您抬愛了。這一賭就算是老朽撿了便宜了。”
“您過謙了。”洪先生拍拍九叔肩膀，“我這人說到做到，我現在就帶人離開。咱們各位今天就算是有這個一麵之緣了，今天算是叨擾了，但凡以後各位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說吧，洪先生開始向外走。那群跟著他的寸頭小夥子也緊緊跟上。接著周圍的無論是穿房躍脊的，還是推車擔擔的，都開始陸陸續續撤走。這些人訓練有素，像是同一個大腦指揮一樣，聚攏時密不透風。分開時，消散如煙。
九叔緩緩的走回座位上，顫顫巍巍的坐下。煎餅攤的師傅送上了一碗水。
“你今天發揮的不錯。”煎餅果子的師傅笑著說。
“讓二哥你見笑了。”九叔一邊喝水一邊呐呐地說，眼睛望著遠處發呆。
“你不必擔心，今天假設發生最壞的情況，還有我和你二嫂子呢。”煎餅師傅也趁機坐下來喝了口水。
懸天和阿龍一頭霧水在旁邊聽著。
“看不透這個洪先生他想幹什麽啊。”九叔搖搖頭，今天的事情絕沒有那麽簡單。
“這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煎餅師傅也跟著歎口氣。
街上又車水馬龍起來，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裏的人才不屑一顧呢，“九河下梢天津衛，三道浮橋二道關。”街麵上的傳奇豈不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