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四指特派員
胡同裏一篇寂靜。沒有人說話。
懸天在前,阿龍在後。胡同裏寂靜的可怕。
“為什麽是我叔叔派人來找我。”還是阿龍開口了。他受不了這種大戰之後偶安靜。
“因為你父親被綁架了。”懸天盯著前方。
“家父怎麽了?1”阿龍聲音加重了。
胡同口想起了車軸的響聲,一輛膠皮(黃包車的另一種說法)路過。
懸天向後伸出黝黑的手臂護住了阿龍,也止住了阿龍的疑惑。
此刻的燕大危機四伏。
按理說一般的警察是不敢對學生怎麽樣的,阿龍甚至聽說過,5年前趙家樓的時候有警察跪下來請求學生回學校。但是今天這些便衣警察不僅敢化妝進入學校,而且無論是組織紀律性和戰鬥力都不低,為首的這個快槍營長,不僅對槍械了如指掌,而且出手幹淨果斷,槍法快中帶穩。他顯然不想殺阿龍,隻想抓住他。所以他才安然無恙。但是一旦再一次被圍堵上,恐怕凶多吉少。
膠皮走過之後,車軸聲忽然不響了。那個人顯然站住了腳步。
兩人停下了腳步,燕大後牆外的小胡同不大,要是這個膠皮封住了巷子口,恐怕兩個人就是甕中之鱉啊。
阿龍攥了攥拳頭。但是他看懸天到是根本不緊張,隻是一手護著他,一手端著他的皮繩向前走。
膠皮倒車到了回來。空氣都連著緊張起來。懸天不再前進而是死命盯著路口。隨時準備出手。
但是接著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來人正是包車李。
“李哥你怎麽換了膠皮,你那輛響亮對的銅軸車呢,”懸天走上前去拍了拍包車李的肩膀。
“那輛車太明顯了,我走到哪,人家都知道是燕大門口包車李,今天不能太張揚,我特意借了一輛別人的膠皮。” 包車李拿下毛巾擦了擦汗,四下打量著。
阿龍則是一臉驚愕。“你倆是怎麽認識的?”他覺得今天收到的信息有點多,大腦還有點暈。要不然就是前天的失戀影響了自己?也可能是昨天的黃酒?說不好。
懸天微微一笑,“我來接你,怎麽也得跟你的陪同保鏢打個招呼不是麽。要不然誤會就不好了。一聊我才知道,我和李哥還是四川老鄉。隻是李哥來北方太久了,口音都沒了。”
“陪同保鏢?……還有,你要接我去哪?”阿龍敏銳的抓住話裏奇怪之處。
“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咱們先走。”包車李抬抬手比劃了一下路那邊一些溜達的人。確實賊眉鼠眼正在搜尋。
阿龍迅速轉進了膠皮的棚子,放下簾子。包車李在前拉車,懸天在後扶車。兩人甩開大步,離開了街角。
與此同時,
入京的火車晃動著巨大的鋼鐵身軀在鐵軌上搖晃著前進著。噴出白色的煙霧,在平原上畫出一道低矮的白雲。火車車廂靠前麵的節數都是軟臥,隔開的一間一間的屋子很是典雅。其中一間坐著一個男人,手裏端著一張上海申報,另一隻手握著瓷杯,裏麵是香氣四溢的咖啡。男人穿著黑色的中山裝,帶著金絲邊的圓框眼睛,正在認真的看著報紙上的內容。
正在他看的津津有味,門突然響了。中山裝緊張的看了看門口,手立刻伸向腰間。
“是我!”進來的是個帶著鴨舌帽的男青年。“別緊張,先生,我是小吳。”小吳回頭看了看門外,然後將門掩好。
“火車馬上就要進站了。請您準備好。”小吳一邊說著一邊眼神瞟了瞟咖啡然後局促的搓了搓手,男人看懂了,微笑的點點頭。
“渴了你就說嘛!”男人伸出手將咖啡遞給小吳。他的手很穩,但是卻能看見他的手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袖口伸出延展過來,最後停在小母手指這裏。他隻有四根手指,小母手指不見了。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麽。”小吳接過咖啡咕嘟咕嘟喝了兩口,一遍抹嘴一遍靦腆的說到。
中山裝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慢點喝,這咖啡是要品的,不是灌的”。
他一遍說,一遍他伸出一隻四根手指手和一隻完整的手,慢慢地沿著報紙的折線換換的將報紙折疊成一個細長條。揣進懷裏。
然後他站起身。開始仔細地整理自己渾身上下的衣服。小吳也不著急,他正好利用這個時間慢慢品嚐這杯咖啡,小吳這才發現,這咖啡雖然比起水來有味道一些,但是也未免太苦了。比不上媽媽熬製的冰糖梨子湯。
“苦。”小吳一邊說苦笑著。他後悔不應該跟先生要這杯咖啡。
先生一遍套上外衣一遍大笑著說到:“人們都說苦盡甘來嘛。你現在苦了,回味起來就香了。”
小吳沒說話,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咖啡都喝光了。
火車拉響了進站的汽笛,火車兩邊的景色越來越豐富,越來越接近城市。火車在就在城牆外麵,站內烏央烏央都是人。
有推車的,擔擔的,做小買賣的,來接站的,學生,教師,農民,洋人無所不包。
接站的是三個學生裝的男女,其中一對男女看著像情侶一樣正在相互咬著耳朵。時不時露出一抹害羞的微笑。男孩個子高高白白淨淨、目若朗星,神色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女孩學生長的不錯,蘭青色的校服和校裙,格外惹眼。梳理的正合適的短發,有著一副南方女孩小巧但是精致的麵孔。兩人站在一起是男才女貌又誌趣相投。另一個男生背著手盯著人群,眼神中透露著機警,梳著中分頭,身材瘦高,看著就是瀟灑幹練的模樣。他一邊觀察,一邊講自己手裏的新青年雜誌卷成的卷輕輕地抽打著自己的另一隻手的手掌
中山裝的男人裹著大衣和小吳走了過來。男兒將懷裏的申報抽了出來。徑直的奔著三個學生走了過來。
“先生,這裏。廖老師特地派我們來接您。”中分頭的男生笑著招手。
男人走了過來機動的伸出手,故意以周圍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到:”你們就是學校的學生吧,我都說不用接我,我能找到校舍。”
說罷雙方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這時男人才用不高的聲音輕聲說:“我奉仲愷先生之命,特來來北平。同學們辛苦了,都怎麽稱呼。”
中分頭男生也輕聲說:“我叫北風,來自北京大學。”
接著是高個子男生伸出了手,“我叫吳文,燕京大學。”
最後那個嬌小的那方女孩,她輕輕的抿了一下短發,露出一抹明媚的微笑,“您叫我婉瑩就行,我也是燕京大學的。不知先生您怎麽稱呼。”她握著男人的手,她明顯感到非常別扭,讓她心裏直難受。因為這個男人隻有四根手指。
中山裝的男人笑著點點頭,用一種略帶神秘的語氣回到:"我的名字不重要,但是不報名又很是不禮貌。我來之前在廣州認識了個好朋友。我覺得他文韜武略有天下之才,他姓周,我就取他的姓吧。你們就假裝我也姓周。叫我周先生就行。這是我的助手小吳。 ”
北風一拱手,“此地不是講話之所,我們也在被人盯著。所以還是趕緊離開為妙。”北風這人一向謹慎,雖然平時寫寫畫畫很有書生氣息,但是每到行動時刻,他總是很仔細謹慎。
一群人趕緊點點頭向著火車站的出口走去,不遠處就是城門,走不出幾步就能進城。
但是他們幾個還是人還是不夠小心,有兩個人正在盯著他們。這兩個人穿著土黃色仿日式軍服,鬆散地站在月台旁邊的崗樓上,整個月台盡收眼底。軍銜小一點的給軍銜大一點上一顆哈德門,
“哥,您看著接下來怎麽辦?”
軍銜大的抽了兩口哈德門。看著正在寒暄的學生和老師們。“小子你記住,咱倆今天這一趟就跟前天倆大頭兵莽撞上去挨揍不一樣……”
小軍官聽到這笑了,“這兩兵沒想到,能遇見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小義士。”
大軍官也笑了笑接著說:“老弟,今天我們就把給這幫人給將軍大人捋得明明白白。”
小軍官聽到這一句來了興致。他知道將軍如果高興起來,那他們的就有很多賞錢。
大軍官想了幾秒,“你去通知車站的軍警讓他們按事先的計劃配合我們搜查旅客。我們來個甕中捉鱉。然後讓兄弟們準備收口。”
小軍官後腳跟一個對碰打了一個立正。然後跑下了崗亭。
大軍官,將剩下的哈德門扔給哨兵。哨兵千恩萬謝。大軍官出了崗亭。將自己的衣服緊了緊伸出手胳膊一較勁翻上了房頂,輕巧的像一個飛燕一般。崗亭裏麵本身確實不夠高,看不到火車站牆的另一邊。而翻上來的房頂則能將一切盡收眼底。他登高就是為了像一個成功的軍師一樣欣賞自己的布置的傑作。
警察已經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
“各位旅客注意啦,據線報,有巨匪乘坐火車抵京。”一個小警察舉著哥生了鐵鏽的白鐵皮傳聲筒高聲喊了起來。“請各位旅客配合我們檢查。”
“各位旅客注意啦,據線報,有巨匪乘坐火車抵京。請各位旅客配合我們接受檢查。請各位旅客配合我們接受檢查。”警察喊得聲嘶力竭的。
旅客群中立刻引起了輕微的**。
但是警察並沒有真的挨個檢查,而是端著槍象征性的查了查就想著車站的深處走去。旅客們也並未在意。在北京站每天這樣大大小小的檢查上百起。
大軍官眼睛裏,包圍的陣型正在形成。就像一個網眼可密可梳的神仙網一樣。向著渾然不覺的師生籠罩過去。這感覺就像是西遊記評書裏講到的太上老君的幌金繩,正在緩緩的慢慢的收緊。任憑他是孫猴子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在虛空中揮了揮手,畫出包圍圈的圓形陣列。像是一個大仙一樣在空中鬼畫符。
正當他得意的時候的,他覺著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磚瓦響聲。這是背後有人,他頓時驚出一身的冷汗。奉天講武堂的教官告訴他,一個軍人不管怎樣,不能把自己的背後對著敵人、他猛地回過頭,同時將自己的手槍拽了出來。這個人在他背後這麽久聲息皆無。說明這個人武藝隻高不低。
但是他轉過身來卻沒看見這個人。
看著缺了半個的牆頭瓦片他迅速想到對方可能已經調下牆頭走了。他手搭涼棚定睛觀瞧,就見著一個綠影子向著人群中快速跑去。
他這內心一涼,心說: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