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她的謊言是這樣暴露的
第七章:案中案
幼兒神秘失蹤,牽連出一宗連環謀殺案,當真相揭開,每個人都不寒而栗,原來人在世界上是如此脆弱。
當呂英林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將活蹦亂跳的兒子送上智多星幼兒園校車的時候,他壓根不會想到,這是他跟兒子的最後一麵,兒子留給他的是一個歡樂的背影,很多年以後,這個背影還一直齧噬著他的心,讓他每每在午夜夢回之際淚流滿麵。
這天傍晚,他跟往常一樣等在小區門口,可是校車遲遲不來,他隻好撥通了幼兒園園長程紅秋的電話。
“程園長,你好,我是小翔的爸爸,校車怎麽還沒到?”
程園長喘著粗氣,說道:“哎呀,小翔爸爸,真是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現在校車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在小區門口等著。”
“你不用等了,待會兒我讓司機把小翔給你送到家。”
“那就麻煩程園長了。”
回到家後,呂英林和妻子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兒子還是沒有回來,他再次撥通程園長的電話,可是竟然一直沒人接聽。夫妻倆開始慌亂了,猶豫著要不要報警,就在這時,程紅秋的電話打進來了,話筒裏傳來期期艾艾的聲音:“哎呀,真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小翔出什麽事了?”
“小翔爸爸,你先別著急,我慢慢跟你說……”程紅秋結結巴巴地說道,“今天下午4點左右,我帶小翔去逛街,在竹林賓館門口買了個西瓜,我就是掏個錢包買個單,一轉身的工夫,小翔就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你剛才不是說一會兒就給我送回來嗎?”
“我……我……我這不是一直在找孩子嗎?本來想等找到了再送回去,誰知道,我這……我找了三個多小時……”
“在哪兒丟的?”
“竹林賓館。”
呂英林沒有聽程紅秋繼續說下去,他失魂落魄地對老婆說:“丟了,小翔丟了。”
呂英林報警時,離兒子走失隻有三個多小時,警方將小翔的照片傳達到各個離境路口,要求各轄區民警做好把控工作,隻要小翔還沒有離開順寧,就一定丟不了。但是畢竟已經失蹤了三個多小時,如果真的是遇到了人販子,小翔可能早已經離開了順寧。呂英林夫婦抱著萬一的希望,開始了滿無頭緒的尋找,他們失魂落魄地趕到竹林賓館,在附近四處打聽路人有沒有見到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其實他們也知道這根本就無濟於事,他們隻是需要做點什麽,緩解心中的焦灼和痛苦。
這時,兩個警察將幼兒園園長程紅秋帶到了竹林賓館門口。呂英林夫妻倆一見程紅秋,立即衝上前去打她,但是被警察攔住了,一個女警說道:“別衝動,找到孩子要緊。”
呂英林的妻子哽咽著問道:“程園長,你到底把小翔弄哪兒去啦?”
程園長期期艾艾地說道:“我……我不知道啊。”
男警問道:“程園長,你給我們指一下,你是在哪兒買西瓜的?”
“就在那邊。”程紅秋指了指竹林賓館門口。
女警四麵八方環顧一圈,說道:“這就容易了,你看,那邊有攝像頭。”
男警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仰頭看去,一粒豆大的雨點落進了眼裏,變天了!
雨水不是滴落的,而是潑下來的,先是起了一陣很大的風,風裏帶著一股潮腥味和塵土味,路旁的樹猛烈地搖晃起來,像抽了筋似的,然後打了一聲響雷,“哢嚓”一聲把天空撕了一道口子,接著大雨便潑了下來。
雨潑下來的時候,他們前腳剛剛踏進派出所的監控中心,牆壁上鑲嵌著幾十塊屏幕,輪流顯示著轄區裏部分攝像頭的監控畫麵,兩個警察調出竹林賓館的畫麵,然後回退到下午3點30分。女警問道:“程園長,你跟小翔是4點左右去買西瓜的吧?”
程紅秋看了看屏幕,說道:“啊……是,是,好像是吧。”
“到底是不是?”
“是,就是4點左右。”
女警點擊播放……竹林賓館大門右邊的情景展現在眾人麵前,呂英林夫婦急切地湊近了看,那裏果然有一個水果攤,是一輛小麵包車,後車蓋翻開,車裏車外擺著水果,西瓜、哈密瓜、桃子、蘋果、車厘子、菠蘿……各種時令的水果應有盡有,生意還不錯,時不時就有一兩個人過來稱一個西瓜,拎兩個菠蘿。攤主是一個中年男子,他樂不顛地招呼著客人。這是三點半到三點四十五之間的情形。
到三點四十六分的時候,情況突然起了變化。一個穿著時尚、露著大部分大腿的女子買了一袋桃子剛準備掏錢埋單,攤主卻突然彎下腰,將擺在地上的水果不顧一切地往車裏扔,就連桃子、車厘子這樣的軟水果也逃不過被扔的命運,買水果的女子往身後看去……
三點四十七分,幾個彪形大漢像猛虎下山又如餓狼撲食般衝了上來。這時候,攤主已經把地上的水果全扔到了車裏,可惜的是,車後蓋還沒來得及關上。一個男子一把將攤主推到一邊,然後一揮手,其他幾個人撲了上來,首先搬車厘子,然後搬桃子、哈密瓜,他們舉止優雅動作流利,雷厲風行中帶著幾分溫柔,根本不像攤主方才的表現,車厘子、桃子這樣的水果,哪能禁得住那麽扔啊?如果水果有感情,肯定也會喜歡溫柔的他們而不喜歡粗暴的攤主。
可是,西瓜未必會這麽想。到了三點四十九分,貴重水果已經搬完了,全搬到另外一輛車裏了,攤主圍著一個背著手、做領袖巡視狀的人點頭哈腰,掏出一支煙遞到人家麵前,人家一扭頭撅了一個屁股給他,那個屁股很大,但不翹,耷拉著像是掛著兩個麵袋子,一點美感都沒有。
攤主再轉到人家麵前,人家又是一轉身,又把屁股撅給他了。他不再轉了,幹脆抽起了煙,看著幾個如狼似虎的人幹著乾坤大挪移的營生,幹得差不多了,一個人向背著手的人問了一句話,背著手的人把手抽出來揮了一下。那一揮,勁道十足霸氣外露,頗有一番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偉岸,然後幾個人搬起一個個西瓜,毅然舉過頭頂,決然地砸下去,那氣概、那風度,仿佛狼牙山五壯士搬起一塊塊巨石砸向日本鬼子。
最後,背著手的人又伸出手來,再次揮了揮,這次揮的力度小了很多,那是輕描淡寫的一揮,那是勝利的一輝,仿佛偉人的“揮手之間”,在“揮手之間”裏,幾個下山的猛虎、撲食的餓狼拍了拍雙手,撣去手上的灰塵,然後上了一輛車身上噴著四個大字的車。那幾個大字耀武揚威精神抖擻,背著手的人邁開瀟灑的步伐,閑庭信步地踱到車旁邊,對攤主說了幾句話,然後上了車,耀武揚威的“城管執法”四個大字便漸漸遠去,很快消失在監控畫麵之外。
這樣的場景在神州大地每個城市都時不時上演,眾人已是見怪不怪,但是那名細心的女警卻發現不對勁,她蹙眉看著程紅秋,看得她心裏發毛,不敢正視警察的目光。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今晚的雨,聲勢浩大,就像脫韁的野獸猛烈地撞擊著玻璃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一個警察說道:“繼續放。”
女警再次按下了播放鍵。
從三點四十七分到三點五十九分,隻用了十二分鍾,一個生意興旺的水果攤變成了一地西瓜湯。攤主一直站在車旁沒有挪窩,兩分鍾後,他抽完了煙,將煙頭彈了出去,然後關上車後蓋,鑽進駕駛室……
四點零一分,小麵包車已經不見了,隻有滿地的西瓜皮、西瓜瓤和西瓜湯。
四點零二分,清潔工來了。
四點零七分,清潔工走了。皮和瓤都沒了,湯大概也幹了吧,隻留下了一地的汙漬。
四點十五分,清潔工又來了,這次提了一桶水,一個墩布。
四點二十分,清潔工又走了,連汙漬都沒了。
一切,仿佛都沒發生過。
四點二十五分,一個中年婦女牽著一個小男孩走進視線裏,警察叫道:“慢點放。”
“知道。”女警答道。
呂英林夫婦滿懷希望地湊到屏幕前,然後失望地說道:“不是,不是我家祥兒。”
女警又看了一眼程紅秋,程紅秋還在看雨,女警叫道:“程園長!”
“啊,怎麽了?”程紅秋被一聲斷喝驚醒,回過神來。
“你到底是去哪兒買的水果啊?”
“我……我……我就是在竹林賓館大門口買的啊。那……那裏……那裏天天都有人在賣水果的。”
“我們沒看到你。”
“怎……怎麽會?”
一道閃電照亮了黑夜,緊接著就是一個霹靂,摧枯拉朽之聲震得程紅秋渾身一哆嗦。
呂英林的雙眼要噴出火來,高聲叫道:“姓程的,你到底把我兒子藏到哪兒去了?”
呂英林的老婆哭天搶地,撲到程紅秋身上,“程園長,求求你了,把兒子還給我吧,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啊,求求你了。”她又拉著警察的手,哭訴道:“警察同誌,警察同誌,我們不報案了,不報案了,這都是誤會,都是誤會。程園長,程園長,你聽見了沒有?我們不報案了,你告訴我小翔去哪兒了?小翔在哪兒?警察不會抓你的。程園長,求求你了……”
程紅秋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小翔去哪兒了。”
“那你怎麽解釋這個監控視頻?”女警問道,“你說4點左右帶著呂雲翔去買西瓜,可是你根本就沒去!你以為那個水果攤天天都在那兒,可是你沒想到今天正好被搶了吧?拐賣兒童可是重罪!程紅秋,你要三思啊!趁你還沒釀下大錯,趕緊告訴我們,呂雲翔到底在哪兒?”
呂英林冷冷地問道:“程園長,你真的不怕遭報應嗎?”
“我……我真的……我真的不……”
“知道”二字尚未出口,突然雷聲轟鳴,起初是一個高空雷在東邊天空響起,然後引起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高空雷,由遠及近帶著萬鈞氣勢怒吼而來。程紅秋心驚肉顫,驚慌失措地看著窗外,高空雷沒有多做停留,浩浩****地奔向西邊的天際。緊接著,夜空突然亮了,這次亮了很久,足有兩三秒鍾長,隨後,霹靂聲一個接一個在正上方的天空炸響。程紅秋被嚇傻了,囁嚅著說道:“我……我……我說……對不起……對不起,小翔……小翔他死了。”
此言一出,呂英林的妻子眼前一暈昏倒了,還好一個警察就在她身邊,趕緊扶住了她。呂英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掐著程紅秋的脖子,大聲質問:“小翔怎麽死的?你說!你給我說!”
一個男警趕緊去掰呂英林的手腕,誰知道呂英林的老婆昏迷片刻之後醒了過來,也撲了上去,不停地去抓程紅秋的臉,女警趕緊將她擋開了。
程紅秋嚎啕大哭:“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