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精神病人集體大逃亡

康寧醫院是順寧市唯一一家精神病醫院,這天一大早,院長江熊又幹起了保安的工作,站在停車場裏,和保安一起指揮員工將車駛離正門前的停車位。有醫生搖下車窗問:“江院長,今天又是哪個大領導要來啊?”

“衛生局丁副局長,來開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動員大會。”

醫生打著哈哈說道:“群眾路線嘛!要把好的車位留給領導。”

可是,丁副局長打來一個電話,說是不來了,因為石局長昨夜被殺,現在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所以,丁副局長說:“你們自己先開著,教育實踐活動可以先搞起來嘛!”

江熊非常沮喪,吩咐保安將專用停車位的雪糕筒撤了,然後轉身進樓。雪糕筒剛撤,一輛小汽車一個急打,停了進去。

車裏坐著車震和小邱。

“頭兒,你還會漂移啊?”

蘇鏡很得瑟:“哥會的多著呢,跟哥好好學啊。”

二人幾乎是尾隨著江熊來到了辦公室,江熊奇怪地看了看兩人,問道:“你們找誰?”

小邱退到門口,看了看“院長辦公室”的招牌,說道:“沒錯,我們找的應該就是你了。”說著亮出了警察證。

江熊立即警惕警惕起來,問道:“有事嗎?”

蘇鏡開門見山地問道:“江院長,你們的病人最近有沒有跑出去?”

“沒有,絕對沒有,”江熊拍著胸脯保證,“我院收治精神病人65人,一個不少,都在。”

小邱說道:“三個月前,你們的病人集體大逃亡過一次呀。”

“那次是疏忽,現在不會了。”

蘇鏡問道:“那次病人為什麽會跑呢?”

江熊抱怨道:“主要是因為病房太擁擠,環境太差,安保人員又少,所以他們瞅了個空子就跑了。”

蘇鏡說道:“能詳細講一下嗎?”

江熊遲疑道:“兩位警官為什麽突然對這事感興趣了?”

小邱說道:“辦案需要。”

江熊說道:“我還是把當事人叫來跟你講吧。”

江熊叫來一名男護工,名叫曾忠,他就是當天被襲擊的醫護人員。說起三個月前的那一幕,曾忠還很興奮:“那天是晚上快八點的樣子,我到病房日常巡視,結果被馮建穀從後麵一把抱住了……”

蘇鏡和小邱立即會意地交流了下眼神,小邱問道:“馮建穀是誰?”

“我們這裏的一個患者,”曾忠說道,“馮建穀抱住我之後,立即招呼同病房的其他人搶走了我身上的鑰匙串和手機,我身上當時有1000元錢,馮建穀抽走了100元,把其餘的又放回我口袋裏了。”

曾忠帶著兩人來到一間病房外,病房的門開著,裏麵隻有兩個人。見兩位警察疑惑,曾忠解釋說:“現在大部分患者都到室外活動了,平時房門也是不鎖的,隻有晚上會鎖起來。這個病房就是三個月前我被襲擊的地方。”

“馮建穀呢?”蘇鏡問道。

“他現在被隔離了。”曾忠回答道。

曾忠指著其它幾個病房說道:“馮建穀拿到鑰匙之後,帶著同屋的六個患者,把所有的病房門都打開了,然後又有35名病人叫喊著跟了上去,當時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名值班醫生和兩名護士,但是我們都不敢攔他們,因為其中有幾個是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

“你們輕重病人沒有分開居住?”

“那時候沒有,出了那次事情之後才分開管理的。”

江熊說道:“一共逃出去42個患者,我們立即報警了,找了24個小時,把所有患者都找回來了。”

“一個都不少?”蘇鏡問道。

“當然,一個都不少。”江熊回答得很肯定。

“我們想見一下馮建穀。”

“為……為什麽?”江熊頓時很緊張。

小邱還是簡單地回了一句:“辦案需要。”

“啊?哦,好!”江熊說道,“跟我來。”

江熊帶著兩人穿過一條走廊,向前走去,經過一間間病房,兩人忍不住好奇心向裏張望,發現也並沒有什麽不同之處。江熊說道:“社會上對精神病院有誤會,對精神病人也有誤會,其實,除了那些特別嚴重的精神病人,大部分病人,交往之後你會發現他們很有趣。”

小邱問道:“你們怎麽判斷一個精神病人是不是好了呢?精神病人不都說自己沒病嗎?”

“你這種說法也是對我們這個行業的誤會,”江熊說道,“病人的病有沒有好,不能僅僅這麽簡單地問一句,我們會做一係列的評估,比如我們會給患者出這樣一道題,浴缸裏裝滿了水,想把水抽幹是用勺子快,還是用盆快?”

小邱吃驚地問道:“問這麽簡單的題?當然是用盆快啦,難道還有人會用勺子?”

江熊嗬嗬地笑了起來,說道:“兩位警官,我開玩笑的,你們別見怪。到了,這裏麵就是馮建穀。”

那是一個陰暗不見陽光的單間,馮建穀蜷縮在**,佝僂成一團,茫然地看著門外的人。

蘇鏡問道:“他一直被關在單間裏?”

“自從上次他帶頭逃跑,被抓回來後就關進這個單間了,”江熊說道,“他有暴力傾向,有些精神分裂症病人是很危險的。”

馮建穀的腦門上有個傷疤,再仔細看他的臉,蘇鏡覺得似曾相識,就在前幾天,他似乎見過此人的照片。他心中一動,說道:“把門打開。”

江熊麵露難色,說道:“他很危險的。”

“打開!”蘇鏡冷冷地說道。

江熊隻好把門打開了,小邱疑惑地看著蘇鏡,不知道他是不是到了精神病院後精神很合拍地出了問題,隻見他竟然蹲到了馮建穀麵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邱不甘示弱,也蹲了下去,不過渾身不自在。

病人回答說:“馮建穀。”

“我們是警察。我問你個問題,”蘇鏡問道,“浴缸裏裝滿了水,想把水弄出來是用勺子快,還是用盆快?”

小邱立即來了精神,眼巴巴地看著馮建穀,期待著他說出用勺子快,誰知道馮建穀竟然說道:“拔掉塞子。”

小邱登時愣住了,而門口的江熊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了,蘇鏡對馮建穀說道:“這是我同事小邱,他剛才說用盆子快,哈哈。”

馮建穀也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小邱窘得不行,臉紅彤彤的,像吃了兩斤幹辣椒。

蘇鏡說道:“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馮建穀的眼神畏縮閃爍,看了看門口。蘇鏡回頭說道:“江院長,請你回避一下。”

江熊說道:“我怕這個病人犯病。”

“小邱,你陪江院長散散步去。”

小邱立即起身,將江熊帶離了病房。蘇鏡掏出自己的證件,遞到馮建穀麵前,說道:“我真的是警察,我是順寧刑警蘇鏡,我會保護你的,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馮建穀。”

蘇鏡無奈地說道:“我前幾天看過你的照片,你爸爸給我看的,你腦門上有道疤,我印象特別深。想你爸爸媽媽嗎?他們想你都快想瘋了,你怎麽躲到這裏來了?”

馮建穀的眼眶紅了,眼淚撲簌簌地滾落。

蘇鏡繼續問道:“你家是不是在古嶺村?”

馮建穀突然放聲大哭,說道:“是,我在古嶺村,我不是馮建穀,我叫王強。”

蘇鏡任由王強哭個痛快,等他哭夠了,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原來,王強看到了城管局長的老婆與人通奸,本想敲詐勒索,卻被奸夫誘騙到河邊,用石頭將他打昏,推到了河裏。奸夫以為他死了,結果他命不該絕,被河水衝到了岸邊,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意識有點模糊,一度想不起來自己是誰。這時候,突然來了兩個醫生一個警察,不由分說將他抓到了醫院,強製他住下來。後來,他想起來自己名叫王強,但他們卻不肯放他,堅持說他是精神病人。王強說:“每次他們都問我是不是馮建穀,隻要我說不是,他們就會打我。”

蘇鏡衝到門口,江熊和小邱正好走了回來,他一把揪住江熊的衣領,將他抵到牆上,說道:“你他娘的就是個畜生人渣。”

小邱驚愕地看了看暴躁的蘇鏡,又看了看安安靜靜的精神分裂病人,懷疑這兩人是不是靈魂互換了?

江熊喉嚨被抵住了,憋得喘不過氣,說道:“我……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蘇鏡用力一摜,將江熊丟到地上,喝道:“說,誰逼你了?”

江熊連連咳嗽,說道:“也不是誰逼我了,隻是……如果馮建穀逃走了,這可是大事故,石局長和蘇主任要是知道了,我就完了。警察和醫生是無意中把他抓來的,一到醫院我們就發現抓錯了,問他叫什麽名字,他又說不知道。所以我隻好將錯就錯,把他當馮建穀關了起來。石局長多次過問病人是不是都抓回來了,我騙他說一個都不少,他這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