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衛生局長倒在了血泊裏

蘇鏡吃著飯,突然抬起頭來,問何旋:“問你個問題,你如何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

何旋頭也沒抬,扒拉著米飯,說道:“誰說我不是精神病的?你那麽醜,我還那麽喜歡你,你竟然還要我證明我不是精神病?”

蘇鏡樂得嗬嗬笑,不過笑完了又說:“你能不能走點心?”

何旋這才抬起頭來,笑眯眯說道:“你那麽醜,我還那麽喜歡你……”

“好!”蘇鏡立即打斷了她,說道,“說到這裏就可以了,後麵的不用說了。”

何旋問道:“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了,擔心我把你丟進精神病院啊?對了,我想起來,河南就曾經有一個女人因為遭遇家暴上訪,最後卻被強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了132天,期間大把吃藥,每周還要接受幾次所謂電療。我想想,那事好像是……好像是2011年發生的。”

蘇鏡說道:“你看,這就是被自己老公害的,所以你就說你怎麽證明吧!你如果反複強調自己沒有病,醫生也不會買賬的,因為重性精神障礙患者缺乏判斷自己是否有病的能力,你的話沒有可信度。你如果激烈地進行抗爭,就給醫生留下了興奮躁動、傷人毀物的有病印象,而且呢,因為有危害社會的風險,出院之日也可能會變得遙遙無期。”

何旋說道:“你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新鮮事,有個傳言說,一名負責運送精神病人的司機因為疏忽,中途讓三名患者逃掉了,為了不至於丟掉工作,他把車開到一個巴士站,許諾可以免費搭車。最後,他把乘客中的三個人充作患者送進了醫院。要想走出醫院,他們需要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第一個人說“地球是圓的”,因為這是真理,但是沒人理他。當我他說了14次的時候,護理人員在他屁股上注射了一針。第二個人告訴護理人員自己是社會學家,他說他知道美國前總統是奧巴馬,法國現任總統是馬克龍,當他說到南太平洋各島國領袖的名字時,護理人員就給他打了一針,他就再也不敢講下去了。第三個人什麽話也不說,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睡覺的時候睡覺。當醫護人員給他刮臉的時候,他會說聲謝謝。第28天的時候,護理人員讓他出院了。”

蘇鏡說道:“就是說,隻能逆來順受了。”

何旋說道:“對了,按時吃飯按時睡覺,跟醫生護士說話的時候要彬彬有禮不急不躁,尤其是心態要平穩啊。你想啊,你被我送進了精神病院,肯定會超級恨我,提起我就要破口大罵,這時候你就會給醫護人員留下攻擊性強的印象。”

蘇鏡說道:“不,親愛的,你做什麽都是對的,如果有一天你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也一定是為了我好,雖然我可能當時不明白,但日後總能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的。”

何旋開心地捏了捏他的臉蛋,說道:“乖,真乖,你老婆大人很喜歡。”然後,何旋就開開心心地洗碗去了。

蘇鏡跟到廚房,說道:“2013年,《精神衛生法》就已經實施了,個人是無權擅自強行將疑似精神病患者送去接受住院治療的。你說,衛生局的一個辦公室主任怎麽就能把自己老公送進精神病院呢?按照規定,她首先需要向法院提出申請,然後法院委托鑒定機構進行審查,法院通過之後才能把一個疑似精神病患者送進醫院。蘇菲有多大的能量?法院係統也聽她指揮?”

何旋說道:“喂,你智商還在線嗎?”

“啊,怎麽啦?”

“一個人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法院的法官們懂嗎?他們肯定還是要聽鑒定機構的意見啦!”

蘇鏡說道:“司法鑒定機構都是司法機關設立的,石敬天管不到他們。”

“雖然是司法機關設立的,但是大部分司法鑒定機構都是在三甲醫院裏。我問你,為什麽要設在醫院裏?”

“為什麽?親愛的,你告訴我唄。”蘇鏡涎著臉說道。

“乖,你這種好學的態度,我很喜歡,”何旋說道,“因為調用醫療資源方便啊,而且鑒定機構的專家不是醫院醫生兼職的,就是有過在醫院工作的經曆的。即便石敬天無法直接下達命令,但是人脈資源總還是有的。”

蘇鏡倒吸一口冷氣,說道:“好恐怖。”

何旋說道:“你說起精神病人,我想起來大概是三個月前,康寧醫院的精神病人逃跑了。”

“什麽?”蘇鏡一下子豎起了耳朵,“跑了幾個病人。”

“四十多個。”

“這麽大的新聞,我怎麽一點印象沒有?”

“當時正好趕上全國文明城市評選,評委到順寧檢查工作,結果出了這種事,宣傳部就通知我們不報道、不評論、不轉發。”

“後來呢?那四十多個精神病人抓回去沒有?”

“都抓回去了。”

不過,蘇鏡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他想萬一有漏網之魚呢?突然,手機響了起來,是小邱打來的,聽完電話,他立即穿起衣服出門去了,何旋問道:“又出什麽事啦?”

“衛生局長石敬天被殺了。”

蘇鏡趕到的時候,現場已經圍滿了警察,小邱正在勘察。他特別欣賞小邱這一點,不管案發現場離他家有多遠,也不管接警時間有多晚,他總能迅速趕到。

石敬天的屍體倒伏在客廳,身下汪著一大灘血跡,血已經幹涸,呈現出暗黑色。小邱走到蘇鏡跟前,說道:“跟殺死蘇菲的作案手法相同,都是直刺心髒。”

“凶器呢?”

“現場沒有找到。”

“誰報的警?”

“死者的妻子。”

石敬天的妻子黃淑芬跟兒子站在走廊裏瑟瑟發抖,她滿眼含淚,無望地看著客廳裏老公的屍體,雖然說老公背叛了自己,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從未怪過老公,甚至在心底裏還給老公開脫:“哪個男人不是這樣呢?”

小邱說道:“還有,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跡。”

“又是熟人作案?”

蘇鏡這下就搞不明白了,同時跟石敬天、蘇菲都很熟的人會是誰呢?難道是他們的同事?

蘇鏡走向黃淑芬,問道:“你晚上幹什麽去了?”

“我帶兒子看電影,就在樓下的金頤達電影院。”

“有票根嗎?”

石濤掏出票根,問道:“叔叔,你懷疑我媽嗎?”

“隻是問一下,例行程序。”

票根顯示,黃淑芬沒有說謊。

兩人來到小區管理處監控中心,將所有的監控畫麵都看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在黃淑芬和兒子離開的將近三個小時時間裏,監控視頻裏沒有任何疑點。

小邱說道:“凶手肯定熟悉每個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這樣才能躲過所有的監控。”

“看樣子是處心積慮要殺死石敬天啊。”

“還有誰會想殺了石敬天呢?”

蘇鏡問道:“你再想想還能有誰?”

“衛生局副局長?殺了局長之後,給自己騰位子?”

蘇鏡說道:“你以為局長死了,副局長就會接替正局長嗎?真是‘圖樣圖森破’啊!想想我們局長,難道是從副局長幹上來的?每個局的局長都是市委組織部統一安排的,之前要進行長時間的考察。”

小邱不服氣地說道:“照你這麽說,就沒有跑官要官的了?”

“當然有,”蘇鏡說道,“但是人家局長當得好好的,你怎麽去跑官要官?衛生局那些人要忙著跑官要官,也要等明天才開始。因為位子突然空出來了嘛。”

小邱終於服氣了,說道:“這麽說來,副局長也不可能殺石敬天。”

蘇鏡說道:“我剛才聽說了一件沒有公開的新聞,當然現在已經是舊聞了,三個月前康寧醫院的精神病人大逃亡。”

小邱瞪大眼睛問道:“你是說馮建穀跑出來了?”

蘇鏡說道:“別瞪了,再怎麽瞪,你也是個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