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細密,織成一張巨大而冰冷的蛛網,將他從頭到腳,死死蓋住,不留半點空隙。

腳步不停,不停地奔跑,雙眼上灼熱的刺痛愈發難受。每用一份勁想要睜開,更重的刺痛隨即壓上眼皮。四麵八方傳來腳步聲,踏著水漬刷刷而來。

好不容易甩開了追趕,他縮在一處山石下,勉強藏住身形。聽著起起落落的呼喊聲,時近時遠,他一手扶著濕滑而嶙峋的太湖石,另一手在地上胡亂蹭起些雨水,狠命揉起眼來。方才他一時不察,中了暗算,雙眼被迎頭撲來的沙子扔中,連是誰下手偷襲都沒看清。幸好無毒,否則,這招子算是廢了。

隨著眼睛的痛楚減弱,眼前的光漸漸強了起來,四周景色也清晰許多。幾塊突天玲瓏的太湖石從四麵映入眼簾,看不見周圍的房舍。無數根蒼翠蔓藤垂山穿石,爬滿石頭,透著隱隱異香。

忽聽一聲叫嚷傳來:“快來,他在這!”正是追著他不放的家仆。

他聞聲後退半步,正欲飛身離去。正覺著腳底觸感不對,那冒出頭的家仆驚叫一聲,轉身便跑,像是看到什麽驚詫的東西。他低頭一瞥,足跟恰恰踩在一隻將伸未伸的手掌上。

這人傻了麽,他有些發暈地想,被踩著手指都不叫痛。

循著濕透的手臂往上看,一個人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仰麵躺在泥地上,雙眼圓瞪,仿佛質問這雨,怎麽還不停歇。他胸口破了一個大血洞,駭然之極,血水混合著雨水,層層流下,一條條紅色的蚯蚓,順著雨水,爬滿身周。

原來不是傻,是死了……

再看一眼,他差點滑到在泥地上。是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