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精彩絕倫堂斷案(上)

平陽縣衙。

嫌疑女子雙手銬著鎖鏈跪在堂下,旁邊躺著中刀的男屍,衙差手持殺威棒站在兩側;堂外,聚集著圍觀的百姓,皆在議論紛紛,沈爻、陳十六也站在其中。

陳十六為救那女子竟主動又提出賣身十年,沈爻深知以陳十六性情,他已將話說到這份上,若不查清此案,這小子絕不善罷甘休,說不定還會鬧出亂子,索性幫他查清此案;不過,也事先言明,他隻負責查清案件,並非救那女子,若那女子真是凶手,自己所做隻是令她無法狡辯。

陳十六信誓旦旦的表示相信那女子清白,人的眼睛是不會騙人。

沈爻無奈搖頭,這小子主觀意識太強,實在不適合辦案,或許查清此案並非壞事,說不定能令他認清現實,以後不至於感情用事。

縣令杜仲挺著大肚子遲緩的走上堂,模樣頗為滑稽;可如此嚴肅場合,令誰也笑不出聲。

“大人,民女冤枉,民女沒殺人,請大人……”

嫌疑女子見縣令上堂,連忙淒淒喊冤。

“啪”

“威武。”

杜仲一拍驚堂木,衙差敲打著殺威棒,氣勢威嚴,嫌疑女子嚇的噤聲,弱小的身子骨似乎都在顫抖。

“堂下何人?為何殺人?”杜仲氣勢威嚴的問道。

“回大人,民女邱怡,乃是邱詹之女。”

“邱詹?你所說邱詹難道是三年前因判通敵叛國之罪被處斬的邱詹邱知府?”杜仲一驚,連忙問道。

“正是家父。”

“原來是邱大人遺孀。那你為何在本縣?又為何殺了朱濤?”

“回大人,三年前,家父被人誣陷,含冤被殺,民女也被削了戶籍、賣入青樓,民女誓不賣身,青樓無奈,便留做了丫鬟;直到前日,朱老爺在青樓見到民女,便向青樓買下民女,民女本以為隻是入府為下人,沒曾想今日一早,朱老爺將民女叫到後院,意圖侵犯民女,民女拚死抵抗,卻被朱老爺打昏,醒來時便見朱老爺倒在血泊之中。”

邱怡似乎對之前經曆心有餘悸,驚慌的講述完,連忙辯解道:“大人,民女真的沒殺朱老爺,民女醒來的時候朱老爺已經死了。”

“企圖侵犯你?”

杜仲仔細打量著跪在地上的邱怡,隻見對方身上衣服被撕爛大片,臉上還有烏青,顯然像經曆了**,說道:“那當時除了朱濤外,你可見到其他人?”

“沒有。”

邱怡搖了搖頭,回道:“民女被朱老爺打昏前並沒看到其他人,至於昏過去之後便不知道了。”

“周捕快。”杜仲扭頭喊道。

“卑職在。”

站在堂下的一名衙役應了聲。

“現場有何發現?”

“回大人,現場找到了殺人凶器。”

衙役走到正做記錄的縣丞麵前,從桌子上拿起一把血粼粼的刀子,這刀子長約半尺,前窄後寬,便是普通的刀子;杜仲接過刀子,打量了一番,問道:“這凶器來自哪裏可否查到?”

“正是朱府的刀子。”

杜仲將刀子放下,繼續問道:“除此之外,現場可還有其他發現?”

“回大人,並無其他發現。”

周衙役回了句,解釋道:“案發地點是朱府後院的草地,草地被踩亂,確實像是掙紮、廝打過,不過並沒留下腳印,至於後院其他地方確實有腳印,但都是朱府家裏的人,並無外人。”

杜仲不由皺起眉頭,問道:“何人報的案?”

“回老爺,報案人是朱濤的娘子朱劉氏。”衙役連忙回道。

“傳。”

“傳朱劉氏。”

衙役大喊,隻見圍觀人群之中,一位氣質儒雅、相貌姣好、麵色悲涼的中年女子走進大堂,中年女子肚子微微隆起,並不顯眼,一進大堂,便跪在地上,說道:“民婦朱劉氏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

朱劉氏謝過之後,緩緩站起身,杜仲繼續開口問道:“朱劉氏,可是你報的案?”

“正是民婦。”

“你與死者什麽關係?”

“死者乃民婦官人。”

“說一下情況。”

“是。”

朱劉氏應了句,繼續說道:“民婦今日去廟裏燒香回來,並未見到老爺,以為老爺去了鋪子,也沒當回事;民婦到家沒多久,管家就回來了,民婦便問他老爺去了哪裏,管家說老爺今日一直在家中,還讓他去鋪子拿東西,民婦便覺得奇怪,命丫鬟尋找,過了一會,民婦與管家聽到丫鬟尖叫聲從後院傳來,立即趕了過去,發現老爺慘死在後院,便向縣衙報案。”

“那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你家丫鬟?”

“正是丫鬟水香。”

“傳。”

“傳水香上堂。”

衙役大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怯怯的走上大堂,跪在地上,連忙向縣老爺磕頭,說道:“見過大老爺。”

“起來吧!”

水香怯弱的站起來,似乎還對之前看到的一幕心有餘悸。

杜仲溫和的說道:“別害怕,將你看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即可。”

“是。”

水香顫顫巍巍的回了句,繼續說道:“奴婢陪夫人去廟裏燒香回來,就開始忙活,緊接著,管家就回來了,夫人與管家見了麵便讓奴婢尋老爺,奴婢找了一圈,找到後院,剛到後院門口,就看到邱怡姑娘渾身鮮血跪在老爺身邊,那模樣實在嚇人,奴婢嚇的大叫,邱怡姑娘聽到奴婢尖叫,還看了奴婢一眼,隨後夫人與管家就來了。”

“你可曾看到邱怡持刀殺人的經過?”杜仲問道。

“沒有。”

水香搖了搖頭,肯定說道:“不過,奴婢看到邱怡姑娘滿身鮮血的跪在老爺身邊。”

“邱怡,現在你還有何話說?”杜仲厲聲問道。

“回大人,民女冤枉,民女醒來時發現身上沾滿鮮血,手裏還有刀子,嚇壞了,連忙把刀子扔了,就看到朱老爺倒在不遠處的血泊中,就上去查看朱老爺的情況,這才發現朱老爺死了,心裏驚慌,聽到有人尖叫,就望了一眼;請大人明鑒,民女沒有殺人。”邱怡哭喊道。

杜仲若有所思,這起案子幾乎已經能肯定凶手就是邱怡,有作案動機——被企圖侵犯而殺人,有目擊證人——水香,凶器乃是朱府,她能輕易拿到,現場並無其他人,至於邱怡被打暈可能隻是她的說辭;不過,此案之中還有個管家未問話,或許有不一樣的發現。

杜仲扭頭對衙役說道:“傳管家。”

“傳管家上堂。”

衙役大喊,人群之中,一個四十多歲中年模樣的男子朝堂上走去,剛走到門口,一不小心絆了一跤,門口的衙役立即上前一步,中年男子連忙伸出左手扶了一把,這才站穩,不停感激道:“多謝,多謝。”

衙役沒當回事,退回位置,中年男人連忙走到堂下,跪在地上,喊道:“草民陳明見過大老爺。”

“起來回話。”

“是。”

杜仲見陳明起身,開口問道:“陳明,你最後一次見朱濤是什麽時候?”

“回老爺,應該是……辰時剛過,對,剛過了辰時。”陳明想了想,肯定的回道。

“朱濤讓你去拿什麽東西?”

“陶瓷,老爺說今晚要見恒遠商鋪的李老板,送李老板的禮。”

“可有證人?”

“這個……哦,有。”

陳明想了想,連忙說道:“草民走了半道遇上了遛鳥的胡老板,還打了聲招呼。”

杜仲朝衙役行了個眼色,其中一名衙役立即離開;眾人並未注意到這位衙役的離開,開審繼續,杜仲問道:“你離開前,可有見邱怡,她在做什麽?”

“回大人,邱怡姑娘在給府裏的花草澆水。”陳明老實回道。

“你離府,家中除了朱濤與邱怡外,可還有他人?”

“沒有。”

陳明肯定的回了句,繼續說道:“夫人每個月都去廟裏燒香拜佛,今日一早便帶著丫鬟離開,若是往常,老爺就去鋪子裏,可今日沒去。”

陳明說到此處便不再作聲,任誰都能想到他話中之意,朱濤前日剛將邱怡買回家,一直苦無機會,今日趁著夫人不在,將管家支開,定是要行不軌之事,卻沒想到丟了性命。

杜仲隻覺得此案愈發明朗,證據、證詞都紛紛指向邱怡,若陳明所言不虛,半道遇上了遛鳥的胡老板,有不在場證明,便可宣判此案;不過,為了證實,又扭頭對朱劉氏問道:“朱劉氏,你何時離家?又何時回來?”

“回大人,具體時辰民婦也不記得了。”

朱劉氏無法肯定的說道:“今日天尚未亮,民婦便帶著丫鬟去廟裏,大約在卯時剛過,路上來回大約用了一個時辰,在廟裏待了一個多時辰,回到家中,應該剛過巳時。”

“你與管家相差多久到家?”杜仲問道。

“也就前後腳的工夫。”

“那也就是說朱濤死是在辰時與巳時之間。”

杜仲若有所思,扭頭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邱怡,問道:“邱怡,朱濤企圖侵犯你是何時?”

“民女不知,民女見管家離開後不久,朱老爺便讓我去後院,說後院假山的野草太多,讓民女除去,民女去了後院,朱老爺也跟了上來,就企圖侵犯民女,這前後也就半炷香的時間。”邱怡連忙回道。

此案種種證據都指向邱怡,杜仲心中已有判決,現在隻等衙役帶來消息;這時,那名派去的衙役回來,在杜仲耳邊說了些什麽,杜仲點了點頭,抓起驚堂木一拍,宣判道:“邱怡,朱濤被殺之時,府中隻有你們二人,又有爭執,爭執之中,你將朱濤殺死,還不速速認罪。”

“大人。”

邱怡一聽,麵色驚慌,連忙磕頭喊道:“大人,民女冤枉,民女冤枉啊!民女沒殺人。”

“冤枉?如今人證物證聚在,你有何冤枉?若再不認罪,大刑伺候。”杜仲厲聲說道。

“請大人明鑒,民女冤枉,民女沒有殺朱老爺。”邱怡大聲哭喊道。

“來人,大刑伺候。”

杜仲一聲令下,衙役準備上前押邱怡用刑。

陳十六一直望著堂上情況,見縣令要對邱怡用刑,滿臉擔憂,連忙扭頭望向沈爻,懇求道:“先生,你快救救那個姑娘,她要被用刑了。”

“加十年?”

“恩。”

陳十六點了點頭。

沈爻也不理陳十六,穿過人群,邊朝著大堂走去邊說道:“大人,她並非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