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過招
“啪……啪……”
燃燒的樹枝冷不丁的發出爆裂響聲,火光映照著圍著篝火而坐的官兵們警惕的麵孔;他們時不時的往嘴裏灌酒,試圖用辛辣、刺鼻的酒味掩蓋不遠處傳來的腥臭味,無人食肉,並非不餓,隻是傳來的腥臭味實在令人難有食欲。
村子滿是空屋,可隨便居住;不過,幾宗命案皆發生在破廟,劉夜之所以選擇在破廟庭院留宿便是要驗證這世上是否真有狐仙,這幾宗命案是否都是狐仙所為。
“少喝點。”
劉夜見幾個官兵不停灌酒,生怕他們喝醉,別說作案者是狐仙,就算凶手是普通村民,一旦出現,他們也隻有死的份。
官兵們聽話的放下手裏的酒壺,一人發牢騷道:“大人,這氣味實在太難聞了。”
“難聞總比小命沒了好。”
劉夜淡淡的回了一句,吩咐道:“時間不早了,輪流放哨,我先與王旭放哨,其餘人休息。”
“大人,要不你先休息會?”
“讓你們休息就休息,兩個時辰後我叫你們。”
“哦。”
那人應了一聲與其餘兩人準備站起來找地休息,可當他們剛站起身感覺到一陣頭暈,視線有些模糊,晃動了一下腦袋,目光投向門口,隱約看到幾隻小狐狸。
他們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看幾隻小狐狸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破廟。
“大……大人,狐……狐狸。”
劉夜一聽,連忙扭頭朝門口望去,可卻感覺腦袋一陣眩暈,視線也模糊不清,就連準備拿兵器的手也顫抖,身體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此時,門口的七、八隻狐狸已走進來,後麵跟著一隻體型跟人差不多的巨大白狐,模樣竟與廟裏供奉的雕像一模一樣。
劉夜無法相信眼前所見,他狠狠甩了甩頭令自己清醒,可那幾隻狐狸依舊沒從他視線中消失,反而那隻最大的狐狸像雕像的樣子直立的坐在地上,幾隻小狐狸有序的排成兩列,像是進行某種儀式;氣氛愈發詭異,似乎四周的空氣都凝固了。
狐仙?
真是狐仙?
……
……
萬筠靈離開武邑縣當天,沈爻、陳十六也返回上爻堂;轉眼之間,兩人回到上爻堂已五、六日。從個幫派打手一下子成了仆人,這種身份轉變確實巨大;不過,陳十六並非骨子裏嗜殺之人,之前打打殺殺也僅是為了生存,如今簽了十年的“賣身契”,無需考慮生計,他反倒享受這種愜意、寧靜的生活,甚至研究學習如何做菜、種花,像個剛學會說話、對新奇世界充滿好奇、問題問個不停的嬰孩一樣。
“先生,這澆花為什麽還分時辰?”
“先生,這不都是魚嗎?怎麽作法還不同?”
“先生,這套劍法我練的行雲流水,可為什麽總感覺發揮不出它真正的威力?”
……
……
初見陳十六時,他處事冷靜、果斷,骨子裏有股令人無法接近的冷傲,怎麽也沒想到熟絡起來竟是個話癆;沈爻向來不喜與人親近,待人極為冷漠、刻薄,對於陳十六的熱情,他難以適應,但並非厭惡;雖然每次他一臉不耐煩,嘴上大罵,可最後還是為陳十六仔細講解,沒想到陳十六愈發“蹬鼻子上臉”,一點小事就來煩他,連看個書都不得安生,沈爻有時恨不得一腳將陳十六踢出草堂。
“先生。”
沈爻愜意的坐在涼亭下飲茶、看書,聽聞陳十六跑過來,無奈的放下手中的書,見陳十六已到麵前,不等對方繼續開口,沈爻隨手從懷裏掏出一本《倉翎九劍》的劍譜扔了過去。
“你今天去小竹林練劍,什麽時候練會這本劍譜的劍法,什麽時候回來。”
“啊?”
陳十六接過劍譜,翻了幾頁,苦著臉說道:“先生,那今天練不會呢?”
“那就不用回來了。”
“那先生的晚飯怎麽辦?”
“我自己解決。”
“那我呢?”
“你自己解決。”
“先生。”
“越拖時間越晚。”
“哦。”
陳十六委屈的應了一句,帶著劍譜、提著劍走出庭院;沈爻偷偷朝門口撇了一眼,見陳十六走出大門,大有一副終於將這瘟神送走的輕鬆感,端起茶杯正打算舒服的飲茶,可剛喝了一口,陳十六的聲音又響起來。
“先生。”
沈爻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滿臉盡是無奈,這貨怎麽像個陰魂似得;咳了兩聲令喉嚨舒服些,沈爻緩緩將手裏的茶杯放回桌上,朝門口撇了一眼,隻見陳十六領著幾張陌生麵孔走了進來。
“先生,他們說有事找您。”
陳十六領著這夥人走進庭院,在涼亭前停下來;不等陳十六說完,這夥人中的一人便越過陳十六,對沈爻抱拳說道:“你就是沈爻吧!在下溫斌,北定王的幕僚。”
沈爻麵無表情的打量著溫斌,此人衣著華貴,腰間、扇墜皆掛著彰顯身份的配飾,神情、言語毫不掩飾內心自覺高人一等的傲慢。
“有事?”沈爻收回目光,語氣冷淡的問道。
“王爺聽聞沈先生斷案如神,特命在下前來請先生調查一起詭案,當然,在下知道沈先生的規矩,來人。”溫斌說著,合上扇子,待幾人走上前將捧著的錦盒打開,得意洋洋的介紹道:“這是西域進貢的夜明珠,這是《陰陽羅刹刀》的刀譜,這是神醫江城子《定命八針》的醫書,這三樣至寶足以讓沈先生出山了吧?”
陳十六在一旁聽著,滿臉震驚,這三樣物件無論哪一樣都價值不菲;縱然稱不上絕世珍寶,但絕對能讓江湖高手爭的頭破血流。
這北定王出手也忒大方了吧!
沈爻漫不經心的撇了一眼,彎著腰、伸手倒了杯茶,淡然一笑,回道:“王爺實在高看在下了,在下隻不過是個山野村夫;王爺封地能人輩出,哪裏用得著在下?”
“聽聞沈先生素來依規矩辦事,在下依照先生的規矩帶來珍寶、秘籍請先生出山,先生卻拒絕,莫不是要自毀規矩?”溫斌淩厲的目光盯著涼亭中正沏茶的沈爻,語氣尖銳的質問道。
“規矩?嗬……”
沈爻淡然一笑,緩緩轉過頭,眼神隨之淩厲起來,淡淡說道:“規矩是我定,在這,我就是規矩。”
“沈爻。”
溫斌臉色當即陰沉下來,盯了沈爻片刻,冷笑道:“王爺這般禮賢下士,你卻如此推諉,莫不是你沒信心破解此案,擔心王爺怪罪、名聲受損?哼……先生在外的名聲是不是顯得沽名釣譽啊?”
“你這人怎麽說……”
陳十六已聽不下去溫斌對先生冷嘲熱諷,立即站出來為先生打抱不平;可話尚未說完,便見先生抬手示意自己別再說,陳十六隻好住嘴,憤憤的站在一旁。
沈爻緩緩放下手,風淡雲輕的說道:“閣下既已得到答案,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慢走,不送。”
溫斌神情一變,盯著沈爻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問道:“先生口中所說的答案是何意?”
“閣下可是王爺身邊的謀士,不會不知其中何意吧!”沈爻淡淡回了一句,繼續說道:“好了,閣下請回。”
陳十六在一旁聽的雲裏霧裏,隻覺得先生與這溫斌的對話雲山霧水,令人摸不著頭腦,一臉好奇的打量著先生與溫斌,隻見溫斌突然臉色大好,大笑起來。
“哈哈……沈先生果然厲害,這份眼力恐怕無人能及。”溫斌爽快稱讚道。
陳十六愈發摸不著頭腦,心裏納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等他發問,溫斌又抱拳開口,態度比先前恭敬許多。
“沈先生,多有得罪,此案實在詭異,而且關係重大,在下才故作刻薄考察先生,如今看來能破此案者非先生莫屬,懇請先生出山相助。”
沈爻理也不理溫斌,當即對陳十六吩咐道:“十六,送客。”
“沈先生。”溫斌連忙喊道。
“溫先生,請吧!”
陳十六上前一步,不等溫斌說完,便伸手請他離開,此人話裏話外竟是在考察先生的能力,實在可氣。
溫斌左右為難,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神不停的在沈爻身上移動,隻見沈爻手持茶壺轉著圈在往茶具上倒水,茶具上的水積成水窪,像小河流的水緩緩流淌;猛然,溫斌眼睛一亮,抱拳說道:“多謝沈先生。”
“十六,將禮收下。”沈爻放下茶壺,淡淡吩咐道。
“啊?”
陳十六一頭霧水,不明白怎麽回事,先生不是回絕溫斌了嗎?怎麽又讓自己將禮收下?他不由疑惑的問道:“先生,您不是回絕了嗎?”
沈爻沒搭理陳十六,似乎懶得回答他愚蠢的問題,朝溫斌說道:“溫先生,請。”
溫斌微微一笑,邁著步子走向涼亭,不忘對陳十六解釋道:“沈先生並未回絕在下,隻是像在下考驗沈先生一樣在考驗在下。”
“考驗?”
陳十六愈發茫然,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沈先生手持茶壺往茶具上倒水,水在茶具上流淌,流諧音便是留,便是暗示在下留下。”溫斌笑著解釋了一番,已走到石凳上坐下,目光從陳十六身上轉移到沈爻身上,問道:“隻是在下想不通沈先生是如何看出在下在考驗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