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荒村死屍疑鬼案
秋風乍起。
林間的樹葉在凜冽秋風的肆虐下嘩嘩作響,最後,一片又一片的葉子無法承受無止的摧殘,從樹上脫落。落葉飄零,空中旋舞,沈爻神情肅穆的立在風中,強勁的秋風吹動著他的衣裳咧咧作響,他紋絲不動,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麵前一座新起的墳墓。
沉默,無言的沉默。
他早已忘記了如何表露情感,或者說他早已學會了如何封閉內心的情感,不讓其成為實施計劃的負累;然而,荀勖以死相救多少令他如死水般的情感泛起漣漪,他明白這將會影響到自己,可他無法控製內心的那份情感,他必須做出選擇,肅穆的神情逐漸變的漠然,像是麵前這座新墳裏躺著的是無關緊要的人,垂下的手緊著著露出一角的玉佩。
“踏踏踏”
馬蹄聲從遠處傳來,陳十六聞聲望去,見萬筠靈騎馬過來,輕聲提醒道:“先生,萬捕頭來了。”
沈爻沒回應,沒轉身,無人看清他臉上複雜的神情;萬筠靈拽拉韁繩,令馬停下。此時,沈爻突然轉身,甩手將一物扔向萬筠靈。
“這是?”
萬筠靈接住玉佩,撇了一眼,立即便認出這是國庫失竊的玉佩;她一臉複雜神情,此物是國庫失竊之物,追回是理所應當;然而,任誰都知道此物對荀勖何其重要,如今荀勖已死,將此物與之埋葬也算是將他與心愛女人合葬,完成他一個心願。
萬筠靈也曾考慮過要回此物,可想到荀勖為救沈爻而死,沈爻理所應當完成荀勖的心願;再則,沈爻又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她實在不知如何開口,怎麽也沒想到沈爻竟主動將此物交於自己。
“沈先生,荀勖已死,線索中斷,這塊玉佩雖是證物,可此時也隻是一塊普通……”
萬筠靈也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話,若傳到六扇門,她定會受責罰,或許她內心深處不希望沈爻做個忘恩負義之人吧!然而,她話還未說完,沈爻冷笑著打斷道:“六扇門何時這般有人情味了?”
“沈爻,你混蛋。”
萬筠靈氣的肺都炸了,這人真不識好歹,自己不希望他做忘恩負義之人,他倒好,還語中帶諷,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萬筠靈一拽韁繩,調轉方向,策馬遠去。
陳十六心中也對沈爻此舉不解,荀勖為救他而死,萬捕頭又鬆口,他順勢留下玉佩為荀勖陪葬又怎麽了?
“先生,荀捕頭是為你而死。”陳十六猶豫了片刻,開口道。
“你想說什麽?”沈爻淡淡反問道。
“先生應該知道那塊玉佩對荀捕頭的意義,如今死者已矣,完成他一個夙願並不為過。”
沈爻緩緩轉頭,目光凝視著陳十六,開口說道:“他殺了徐麟棟。”
“是。”
陳十六咬牙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殺了徐大哥,我恨不得親手殺他為徐大哥報仇;可黑衣人殺來,他沒逃,還為先生而死,他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我陳十六與他有仇,但也敬佩他。”
“敬佩?嗬……”
沈爻譏諷似的笑了笑,邁步離開,喃喃說道:“心裏若有,何拘形式?”
……
……
荒涼、蕭條。
村子裏死一般的沉寂,半絲人影不曾見到,充斥著詭異之氣,令人頭皮發麻、心髒亂顫;兩名士兵神色不安的守在村口,他們恨不得立即離開這鬼地方,可職責所在,擅自離崗要被軍法處置,隻祈求管事的大人盡快趕到,他們恐懼、期待的目光時不時的投向進村的唯一一條土路,。
“踏踏踏”
雜亂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兩人臉上一喜,立即尋聲望去,隻見一人策馬在前,後麵跟著七、八個士兵,眼見這夥人到了村口,兩人連忙迎了上去,齊齊抱拳喊道:“劉大人。”
“籲”
劉夜勒馬停下,撇了兩人一眼,麵露不悅,冷冷問道:“誰讓你們來這?為何不留在案發現場?”
兩人壓低腦袋,各自不安的撇了對方一眼,心裏默默咒罵這位劉大人,嘴上卻不敢多話。
“帶路。”
劉夜冷冷說了句,他此番是為調查案情,也懶得為這點小事責怪;畢竟此村在一年前就成了荒村,無人居住;而且,據報信人交代幾名官兵與匠師應該已死數日,縱然凶手想毀滅證據恐怕也早已做完,此時破壞現場幾乎不可能。
兩人在前帶路。
劉夜打馬進村,一進村子,便切身感受到這村子的詭異,似乎連空氣都陰冷入骨;縱然這夥人都是戰場上驍勇善戰的漢子,可臉上還是不由泛起一絲絲驚恐。
道路雜亂,蛛網遍布,能想象到村民搬離時的慌亂場景;兩人在前帶路,剛轉過彎,嚇的尖叫起來,連馬匹都受驚,劉夜勒住韁繩令馬安靜,正要發火這才發現角落坐著一個老者。
那老者麵容枯槁、骨瘦如柴,一雙眼睛凹陷,眼珠直直的盯著前方,模樣實在嚇人,縱然是鬼也不過如此,難怪那兩名官兵會嚇的尖叫。
“老東西,找死啊!”
其中一名官兵氣的大罵了一句,平複了一下情緒,喃喃說道:“嚇死老子了。”
“走吧!”
劉夜淡淡的下令,兩名士兵繼續在前帶路;劉夜騎著馬過去,目光緊盯著枯槁的老者,對方死魚一般的眼神直視著前方,像是瞎了一樣沒流露出任何情感。
劉夜一行人穿過村子,一眼便看到距離村子不遠聳立著一座破廟,其中一名帶路的士兵開口道:“劉大人,凶案現場就在破廟。”
那人說完這話,欲言又止,臉上流露著濃濃的恐懼之色。
劉夜撇了他一眼,邊從馬背上下來邊冷冷說道:“有什麽就說。”
“大人,這……這凶案現場實在……實在詭異。”
劉夜撇了那人一眼,示意他將話說下去,那官兵繼續說道:“他們的死狀都不正常,像是……像是狐仙所為。”
“狐仙?”
劉夜淡淡反問了一句,他似乎並沒打算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話剛問完,便邁著步子走向破廟,官兵們緊跟其後。劉夜邊繼續往廟裏走邊四處打量,庭院正常,並無奇怪之處;可就在劉夜將目光投向破廟裏,臉色瞬間大變,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
廟內的景象實在太詭異了。
五個身穿士兵服的官兵跪在地上圍成一圈,其中一名衣著平民服飾的匠師跪在正中間,他們雙手托舉,沾滿鮮血的手掌聚攏在一起,隱約能看到他們托起的掌心之中有個血紅色的東西,他們所跪著的地麵上血跡斑斑,早已凝固。
劉夜穩了穩心神,邁著步子走進破廟,血腥味尚未散去,依舊刺鼻;進了破廟,這才看清他們手掌裏舉著的竟是一顆顆心髒,而這些人的胸口都有一個個大洞。
“嘔”
有些士兵剛走進去便承受不住,扶著門柱朝外幹嘔。
劉夜沒有理會,繞過血跡,走進廟內,四處觀看,這座破廟供奉著狐仙;隻不過狐仙的雕像斷裂,下身部位尚在,上身部位斜到在一旁,狐仙的眼睛斜視著前方。劉夜歪了歪腦袋,目光緩緩與狐仙雕像的眼睛視線相撞,猛然,他驚出一身冷汗,久久沒有緩過神,似乎那雙眼睛有著無窮的魔力。
“劉大人。”
劉夜聽聞呼喊聲才回過神,慌張的應了一聲,問道:“怎麽了?”
“卑職見你神色有異,您沒事吧?”
“沒事。”
劉夜淡淡的回了一句,扭頭朝屍體望去,六具屍體已發臭,蒼蠅“嗡嗡”圍繞四周作響,除了胸口的大洞,遠觀並未發現其他傷痕。
屍體處於僵硬狀態,死者們被殺不超過三天,劉夜記得五天前他們被派遣來到此村,應該是他們到達此地兩日後被殺。
凶手將死者們的心髒掏出來,擺出如此奇怪的姿勢難道是為了故弄玄虛令人覺得是狐仙作怪?那凶手殺人的目的是什麽?這些官兵與匠師來到村子發生了什麽?還是說……真是狐仙所為?劉夜聽聞過一年前這村子發生的詭異事件,正是因為那詭異的事件令這個村子一夜之間淪為荒村。
此村向來供奉狐仙,一年前,村裏的一個年輕人憤然砸毀了狐仙神像,之後年輕人詭異死去,死狀如這些人一樣,跪在狐仙神像麵前獻祭自己的心髒;隨後,王爺派人來調查此案,可沒任何線索,村民一個接一個的詭異死去,村民都認為狐仙發怒,各種求拜、祭祀都無濟於事,依舊有村民詭異死去;最後,村民惶恐中搬離村子,這個村子便成了荒村。
“吳俊,你帶人在此處理屍體,準備帶回去。”
劉夜收回思緒,吩咐道:“王旭、馬宇,你們二人跟我走。”
“是。”
眾人齊聲應答。
劉夜帶著王旭、馬宇離開破廟,朝著來時的路走;不一會,三人便回到村子,遠遠便望見來時遇見的老人,老人靠著牆坐在角落,與來時的姿勢一模一樣,似乎從未動過。
“老人家。”
劉夜走上前,態度友好的喊了聲;老人沒有回應,像是睡著了,隻不過他幹癟、皺巴的雙手在不停的抖動,像是得了阿茲海默症患者。劉夜不甘心,又喚了一聲,老人才緩緩睜開渾濁的雙眼,朝劉夜湊了湊腦袋,像是沒聽到對方說什麽“啊”了一聲。
“老人家,問你個事,請問這幾日來你可見過什麽奇怪的人或者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你們這些人對狐仙不敬,會遭到報應,報應。”
老人口齒不清的喃語,像是在自說自話。
劉夜隱約能聽明白,耐著性子繼續問道:“老人家,你見過狐仙?”
“狐仙?”
老人用顫抖的音調說了句,突然,他像是魔怔了一樣,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托著,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向狐仙祈禱;劉夜喊了幾聲,老人根本不理,虔誠的膜拜。
天色漸暗,估計吳俊已整理好屍體,劉夜見問不出什麽,便帶著兩人返回破廟;果然,吳俊已將屍體整理好,上前匯報,詢問劉夜可有發現;劉夜搖了搖頭,吩咐道:“吳俊,你先帶人將屍體送回去讓仵作驗屍,同時調查一下此村的村民如今的安置情況,詢問他們此村一年前具體發生了何事。”
“是。”
吳俊應了一聲,問道:“大人,您呢?”
“我今晚留在此地。”
“大人,此地詭異的很,不如……”
吳俊話尚未說完,劉夜抬手打斷,淡淡說道:“此事關係重大,朝廷壓的緊,王爺頗為重視此村,就算真是狐仙為患,本官也要查清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