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眾叛親離
黃耀國挑眉看了一眼雲曦，她雖強裝冷靜，但眶中已然濕潤，嘴角不住的抽搐也難以掩蓋她內心的慌張。
他神色終有變化，卻是一種厭惡之情。
“不錯，我確實已經知道了！”黃耀國承認道。
在場黃宗鈺、雲曦和雲磬三人皆驚恐疑惑地看向黃耀國。
“父親，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黃耀國拄著拐杖後退一步，老何顯然有所準備，及時扶上一把椅子。黃耀國坐下，拐杖於地麵敲了幾聲，最終緩緩道：“你們可知道，當初楚歌因為何事在醫院昏迷不醒？”
黃宗鈺有些急不可耐，“父親當日不是說，楚哥是因遭遇歹徒搶劫，才致受傷昏迷？”
黃耀國失落地歎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陰霾一掃而盡，最後也隻落得聲音低沉了些，“他是因墜崖昏迷被人發現，才送至上海。我也是接到醫院的通知，才知道他回國了。”
“墜崖？”雲曦驀然想起什麽，卻又把話音兀自咽下。
反倒是黃宗鈺喃喃疑惑道：“墜崖？上海連座像樣的山都沒有，怎麽可能有懸崖？”可話一出口，他又忽覺不對，連忙反應道：“莫非，楚哥不是在上海出的事？”
“景鎮！”黃耀國不由自主抓緊手中的拄拐，眼神忽變寒徹，這“景鎮”二字竟有些咬牙切齒，但足以令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
“可是，楚哥為什麽會去景鎮，他自小便在國外生活，從未回過祖籍，他怎麽可能……”黃宗鈺本欲辯解。雲曦卻陡然插話道：“他的目的是祭紅釉！”
黃宗鈺與雲磬皆怔怔得看著雲曦，他們吃驚於雲曦的猜測，更是納悶為何雲曦不幫楚歌辯解。
但雲曦心中卻甚為惶恐不安，她並不願相信自己的猜測，但她仍記得他們二人第一次見到祭紅釉時的場景。楚歌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渴盼與貪婪，還有他對於圖譜的執著，遠勝於雲曦，這已令她心生疑慮。
而此時，黃耀國眼眸一凝，神態略顯遲緩，思緒似乎停滯在何處，最後緩聲道：“他的確是為祭紅釉而回來的！”這份肯定並未令其神色有所緩解，反而更加沉重，“而我之所以如此肯定，也是因為藏護圖譜一事，與楚歌一家密不可分。”
黃耀國思緒迷惘了些，緊咬的牙關果然稍見鬆緩，記憶似乎攀爬很遠，良久，他才緩緩道：“這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年國內正值臨改朝換麵的大動**時期，戰亂紛起，各方勢力層出不窮，明爭暗鬥，彼消我長，國內情勢早已亂作一團。而就在此時，國外文化使館恰挑中此時，借出使交流為由，實則包藏禍心，暗中聯合掀起一場‘盜寶’行動，青銅字畫，玉石瓷器……數不盡的無價之寶都被這些文物強盜惦記上，待我等反應過來，已經不少稀世珍寶被偷偷運往國外。而祭紅釉則是少數得以保存的幾件之一。我曾與你們說過，祭紅釉雖是我黃家鎮世之寶，但自明朝宣德年後，黃家便不再燒製，一則是其燒製難度極大，需耗費極高的人力物力，即便如此，千窯也難出一件。此外，祭紅釉還涉及黃家祖輩一件秘辛。之後為保護祭紅釉圖譜不至落入國外強盜之手，我父親與家中長輩曾多次商議，將圖譜藏於一隱蔽之處，最終決定由我一父輩機關術師打造一枚銅鏡，將圖譜藏於其中，最後為陪葬品葬入我父親的棺槨之內。如此，既能保全圖譜，保全黃家，也能斷絕那些外國人的念頭。”
“可是，這與楚歌又有何關係？他與我們家終究是旁係遠親，按理是不知道這些機密的！”黃宗鈺質疑道。
黃耀國似乎早有預料，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他們確實無權得知，但不知為何，打開八麵菱花鏡的其中一枚鑰匙，落到了楚歌的母親手中。”
“鑰匙？”雲曦三人狐疑得看著黃耀國。
“陳師傅曾打造出三枚八麵菱花鏡，配以三把‘鑰匙’，這三把鑰匙無論材質，形狀都各不相同，唯有一點便是十分不起眼，即便隨身攜帶也無人察覺。這便是陳師傅的絕妙之處，鑰匙與銅鏡分由六人保管，而圖譜就藏於其中一枚銅鏡之內。這三枚銅鏡三把鑰匙輪流於六家之間轉換，輪轉之處便是黃家祖墳，借由每次清明上墳之時。而圖譜究竟又誰家保管，除掌管著知道，其餘之人都不知曉。 如此，圖譜在十年之內相安無事。可在十多年前，其中幾家因矛盾拆家，這之間的輪轉便徹底斷了。”
“所以在最後一次輪轉中，由我們主家保管了藏有圖譜的銅鏡，而開啟銅鏡的鑰匙，卻落到楚歌的母親手中，並被她帶去國外？”黃宗鈺已從中梳理清楚，反倒平靜了些許。
“所以當我得知楚歌回國並且受傷昏迷，我便心存疑慮，立即派人暗中調查，這些，這些就是我前兩日才拿到的調查結果。”
黃耀國拿出一疊文件，扔在茶桌上，同時氣憤地重重拍了一下桌麵，“原來楚歌回國的真正時間遠比天銘出事前早了整整半個多月，而且他回國後的第三天就去過景鎮，之後沒過多久，就遭遇追殺最終墜入懸崖。”
雲曦等人迫不及待地翻開這些調查報告，內容竟十分詳盡。自楚歌歸國伊始到他墜崖昏迷蘇醒至今，事事詳記在案。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明楚哥就是盜取圖譜之人，若果真如此，他又為何大費周章與我們再回去找圖譜？”
“不，”雲磬此刻卻說道，“這調查之中還詳細記錄一事，便是楚歌到達景鎮之後，曾多番打聽黃家祖墳之下落。雖說以祭拜先祖為由不會引人懷疑，但他卻暗中與淩青聯絡，這就有些不合情理。並且，在他離開的前一晚，淩青便死在家中，這之中隻怕不是巧合那麽簡單！”
巧合？
所有人都希望是巧合，卻從不相信！
雲曦亦如此，她將這份文件細細翻至最後，幾張黑白短寸照片從裏麵掉了出來。
“這是……”
雲磬眼疾手快，迅速從地上撿起，可就在瞳孔聚焦於照片之中的兩人之時，身體卻突然僵在原地。這緊抓照片的手，不由得往回縮了縮。她似乎對雲曦有所避閃。
但這一切終究沒有逃過雲曦的眼睛。
“給我吧！”
黃宗鈺倒是搶先一步，隻見照片之中，兩個年輕男人相談正歡。這兩人在場這幾人都十分熟悉，楚歌和……英國商會代表——詹姆斯•華特。
“難道……難道真的是楚哥，他背叛了黃家……他竟然與英國商會勾搭在一起？”言語之間，黃宗鈺心寒之盡無以言表。而在他說話之間，雲磬卻已看向自家親姊，如今在場之人，最傷心盛憤之人，莫過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