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戰栗殺機

何深淡定得站於楚歌身前,直言問道:“你找到的是不是祭紅釉圖譜?”

黃昊哲正欲脫口而出,忽的眼神停滯在何深身前,須臾後連連搖頭道,“不是祭紅釉圖譜,但與它卻密不可分。”

何深有些糊塗。

“是一種鋼製探釺,還有一柄短柄鋤。”

“鋼釺?短柄鋤?”何深更是迷茫,他全然無法聯想,這兩種工具與圖譜究竟有何聯係。

可當他轉念一想,豁然開朗道:“原來如此,鋼釺和短柄鋤,這些正是探查地下秘葬古墓的利器,可以說是盜墓賊手裏的絕器。那這個淩青必定是盜走圖譜之人。”

正如他所想,民國時期,盜墓之風隱隱崛盛,何深曾在公共租界呆過,也抓捕過幾名土夫子,對於他們犯案的工具有過了解。其中最為特殊的有三:鐵釺、洛陽鏟和短柄鋤。洛陽鏟為北派盜墓賊發明的工具,在南方並不常見,但鐵釺不同,是中國最簡單、最傳統。曆史也最悠久的盜墓工具,在洛陽鏟出現以前,它是盜墓的一大秘器,廣為南北盜墓賊使用,且不限地域、時空。如今的鋼釺便是在鐵釺的基礎上,改變鐵質的含量,使其硬度提高。

淩青家中出現盜墓工具,想來他的身份必定是土夫子無疑,而藏有祭紅釉圖譜的墓地被盜,與他定脫不了幹係。

“但淩青半個月前被殺人滅口,豈不是說,圖譜在半個月前就已丟失?既已丟失如此之久,那我們在此尋找又有何意義?”

黃昊哲思忖半天,不見憂慮,反而笑道:“當然有意義。”

“哦?”

“圖譜既然已丟失大半個月,按理說它應當已經落在詹姆斯手中,既然如此,那他又為何大動幹戈將薛洋之死嫁禍於我身上。他隻需要坐等半月,期限一到,黃家交不出如數瓷瓶,他自然而然就可搶走麗瑞公司的訂單。”

何深疑竇已解,坦然道:“他之所以還窮追不舍,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圖譜並未落在他的手中,他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隻能給我們製造麻煩,好讓我等無暇顧及圖譜。”

“正是,”黃昊哲雙手抓住兩根木柵,不自覺捏緊,竟隱隱看出手臂上暴露的青筋,“想不到他心思縝密至如此地步,恐怕我們一行人的蹤跡已被他悉數掌握。”

“可即便他心思再如何縝密,這圖譜最終還是沒能落在他手中,這就是我們反敗為勝的關鍵。”

“沒錯!”

何深話音剛落,另有一利落幹脆的聲音從牢房盡頭傳出,正是雲曦和黃宗鈺兩人。

“你們兩個怎麽也來了?”

黃昊哲平靜的問道。

“雖然明知道你是被陷害的,但雲曦妹子還是免不了有些擔心,想要過來看看。”黃宗鈺語氣較之前明顯冷靜了不少,雲曦和黃昊哲齊刷刷賞了他一個白眼。

“好了,別再耽誤時間,”何深見他們如此苦中作樂,不免苦笑道,“不如我們兵分兩路,黃宗鈺與雲曦一道,在景鎮附近打聽半個月前是否有陌生人與淩青接觸過,以及調查一下淩青的過去,既然圖譜並未落到對方手中,那想必還是被淩青藏在某關鍵之處。而我再回一趟命案現場,調查薛洋的死。”

另外三人並無異議,黃宗鈺雖非景鎮之人,但以黃家二少爺的身份,行事自然比何深方便的多。至於查案,就隻能交於何深。

但臨行前,黃昊哲還是提醒道:“對方既能輕易取得薛洋性命,身手必然不凡,你們調查定要萬事小心為上。”

何深也同樣警示道:“盡管沒有證據,但徐子強過於針對你,一心想要除掉你,我看此事背後當有蹊蹺,你自己在牢獄之中也應該當心。”

黃昊哲聞言心中一怔,抬頭看向何深,眸色盡顯複雜,卻又轉瞬即被壓下,何深並未察覺,徑直走出牢房。

黃宗鈺正欲追出,卻被黃昊哲突然拉住,於耳邊細聲交代了幾句,黃宗鈺心頭一震,顫聲回道:“你……當真,可是何深他不是……”

黃昊哲連忙以指做一噤聲指令,“這一切尚屬猜測,你凡是多加留心。”

黃宗鈺皺眉,眼角閃過一絲餘光,沉默片刻後隻得點頭。

看見兩人離開,黃昊哲竟有些脫力,眉眼極力顫抖,雙掌之間隱隱汗漬滲出。眼下並非盛暑,加之這牢房陰濕,他斷然不可能熱至出汗。正當他極力掙紮一下之際,眼前忽然一陣晃影,霎時間,他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襲來,身體“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緊接著便是鐵鏈掉地之音,黃昊哲對於突如其來的腳步聲聽得真切,絕非何深、黃宗鈺與雲曦三人之中任何一人。

況且這是牢房,何人膽敢直接破開牢房之門。

黃昊哲忽然神情一緊,僅在意識模糊片刻後,憶起何深臨走前的警示。

“是你……”

黃昊哲竭力抬頭,終究在虛晃的麵容之中看清對方的長相。

對方冷哼一聲,蹲下諷笑道:“你以為有黃二少爺和何探長撐腰,你就可以相安無事了嗎?”

黃昊哲喘著粗氣,嘴唇泛紫,鼻翼止不住地閃動,勉強擠出一僵硬的笑容,道:“黃宗鈺和何探長若是知道在牢中殺了我,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嗎?”

這聲威脅,在他聽來,卻盡顯虛浮。

“哼,你殺害保安隊長薛洋證據確鑿,自知難逃律法製裁,便以死謝罪。至於剩下的,隻消做的幹淨些,便是二少爺和何探長再有怨憤,也怪不得我。”他湊近了些,幾乎貼近黃昊哲的耳廓,詭笑道:“這到底是我的地盤,一個廢而無用的二世祖和一光杆司令,又能奈我何?更何況,你有那麽重要嗎?”

黃昊哲心神一怔,不知為何,他明知此話有詐,卻忍不住多慮。

是了,說到底,他不過是一個法醫,雖留學歸來,但在這個群雄四起,暗地硝煙洶湧彌漫的上海灘,著實如草芥般渺小,他為何會受到如此重視?

隻是因為黃耀國是他的叔父?

黃耀國、黃宗鈺還是何深,哪一個人身份皆舉足輕重,為何唯獨選擇他,參與凶殺案的調查?

因為他的身份,還是因為……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根粗麻繩突然圈在他的脖頸處,黃昊哲反應不及,整個人瞬間被拉起,吊在牢房頂處一根粗大橫梁之下。

“呃……呃……你……”黃昊哲掙紮著,問道:“你到底在為何人做事?”

對方微微一笑,實在嘲諷,“怎麽,相當個明白鬼?隻可惜,不到你咽下最後一口氣,你休想從我口中得知任何東西。”

黃昊哲本就乏力未解,卻在瀕死之際使勁扣住麻繩,但終究敵不過身體被一點點向上吊起,雙手脫力片刻之間便垂落兩側,絕望那刻宛如附骨之蛆盡噬其身,痛楚徹骨。

“這就……結束了,當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