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一死一逃

半空之中一簇細長的黑影閃過,轉眼浮在上空打了一個旋轉,於泛白的牆壁上留下兩道剪影,那粗麻繩斷了。

黃昊哲閉眼前的那一刻,還是看見了,那道剪影,隨著影消形散,就隻剩下一個重大塊頭,擋在他身前。

待他再睜開眼時,卻是相似又熟悉的場景。

他能聞見茶香。

“如若計劃順利,那這一切好處便盡歸閣下所有。”

隱約之間,隔著一道屏風,他能聽見兩個聲音在對話。

“是嗎?”那人聲線略顯低沉,但言語之間卻有些輕佻,“我能得到哪些好處?”

另一人笑道:“黃家‘泰安’,上海灘乃至整個中國瓷界。”

此時,卻輪到年輕人嬉笑道:“笑話,我且不傻,你道你有能力讓‘泰安’易主,我暫且相信,但你想將整個上海灘甚至整個中國瓷界囊括於手,你沒有這個實力!”

對方絲毫不在意年輕人的冷傲姿態,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淺淡一笑:“空口無憑確實難以令人信服,但我若有這份東西,那閣下又有幾分信心呢?”

說完,他從西裝內襯口袋間拿出一條絲絹。年輕人初時滿不在意,隻粗略瞧上一眼。突然,那絲絹之上出現的三個字猶如血色紅染一般,映在他的眼中,顯得格外刺眼。

他輕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竟久久未褪。

“你怎麽可能知道它的存在?”年輕人拋卻持重穩定的形象,出乎意料的揪住眼前之人的衣領,仿佛下一秒便讓他鼻青臉腫。

年輕人貿然出手驚動了對方的保鏢,但他絲毫不怵。

“回答我!”

對方哂笑一聲,拍開揪在領前的那雙手,重新對上那雙怒氣衝衝的眼睛,“用你們中國的一句老話,‘有錢能使鬼推磨’,秘密藏的再深,隻要人活著,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何,要不要合作,全在閣下一念之間。”

緊而便是長久的沉寂,黃昊哲聞不見半絲聲音,未過多時,擋在廳房之間的屏風撤去,一人掀開簾子信步走來。

黃昊哲抬頭瞅了一眼,吃驚到久久無法言語。

他猛然從夢中驚坐而起,對上的卻是另外一張臉,那臉老氣橫秋,劍眉星目下難掩殺戮戾氣。這令黃昊哲心生恐懼,便不由自主朝後退卻,但他雙手剛一拄地,忽然脫力無法支撐,不料對方卻橫插一手將他扶穩。

黃昊哲仍有些抗拒,連連擺脫,卻在脫手之際,無意間撕開那人的袖間,一隻赤色鷹首,赫然出現在他的右肩臂膀處。

“你……是你……”

黃昊哲儼然想起此人,正是不日前在醫院巷子口,不分青紅皂白便襲擊他的黑衣人,也是剛到景鎮之時,何深十分警惕之人——“鷹鬼”赤鷹。

對方深神色卻異常淡然,“我原以為你之前是裝作失憶,卻不曾想竟是真的。”

臥在床榻上的黃昊哲突然彈動了一下,思緒有些混亂,但仍記得他在牢中險些遭了徐子強的黑手。

“是你救了我?”

黃昊哲依舊不敢置信,畢竟當初在黑巷之中暗下殺機的也是他。

赤鷹沒有嚴明,隻從身後竹籠中拿出些草藥,貼敷在黃昊哲脖頸之處皮透出淡淡的暗青上。

“你還精通藥理?”

黃昊哲見其舉動,好奇問道,原以為又是自討沒趣。不成想對方卻回道:“幹我們這一行,輕則皮開肉綻,重則缺胳膊少腿,性命不保。尋常小傷,找些藥草敷一敷即刻,久而久之,便有了些經驗。”

說著,赤鷹將草藥收至一旁,轉身欲出門。

黃昊哲再次喊住他,“你為什麽要救我?當初又為何要殺我?”

這接連兩問看似矛盾,但黃昊哲心裏卻大抵有了想法。赤鷹作為殺手,以任務為先,殺他取物自然是為了錢。而眼下赤鷹傷殘尚未痊愈,身為赤字首領卻不見半個手下,應該是被遺忘或是被背叛之人,他無法完成任務,又未能去見雇主,最終隻能將希望寄在自己身上。

赤鷹倒也坦率:“為了活命!”

何深回到李宅,偏房之內還殘餘斑駁血跡,彌漫著澀鼻的氣息。

薛洋屍身已送去屍檢,但憑他多年經驗,死因已十分明了,但這死亡時間卻有待商榷。更為關鍵的是,按楚歌所說,薛洋是在聽取楚歌分析淩青死因之後便消失了,想來他是搶先楚歌一步來到李宅,目的暫且不知,但他必定是在楚歌來之前就已遇害。但凶手又是如何得知楚歌即將會來,且構陷下這一切?莫非隻是巧合?

但如若是巧合,那為何本應該遺留在現場的短柄鋤、探釺等物,卻不見了蹤影。凶手想要毀滅淩青死亡背後潛藏的秘密,僅僅帶走短柄鋤和鐵釺,以求抹去淩青與“祭紅釉圖譜被盜”一事之間的聯係,實在過於莽撞。

因為這之中,楚歌還活著,他看見了工具,也自然會聯想到這一切,並告知給眾人。這於凶手就毫無意義,那他獨帶走工具卻不殺掉楚歌,僅剩的解釋:淩青盜取祭紅釉圖譜一事,已無關緊要,更為關鍵的是這兩件工具。

上麵或許殘存著什麽線索,也許是殺害淩青的真凶,亦或是殺害薛洋的真凶遺留下的痕跡。

“何探長!”門外一名守衛急怒之下,整張臉漲紅怒視著他,“請您趕緊回牢房一趟,楚歌……他……他逃獄了!”

何深突然一震,不敢置信得回看這守衛,反駁道:“這怎麽可能?他如今隻有嫌疑,尚未定罪,又怎麽可能逃獄?這其中是否有何誤會?”

“誤會?”那名守衛一聽,更是炸毛,幾欲上前動手,“我大哥就是聽信你的話,未能將那殺害薛隊長的凶手就地正法,這才慘遭毒手,如今枉死獄中,你竟然還敢說是誤會?”

何深雖未張惶失措,但臉色已顯蒼白,似乎還未從錯愕之中回緩,又被一晴天霹靂震悚。

“你是說,徐子強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