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傾心莞爾

幾人皆是一怔，黃昊哲更是沒有反應過來，怵在原地，何深情緒微穩，定了定神道：“他怎麽死的？”

“意外，他曾深夜上山結果失足掉落山崖。”

何深還想繼續追問，此時，黃宗鈺卻插話其中，頗有意見道：“我們如今是來尋盜賊的，這個外鄉人是死是活幹我們何事？”

雲曦隱約猜出黃昊哲和何深出現在景鎮，目的是為調查黃天銘槍擊一案，隻不過她並不清楚景鎮有何線索，如今看來，必定與這名神秘的中年男子有關。

黃宗鈺心中也了然，他並未將盜賊與這名陌生人混淆。

黃昊哲不再打探，他已暗下決定，無論此人是否是傅教授，那具屍體他都必須重新解剖。

剩餘幾人繼續在墓周查探了幾番，再未發現多餘線索，各自心事重重狀，走下山。

傍晚之際，黃昏之霞掩映在樹林之間，彌散著煙氳熱氣，披灑在江麵上，宛若點點金彩綴飾水麵，偶有竹筏輕舟泛過，漣漪輕起，這金彩三兩搖晃，更似滿天星辰落於江麵，璀璨奪目。鎮上人家早已燃起炊煙，白色飄渺煙霧，在空中靈動，像極了釉麵上婀娜多姿的翩躚舞女。

景鎮寧靜安然，並未因為突然黃昊哲等人的突然到訪，而亂了作息。

但這片刻安寧，卻令黃昊哲的心神更加不穩。

他在薛明強處，打聽到那名外鄉人墜崖地點，趁著天還未黑，便匆忙出門。

山崖一直延伸至斷緣皆為草地，他一路尋了過去，冥冥之中，隻覺著這路徑有些熟悉，山嶺之間的小路因常年積踩，岔路橫生，稍有不慎便容易走錯，但他竟鮮有猶豫，一直走到盡頭。

這山下樹木叢生，站於邊緣，依稀能感覺到山澗冷風刮過，有些清冷。他四周觀望了片刻，終於想起這莫名的熟悉感從何而來，在他第一次踏入黃家祖宅之際，那噩夢之中的場景，便是在此處。

他深刻記得，那束紫色閃電從天而降，隨即震雷聲勢浩然直接劈在崖緣將一棵小樹攔腰折斷，他小心翼翼靠近。

“果然，真是此處，那當真不是夢！”

他清楚得看見，崖緣之下不足兩尺處，橫向延伸而出的樹幹，早已隻剩下光禿禿的暗黃色斷麵。

“是傅教授嗎？”

忽然，一個聲音從黃昊哲身後傳來，他一時不察，險些站不穩。

待他回過頭之際，雲曦已經走近。

“你們，應當是在追查傅教授的下落吧？”

黃昊哲至今未告知雲曦和黃宗鈺關於傅教授的下落，甚至他手中還留有槍擊案的證據。並非他們不相信雲曦，實則是因為雲曦的全部精力已放在“祭紅釉”之上，而應對此次瓷器危機，她絕無可能再分心於其他。甚者，麵對潛伏在上海灘的殺手組織——鷹鬼，在絕無把握控製之下，他又如何能讓雲曦陷入這等險境之中。

“嗯，”黃昊哲沉悶道，“雖未確認，但大抵是他。”

經他口中確認，雲曦已心中了然，楚歌與何深追查槍擊案必定是找到線索指向景鎮，故而他們四人才能同行，而最開始楚歌向薛明強詢問外鄉人一事，已令她心中起疑，那盜竊之人既是衝著銅鏡而來，自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出現在薛明強麵前，將相關信息交叉比對，雲曦很容易想到這位外鄉人便是失蹤已久的傅博涵教授。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何傅教授也會出現在景鎮？他與青銅鏡有何關係？”

眼下，黃昊哲明白，再隱瞞下去毫無意義，便將石明軒腹中發現景鎮的線索一一告知了她。

“至於青銅鏡，我想應當是個巧合，畢竟青銅鏡的秘密隻有叔父幾人知曉，即便是宗鈺，也是前兩日才得知的。”

“傅教授為何會選擇景鎮？”雲曦再次問道。

黃昊哲此刻卻頗覺失落，雖說有了線索，但傅教授的行蹤卻是徹底斷了，如今他生死未卜，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半個月前發生的命案。

半個月前……

他神色忽然一緊，思緒漸遠，仿佛許多線頭在此刻有了交集，他卻無法從中梳理。

他索性抬頭暫緩片刻，卻無意間瞥見雲曦的眉眼，多了一絲哀傷和慌張。

他從未遇見過她這般模樣，頓時心疼起來。

“你還在為圖譜丟失一事擔心？”

他擔憂地問道。

雲曦頷首低眉，一語不發。

穀間清風盛起，微涼，黃昊哲便解下外套披在雲曦身上，將衣領豎起，手掌落在她的雙肩之上。

他站於她的身前，語調平靜道：“祭紅釉圖譜丟失，不是你的錯，你大可不必因此而自責，眼下追回圖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們必須想辦法助叔父震住上海灘的局麵，解救出天銘哥，至於與英吉利商會打的賭，如果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複活‘祭紅釉’！”

雲曦微微抬頭，雙眼恰好迎上楚歌的雙眸，那清澈的褐瞳之間，透顯出一股堅毅和信任，竟令她的淩亂的心緒趨於平靜。

“嗯，我相信你！”她舒展眉間，淺淡一笑，初時慘白之臉色總算瑩潤了些，這映在黃昊哲的眼中，宛若初開的清水芙蓉，香意撓上心尖，兩人對望甚久，皆臉上緋紅漸現。

他心中隻是喜樂不止，挽過雲曦的秀肩，兩人依偎著慢慢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