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楚歌失蹤

雲曦走出禮查飯店,“泰安”專車已經緩緩停在門口。

上車之後,她一直沉默不言,似乎在思索些什麽,司機並未出聲打斷,隻是緩緩發動引擎。

忽然間,她的雙眸一顫,神色間閃過一絲慌張,容不得她多想,便疾聲道:“立刻去黃氏公府,我有要事與董事長商量。”

司機簡單的應了一個“好”,便迅速踩下油門,如同一道黑色閃電飛速穿過大街。

待何叔敲響黃老爺的書房門,他正對著一份報告犯愁,見何叔與雲曦一道進來,便有些氣憤的扔下了它。

“雲曦,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黃耀國問道。

雲曦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份被黃耀國扔掉的文件,上麵赫然出現“骨瓷”二字,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憂心。

“董事長……”

雲曦正欲開口,黃耀國卻揚手打住,臉上微露怒色,“這裏又沒有外人,還叫什麽董事長。”

管家何叔站在旁邊,輕輕一笑,“雲小姐在公司的時間自然多於家裏,平常叫慣了而已。”

雲曦順而改口,“黃伯伯。”

黃耀國略微滿意的點點頭,對於眼前故人之女,他確是十分關心,不僅僅是因為過去的關係,更是因為她的才學能力於“泰安”和黃家都是不可或缺的。

雲曦指著桌前的那份文案說道:“黃伯伯已提前知曉了是嗎?”

黃耀國先是一愣,後即反應了過來,拿起那份文件遞給兩人,神情略現凝重,“這是黃安才調查出的,這次英國商會倒是卯足了勁,想要和我們一較高下。”

何管家初聽此言,雙眼之間難掩震驚,若說英國商會這些年雖有骨瓷新品發布,但也皆是一些小器物,且於“泰安”而言根本構不成威脅。但現在看黃老爺的臉色,此事隻怕不易解決。

果然,英國商會此次參展瓷品分四大類,共具一百六十多件,比之上屆“瓷聯會”翻了數番不止。

“這……”這串數字對於何叔和雲曦而言,確有威力,兩人竟是詫異了好一會兒,“絕計不是他們五年之內能夠拿出來的。”

何叔跟在黃耀國身邊多年,資曆經驗老道,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問題。

“莫非他們之前……刻意將研發出的新品隱藏起來,為的就是在這一屆展會上徹底擊垮我們?”雲曦也漸漸反應過來。

說話間,她轉而一想,這其中又有一些說不通。

黃耀國眉頭皺在一起,於目前情形,他所思慮的遠比兩人要多,“這一次,他們的目的隻怕遠不止展會上的輸贏,我細細看了一下這些分類,十分全麵,其中不乏性能優越,實用價值頗高的瓷品。”

“但這些瓷品與他們過去幾年展出的並無多少不同。”何叔也看了幾樣,說道。

“不錯,但他們既將這些歸於下檔,那排置在上位的瓷器隻怕遠沒有那麽簡單。而且其中幾類,分明是針對‘泰安’這些年出的新品,其中還有幾款,原本是我們尚未上市的。”

此話一出,何管家大為震驚,“這斷然不可能是巧合,莫非‘泰安’內部有人吃裏扒外?”

雲曦不得不聯想到侯海,便將她與楚歌、黃宗鈺三人調查的進展向黃耀國詳細說了一遍。

黃耀國縱橫商場幾十年,眼光之淩厲自然一眼便可看穿這其中詭膩,“他們用侯海給天銘設了一個局,目的一定不僅是天銘,隻怕是整個‘泰安’和黃家。”

何管家與雲曦知道,黃耀國此時深慮便是對這局勢最壞的考量,她不由得再次想起詹姆斯方才所言,隻怕不是在托大,“難怪他剛才信誓旦旦得反問我……”

“誰?”黃老爺與何管家一同看向雲曦。

雲曦便將今夜詹姆斯宴請她一敘之事,與他們詳細說了一遍,“起初,我隻是以為這些又是詹姆斯玩弄的把戲,便未過多在意。可回想之下,他作為英國商會代表,雖心高氣傲,行事頗為高調,但在展品一事上,越發低調才屬正常,今而他放話,隻怕我們需得多做準備。我建議將展會第三天至第七天的展覽瓷品換成新釉。與此同時,與他們幾款相撞的樣式也盡快替換,在最後展示的瓷品,多增加幾款上乘色釉的瓷瓶。”

雲曦的提議得到了黃耀國和何管家的讚同。

就在此時,書房門被人瞬間推開。

所有人回過頭,隻見黃宗鈺莽撞地衝了進來,神色慌張不定。

“這般魯莽,看看你都成了什麽樣子!”黃耀國疾言厲色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黃宗鈺一口氣尚未喘上來,隻是指著門外,一字一字頓道:“何深在外麵,說表哥……失蹤了!”

“什麽?”三人齊聲驚呼道。

“這到底怎麽回事?速速將何隊長請進來。”

黃耀國話音剛落,隻見一男子踩著走廊處昏暗的燈影快步走了進來。夜色昏暗,卻掩蓋不住男子的英氣,其步伐雖快,但步步沉穩,落於實處便有一聲悶響。

來人正是何深。

黃耀國與何深雖在許多場合之下有過幾麵之緣,但終究未曾深聊,這般夜間說話更是妄談,不過,這自身由來的硬氣,倒是衝散了書房中的慵懶。

何深進門便向黃耀國走去,事態緊急,兩人也隻是簡單的問候了一句。

“何隊長,聽小兒說,我侄兒失蹤了?”黃耀國少有的擔憂,此刻全都聚集於眉間,“這是怎麽一回事?”

何深也未賣關子,直接將今夜楚歌離席之後,潛入停屍房調查侯海屍身一事,一五一十的向黃老爺敘述清楚。

整個過程,黃老爺的眉頭皺得更深,臉上亦是多出了愧疚與懊悔之色。

“我本打算將他護送回來,可不知他在看了一眼時間之後,便匆匆離去,待我追至巷子處,就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地上也隻發現了這個。”

說完,他便從口袋中拿出一本小冊子,正是聖彼得堡大學開具給楚歌的法醫證。

這時,黃宗鈺焦急地接話說道,“何隊長來之時,我便去表哥房間查看過,他並未回來,房間一應如他離開時的樣子,我緊接問了胡嬸,她說下人們也未見著表哥回家。”

“他可是在屍檢過程當中發現了什麽?”

突然,雲曦轉而問道,實則也不難理解,對方既然如此急於下手,必定是楚歌掌握了什麽重要線索。

但何深細細回想,並未覺察出這其中有什麽他忽略過的,“他隻說侯海是被人所殺,其餘的……倒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噢,對了,他最後低聲說了一句……九點五十,便驚愕得跑了!”

雲曦第一個想法,便是他約了何人見麵,但深究之下又不太可能,一則他在上海灘所待時間不長,又一心撲在案子上,結識之人少之又少;二則已臨近十點,又會有誰,會在這麽晚見麵呢?

“誰敢明目張膽得綁架我們黃家的人,讓我查到了,非要扒掉他一層皮不可!”黃宗鈺盛氣難消,放狠話道。

“小楚今晚去停屍房一事,有誰知道?”黃耀國忽然問道。

何深被他問得一怔,瞬即反應過來,“除了我們兩人,應該無人知道,那些槍手應當隻是埋伏受命埋伏在那。但凡有人調查,便一概滅口。”

不過,何深卻又發覺不對勁,那些人既然殺人毫無區別,那為何又單單抓走了楚歌?

猛然,一個奇怪的想法驀地衝進他的大腦。

“黃老爺,我有些事情亟待查明,便先離開了。”何深賠了個禮,轉身便往門外走去。雲曦與黃宗鈺緊隨其後。

何管家倒是勸住了黃耀國,“老爺,明日便是開展首日,您此時無論如何都不可離開,這些事就交給何隊長他們去辦吧。”

黃老爺歎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椅子上,微弱的燈光在這濃重的夜色之中甚顯渺小,偶然射入的幾束月光披撒在他的鬢角,著上星星點點的霜花,反折出片片銀光,他眸色暗沉,心也隻得慨歎,當真是老了。

雲曦與黃宗鈺追在何深身後,一路跟到了濟善醫院旁邊的巷子內。

“這是表哥失蹤的地方嗎?”黃宗鈺迫切的問道。

何深點頭回應,三人便分散開始尋找些什麽。

何深記得他緊追在楚歌身後,可是到了這條巷子便沒了腳步聲。

這開元巷是個三岔口,前方百米直通虹口大街,後方便是濟善醫院的停屍房,左右兩條道皆通往民宅,楚歌自然不會往兩邊跑。

而且,對方能夠不留痕跡的在數秒之內將楚歌綁走,身手必然不凡,但唯一能夠隱於行跡且追查不到的便隻有虹口大街。

想通這些,何深便沒有囿於原處,而是往前行進了數米,果然在一側的角落之內發現了一些痕跡。

見何深蹲下,黃宗鈺與雲曦自然聚了上來,手電光線照在青苔鋪就的石板上,三人一眼便看見那石板上多出的灰白燼,離它不遠處還有一根雪茄煙蒂,上有些許未燃盡。

何深拿出一方手帕,將這根雪茄煙與煙灰仔細拾起,三人近乎屏息查看這僅存的痕跡。

黃宗鈺見這灰白色的煙灰,饒有興趣,便撚起一些於鼻間聞了聞,又粗略看了一眼剩餘的煙蒂,直言,“這應該是進口的古巴雪茄煙。”

何深眼神閃動了一下,“這類進口的古巴雪茄,尋常人家肯定抽不起。”

黃宗鈺嘴角揚了揚,嗤笑道:“別說尋常人家,便是上海灘有名有姓的人家,也未必能抽的到,我半個月前見一法國人送了一盒給我父親。”

“哦?”何深作疑惑狀,直愣愣地看著黃宗鈺。

他隻覺心裏一毛,連忙解釋道,“怎的,你該不會是懷疑我父親吧?開什麽玩笑,他可是……”

“那個法國人……是誰?”雲曦突然插了一句話,暫時緩解了黃宗鈺的一時窘迫。

黃宗鈺搖頭,“記不清了,當時隻在父親辦公室見過一麵。”

“你可是懷疑那個法國人?”何深問道。

雲曦頷首,“與大少爺起衝突而死的,就是個法國人,難免他們二人之間或許有什麽關係,而且楚歌正在調查這個案子,也許他們想要阻止楚歌為大少爺脫罪,故而出手。”

她見何深疑惑神情並未減弱半分,“難道你有其他想法?”

何深看了一眼身後的濟善醫院,又目視前方漆黑的巷口,心中陡生的違和感,一時也說不清楚,“今夜已晚,隻怕繼續調查也未必有更大的進展,我明日在周邊走訪,看看昨夜是否有人注意到楚歌的身影。”

雲曦也同意,“既然如此,那你便將他的工具箱交給我,我去檢查一下看是否有什麽線索。”

“那我該幹什麽?”黃宗鈺一臉茫然失措的看著他們兩個。

“你?”何深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詭異的目光,他向前走了兩步,慢慢低下頭湊仔黃宗鈺耳邊嘀咕了些什麽。

雲曦看著何深那溢滿不懷好意的壞笑的眼神,心中已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