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19.

年少氣盛的我們還特別喜歡打賭,什麽都要比個輸贏。

在回家那條長長的沿江小道上,我們最喜歡比的是冷笑話大賽。

類似於“一顆軟糖走著走著腿就軟了。”

“火柴棒撞到頭以後,去醫院包紮就變成了棉花棒。”

這種段子我可以張口就來,說十個不帶重樣的。

那段日子我積攢了大量冷笑話段子,為之後的寫作積累了豐富素材。有些時候,當下做的某些事看起來毫無意義,但經年之後,你總會突然發現它對你潛移默化的影響。所以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徒勞無功的事情吧。或遲或早都會顯現出來。

比如說,我們那時候一起吃飯還喜歡比誰吃得快。

在北方小吃城裏,我吃小籠包,他吃餛飩。不記得誰說了一句:“吃得快的人就贏了!”

我們對視一眼,沒人喊開始雙方突然默契地埋頭瘋狂開始吃。

我率先把剩下最後四個小籠包一起塞進嘴裏,兩頰鼓得像隻鬆鼠,口齒不清地說。“窩,池,完,啦!”(我吃完了)。

“沒吞下去就不算結束。”他的餛飩很燙,還硬著頭皮一邊哈氣一邊生吞燙餛飩。

年輕的好勝心真是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我不記得那場比賽我們的賭注是什麽了。

估計就是誰輸了誰是豬,或者誰背誰走十步之類的賭注。

但青春中總有些畫麵,永不褪色,泛著溫暖的黃色光線,停留在我的記憶裏。

就像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坐在北方小吃城裏比看誰吃包子快。

這種事情光是想想都讓我不自覺牽動嘴角。

20.

數學一直是我一塊心病。

上天是公平的,可能語文好的同學,算數都很難有建樹。

我以前覺得隻要會加減乘除就好啦。數學學那麽艱深有什麽用。

直到我出國旅行和別人兌換外幣,被銀行門口的“外匯黑戶”忽悠了一把。同樣的一百塊錢,隻換到同行朋友四分之三的錢。

直到五一長假改成三天,連著周末還得補一天班,我掐著指頭算,和別人爭執這不就跟沒有放假一樣嗎。

直到我出國買東西用現金結賬,找零算的比不會九九乘法表的外國人還慢時。

我終於願意承認,數學的作用超乎想象的大。

但這依舊改變不了我數學一百分滿分的時候隻有六十幾,一百五十滿分的時候隻有九十幾的事實。雖然本質差不多,我還是喜歡九十分,看起來麵子上比較過得去。

在初三升學壓力下,我一寫起數學題目來就抓耳撓腮。而且有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臭毛病就是邊想邊拔眉毛,越做不出越要拔。

拔一兩根的時候還覺得痛,一把一把的拔就隻覺得爽了。

終於,犯二的我一個禮拜內把兩條眉毛都拔光了……拔光了……拔……光……了。

不要問我為什麽在一條眉毛被拔光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把另一條拔掉了?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覺得要對稱美。

其他同學都不敢相信,還以為我是臭美,修眉毛不小心刮光的。

天可憐見,除了我那天天忐忑地看著我拔眉毛的同桌。也隻有我自己知道,我確實是個腦殘。

眉毛這種東西就是,你有的時候並不覺得珍惜。沒有了,才發現它是多麽重要。

失去眉毛的人就像外星人。你不信可以去試試。

反正每個人看到我都哈哈大笑,不可抑製。

所以那段時間在學校,我天天躲著Z先生走。看到他三米開外就掉頭。

可每周五Z先生要送我回家呀。多虧那時候我有個厚重的直劉海。我一直小心翼翼用劉海遮住眉毛部分。

在那個周五先生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很忐忑地一直在按著劉海閃躲他的視線。

經過河邊的鐵軌大橋時,他終於忍不住問我。

“我怎麽覺得你今天哪裏怪怪的?”

“沒有啊!哪有?你看,火機!”

“……你是想說火車還是飛機?”他又露出那副看傻子的無奈笑容。

“呃嗬嗬。”我指著天上的手不好意思的放了下來。

就在我傻笑的同時,沿江的一陣大風刮來……

我看見Z先生愣了一下,然後眉毛跳了兩跳。

當時我就知道,事情敗露了。

我一下子就泄了氣,有點委屈地揉了揉眼睛。差點要哭了。

我辛苦維持的小仙女形象一瞬間跌成E.T。

他卻突然很舒暢的笑了,手指輕輕的梳理好我亂了的劉海。

“真是個笨蛋呐。”

帶著溫柔笑意的尾音在江風中,那麽好聽……

當然這個畫麵是經年累月後經過我記憶美化的,真實的台詞,他可能說的是:

你真是個傻子,白癡,二百五諸如此類,已不可考。

21.

初中時,Z先生“買通”了我最好的朋友南瓜給他做間諜,所以才對我的動態了如指掌。

我有任何小心思都和南瓜說,我和Z先生晚飯後在學校小樹林裏散步的時候,南瓜就抱著四塊錢一碗的蛋炒飯坐在樹林外的石頭上邊吃邊等我。

她是我們感情一路以來距離最近的見證者,甚至可以說是參與者。

結果有一天我的室友跟我說,南瓜也喜歡Z先生。還給我好一通分析為什麽得出這個結論,說得頭頭是道。

我越想越覺得煞有其事,憋了半個月後,有一天飯後我和南瓜在操場散步。

我終於忍不住問她:“你是不是喜歡Z?”

“哈?”南瓜一臉詫異,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我深吸一口氣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如果你喜歡他,就讓給你!我不會和你爭的。我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我怎麽可能喜歡他!我又不瞎。誒……我不是那個意思。總之我就不可能喜歡Z啦!哪個智障和你說的。我去罵她。”南瓜氣憤得要命。

時隔十年,今年南瓜從珠海回來給我當伴娘,提前半年就和老板請好假。一副打雷下雨下冰雹都要來的架勢。

她和我提起當年這件糗事。“你那時候說讓給我的時候,下了多大決心啊!我都感動死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記得這事兒了,我怎麽可能做出這麽白蓮花的事呢。所以我跟南瓜說:“你別當真。其實我當時嘴裏說的是‘讓給你吧’,心裏想的是‘如果你敢要老娘就打死你’。哈哈哈哈。”

塑料姐妹情,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