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16.

照片洗出來了,遠遠沒有雜誌上那麽精致好看。投稿當然失敗了,但我還是很高興,因為這是我和Z先生第一次同框。

我把這套照片洗了兩份,一份送給了Z先生。並告訴他照片沒有被錄用的事。

Z先生反應平平:“我早就告訴過你啦。”

我有點難過,他好像一點都不珍惜。

這周籃球賽,Z先生在比賽中摔了一跤。膝蓋蹭破了皮。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從朋友那討了兩片創可貼給他送去,幫他貼上。

“另一塊替換的放哪裏?”

“你放我錢包裏就好了。”

哨聲吹響,他又回到場上。我去場邊拿他的錢包放創可貼,一打開錢包就看到夾層裏放著我們兩的照片。

笑得我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17.

我初三的時候,終於擁有了一部小靈通。

白白的,小小的,拿在手裏隻覺得萬般可愛。那時候的手機內存隻可以存下十首歌或者一百條短信的內存,也依然覺得歡喜得不得了。

那時候,準備了一個漂亮的小本子。把Z先生發給我,實在儲存不下來要刪除的短信一條條謄抄到本子上。

至今為止,我都可以背出Z先生的第一個手機號,還能記得他的手機彩鈴是王力宏的《放開你的心》。大概爛熟於心就是如此。

開學的第一周,周五中午我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短信:放學別走。

我冥思苦想也記不起這個號碼是誰的,我最近是得罪了什麽人嗎?短信這東西,語氣全憑自己理解,我當時認定這說話口氣是有人放學要找人揍我。

小女子不才,讀書的時候,也是飛揚跋扈,狠狠得罪過那麽幾個人的。

就在我膽顫心驚的時候,這個號碼打了電話過來。

我試探性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

那邊一個冷冷酷酷的聲音說:“是我,Z。”

“你放屁!”我下意識說出了這粗俗的三個字。

要知道我當時在Z先生麵前可是時刻保持著天真無邪看到小狗都要退後半步躲在他身後的可愛(做作)形象,怎麽會說髒話呢?

後來上大學,我在他麵前第一次說出正兒八經的髒話的時候,他還跟我生氣了好一陣子。

能沒臉沒皮地在他麵前說出“你可拉JB倒吧。傻狗”這樣的話,已經是十年後的事了。

總之,當時電話那頭的Z先生可能是發現了我可愛背後粗俗的真麵目,也可能是從來沒被人這麽罵過,他語氣更冷了一分:“我手機沒電,找同學借的手機,不信算了。”

說著就要掛電話,這時候我才聽出來真的是Z先生的聲音。我大腦飛速旋轉在思考怎麽彌補我的形象。

在他掛電話前最後一秒,我大吼了一句:“是我放屁!”

四周同學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我拿著小靈通往教室外跑,一邊壓低聲音說:“對不起。我錯了,不該講髒話。”

那邊好像笑了,然後Z說周五放學我們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這四個字簡直充滿魔力,宛如天籟。

明明你是你的家,我是我的家,回家隻是一同走的那段路,但聽起來就像我們有個共同的家。

所以說,說話是門藝術。

最近周傑倫出了一首歌,歌名叫《等你下課》。聽起來多麽浪漫,多麽青澀。

如果他這首歌叫《放學別走》,即使意思相同,意境就差了一大截。

18.

自從他開學第一周邀請我回家以後,我們每周五下午就有了一個一起回家的傳統。一直堅持到高三畢業,除非意外情況,從不間斷。

八中的校門口走出來後,是一條很長的江,大名鼎鼎的湘江。

那時候沿江觀光小道還在修,走的人很少。

下到沿江觀光道有一截二三十級的台階,我們每次都用石頭剪刀布的辦法,贏一把就往下走一級,誰先走到底誰就贏了。

輸了的人就要背贏了的人在江邊走一段路。我幾乎就從來沒輸過!我也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好,還是先生故意讓著我。

有一回我很難得的輸在了最後一級階梯上,也很有願賭服輸精神的表示,你盡管上吧。別看我個子小,力氣可大著呢。背你十秒鍾不是事兒。

那時候我一米五,先生一米八。懸殊大得就像個笑話。

他看我撅著個屁股要他爬上來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繞到我前麵蹲下來,雙手向後抻:“還是我背你吧。”

我當然很識趣,順從地靠到他背上去。他背起我的時候好像毫不費力,我的雙腳可以在他雙手架起的環裏上下晃動,**來**去。偶爾蹭到他的腰,也是他的癢點,他就會凶我:“安分點。”

這等福利在我長胖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Z說怕骨折,並時刻不忘提點我曾經擁有過那“輕如鴻毛”的美好時光。

走了一段路後,他把我放下來。我賴在原地不肯動,跟他撒嬌:“我覺得我可以抱得起你,你讓我試試。”

“不可能。別鬧了,到時候兩個人一起摔。”

“真的可以。你讓我試一下,就一下。不行就放棄。”

Z猶豫了一下,終於鬆動。“你想怎麽試?”

“你站在原地不動就好了,我就用拔玉米的姿勢試一下能不能把你抱離地,離地一厘米也算。”

先生大無畏地眼一閉,把雙手張開:“來吧。”

奇怪的好勝心讓我當時立誓一定要抱起他。還助了個跑衝過去,雙手環抱住他的腰,然後使出吃奶的勁並伴隨著拉屎的聲音原地一聲吼。

“哈!!!”我感覺到他的位置好像移動了一下,整個人向上騰空了兩厘米。

還沒等我開心一秒,就發現是這廝踮起了腳。

“你是不是當我瞎?”我抬頭看到拚命憋笑的一張臉。

被戳穿後,他終於可以放聲大笑出來。一邊笑一邊**我的頭發,另一隻手單手就環住了我整個肩膀。

我這時才發現我們姿勢有一點小小的曖昧,我抱著他的腰,而他把我整個人都摟在了懷裏。我趁機偷偷比了一下我們的身高,我的頭頂還不到他的肩膀,但是耳朵剛好能聽到他的心跳。

我讓他別笑,看著手表數一分鍾。

而我,悄悄在心裏數了一次他一分鍾的心跳。

是的,那時候我們就是這麽矯情做作。而且樂在其中,不知肉麻。

言歸正傳,回家那一段河邊的小路很長很長,走一個小時都走不完。我們經常走到走不動就打的回家。

鑒於我那緊巴巴的二十塊零花錢,打的費都是Z先生這個百元大戶出。每次的士都是先送我回家,再送先生。

一切聽起來都十分美好。

很久以後,Z先生才敢告訴我。那時候他的零花錢雖然多,但用起來大手大腳,到了周五有時候打的費都不夠。但他又不好意思告訴我,所以每次他都心驚膽顫地盯著那個跳價表。

等我到家下車後,他再坐一段路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就會叫司機停車,然後他下車走路或者轉公交回家。這件“糗事”他瞞了四年,我都不知道。

男神不易當啊。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浪漫的背後總是有代價的。比起瀟灑闊氣的那一麵,背後笨拙守護你的心意更加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