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28.

學生時期的最後一個寒假,我和Z先生決定去波多黎各避寒。

波多黎各屬於美國境內,但那裏的人們都講西班牙語。民風,建築都是濃鬱的西班牙風格,非常熱情明亮。

我是在網上看到那裏的熒光湖照片決定去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裏的熒光海原來真實的存在這個世界,就在美國的海上後花園——波多黎各。

因為要等天完全黑下去才能看得到湖裏的熒光,我們當天是晚上九點跟團出行。

等車開到湖邊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你看到湖了嗎?”我問Z先生。

“沒有,你看到了嗎?我還以為是我近視所以沒看清。”

“不是你近視,是根本就沒有光!”

因為不準打手電筒,我們就站在岸邊也看不到湖在哪裏。和網上照片裏整個湖麵發光發亮的樣子大相徑庭。

照騙害死人。

導遊帶著我們去湖上泛舟,每兩人一個小舟,自己劃,舟是透明底,坐在上麵可以看到湖下的水麵。

等我們真的開始劃槳,才知道熒光湖的來曆。

水麵隻要一動,就會泛起熒光。我彎腰用手在水麵劃一個圓,水麵上就現出一個弱弱的綠色熒光圓圈。那感覺自己就像迪士尼童話世界裏會魔法的公主。

再抬頭看天,我發誓我這輩子沒見過那麽多星子!密密麻麻像跌進了銀河,美得我都說不出話。

連Z先生這個高度近視都看到了星河。

我這下才明白這附近不允許有燈源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這一片暗夜星空和熒光閃閃。

當時我隨身帶了一小瓶礦泉水,差不多喝完了。我特別小聲地問Z先生:“我們可以不可在這舀一小瓶水帶回去。”

“可以吧。”

“這算不算偷?會不會不好?”雖然我們說中文旁邊沒人聽得懂,但我還是特別小聲生怕別人聽到。

“這隻是湖水,沒關係的。”

“那你來。”我家所有慫事都是由Z先生出麵。

Z先生用礦泉水瓶舀了小半瓶水給我,我趕緊藏進口袋裏不敢給別人看到。

“轟隆隆。”大概是我“做壞事”被老天看到,剛剛還晴空萬裏的星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珠兜頭兜臉把我們淋成了落湯雞,但這一點也沒影響我在這片星空下這灣熒光湖上的美好心情,反而讓這趟旅程變得更加特別。

我們淋得濕透回到住宿的air b&b,同樣來自波士頓的房東太太還給我們泡了熱茶暖身。

洗完澡,我們回到房間。

我讓Z先生關門關燈,我坐在**晃了晃寶貝瓶子,瓶子裏麵就掀起一陣熒光風暴。美得要死。

我們把瓶子放在床頭。睡了一覺醒來,瓶子再怎麽晃都不亮了。

後來上網查過才知道,原來熒光湖會發亮是因為裏麵一種特殊的微生物,受到驚擾的時候就會發光。

而這種微生物的壽命很短,當瓶子裏的微生物都去世的時候,它就再也不會亮了。

真是美麗又傷感的小玩意兒,世間好物不堅牢,好在我曾見過你。

29.

畢業後,我們從波士頓搬去了另一個城市工作。

我一直在家寫作,Z先生出去上班。

所以每天起早床變成了Z先生的一大痛苦。

他說,最痛苦的事不是起早床,而是他起早床的時候看到我在旁邊呼呼大睡。

剛開始我還會掙紮著爬起身,送他出門再睡回籠覺。

後來連這個形式都省了,他每天出門時我都睡得不省人事,隻能模糊感覺到他在我額頭上親一下。

中午,他沒特殊情況都會開車回來陪我吃中飯。

偶爾他會對我做的菜挑三揀四:“今天的魚太鹹了啊。”

我隻要跟他說:“滾回去吃你的食堂飯。”

Z先生就馬上學乖:“老婆做的菜最好吃了!”

30.

萬惡的資本主義公司總是要加班,七八點是Z先生正常下班點。

六點半以後,我每隔十五分鍾就要在微信裏撒嬌打滾:“怎麽還不回家~你的寶寶要餓死了。”

或者寫小作文罵他公司,作文名叫《我的老公每天都在加班》,續集叫《而且還沒有加班費》。

隻要聽到樓下有汽車引擎聲,我就會跑到陽台去看是不是他的車。

有時候Z先生在陽台上沒看見我,就會隔老遠在樓下喊我名字:“我回來啦!”

我一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就開好門站在門口迎接他回來。

他會從口袋裏掏出幾顆糖或者餅幹放在我手裏:“今天是ruolei給你的。”

他公司的女同事幾乎每天都會帶些小零食讓他帶回來給我。此時我就好像他圈養在家的寵物一樣,等待投食。

晚上我們吃過飯一起看一部電影或者打幾局遊戲就洗澡睡覺。

即使睡在一起,我們也堅持著以前的好習慣。睡前一定要互道晚安。

“晚安。”

“還有呢?”

“愛你。”

“嗯。我也愛你。晚安。”

晚安的拚音是wan an,也就是“我愛你,愛你”的拚音縮寫。

所以“晚安,愛你”是必須要連在一起的固定句型。

31.

我和Z先生一起去參觀亞特蘭大的可口可樂世界。

裏麵有全球所有口味的可樂及可口公司旗下的其他飲料。

我們按照不同洲的口味一一試過去,評價哪個口味最好喝,哪個口味最難喝。

我和Z先生認為最好喝的可樂是西瓜口味,最難喝的是櫻桃味。

那裏有兩台可以自己調試不同口味摻和在一起的“特調”飲料機。

我和Z先生各自調了一杯,我自然是選擇最喜歡的幾種口味調和。

不走尋常路的Z先生用櫻桃味做基調再去混合別的口味,他說:“說不定這樣可以打破它固有的味道,出來一種全新又好喝的味道。”

對於他這種不怕死的精神,我深表敬意。

Z先生毫無防備一口喝下去自己做的特調,然後哇地一聲當場全部嘔出來。中間間隔不到一秒。

作為一個體麵的成年人,我想象不到是有多難喝才可以讓他當場嘔在地上。

他說這是生理性上的排斥,他控製不了。

我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還得幫他去找清潔阿姨打掃。

Z先生給清潔阿姨賠不是,然後拉著我逃也似的離開現場。

跑遠了發現他手中還握著那杯毒藥“特調”。

他動了歪腦筋,開始勸我:“喝一口試一下嘛。”

我義正言辭:“不要。”

“人生要勇於嚐試。”

“不要。”

“你今天不喝,以後就再也喝不到這特別的味道了。”

我停下來認真地看著Z先生:“謝謝。我寧願一輩子不知道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