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胳膊

何小六又夾一塊兒醬羊肉,看著燭光下色彩鮮明澄澈的肉塊兒,也就送入口內,輕輕細嚼即化,就讚道:“嗯,不錯,不錯,看來這皇上和老佛爺都沒有牙,俺可不喜歡吃這如此酥軟的羊肉。”

大家聽何小六邊吃邊叨叨著的話語,也就露出笑臉,緩和了一下剛才緊張的氣氛。譚嗣同也就對馬老板道:“馬老板,您接著說您幹兒子。沒事,不用擔心什麽,我也就隻是問一問。”

馬老板道:“好的譚爺,我這幹兒子啊叫馬嚴悍,還是我年輕的時候,去陝、甘、新疆一帶做香料生意時認識的。當時他們家在金積堡,他爹去世了,小哥倆跟著年輕的母親哭哭啼啼,家貧如洗中無法活命。我因口渴和夥計們落腳在他家討口水喝,了解到他家貧的情況後,也就資助了他們家一些錢財。後來每次經過金積堡都要去他家看看,並給她們母子帶些東西。他母親看我也姓馬,多年前本都是一家子,於是,也就讓兩個兒子,認我做了幹爹,我也就收下了兩個義子。再後來陝、甘一帶回漢相爭,左宗棠大軍進入西北平亂,如此兵荒馬亂的年月,我也就不去陝、甘一帶做生意,從此也就和她們母子三人失去了聯係。”

譚嗣同道:“馬老板,那這馬嚴悍此次進京來,又是為何?”

馬老板道:“唉,譚爺啊,我和這位義子失散多年,多次派人去金積堡打聽,都是音信皆無,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可誰知,也就是去年冬天一日中,我這失散多年的兩個幹兒子,竟然攜帶百兩黃金前來看我。我這才知道他們在甘軍董福祥手下為官,也算是有出息了,總算沒有忘記我這位幹爹。”

大刀王五道:“這馬嚴悍倒也不失為一個仁義漢子。”

馬老板點頭,又言道:“義子馬嚴悍在軍營當差,從前住宿在京西長辛店,也是很少到我這來。今日不知為何匆匆到家後,就躺在**病倒了。”

何小六忍不住說道:“您這位幹兒子是個刺客。”

馬老板聞聽一驚,就衝譚嗣同和大刀王五、何永言、何小六等人抱拳施禮道:“各位爺,如果我這位義子,要是有什麽得罪幾位爺的地方。還請各位體諒,老漢我也就先給各位賠禮了。”

馬老板說著話,就要給各位大跪施禮。譚嗣同一把攙住馬老板道:“馬老板不必客氣,我看在您的份上,自可饒過這馬嚴悍。”

馬老板道:“譚爺,想我這義子馬嚴悍和您一樣,也是清廷為官的人,隻是不知道因何事情與您留下了過節。”

譚嗣同道:“馬老板,您這義子馬嚴悍所受之傷,就是剛才行刺我時,被何神醫無影針打傷。”

馬老板道:“奧,原來如此,那我老漢就先給譚爺賠不是了。我知道譚爺是個好人呢,一心為國,一心為了皇上。就說您這大晚上的,還親自跑到我家裏來,為皇上煮藥膳,就足可見譚爺對皇上的一片忠誠之心。他馬嚴悍行刺譚爺,就是他的不對,我馬老漢也就不認他這個幹兒子了。”

這邊正說著話,忽聞後院臥室傳來了打鬥之聲,一行人也就在馬老板的引路下,匆匆忙忙趕到後院臥室,就看黑臉虎馬嚴悍**著上身和鐵胳膊劉震雷打了起來。

原來這馬嚴悍熟睡中醒來,一睜眼看到房間內的陌生人劉震雷,就在大驚中起身,失聲問道:“爾是何人?為何一旁站立?”

劉震雷道:“在下景州鐵胳膊劉震雷,敢問爾等何名何姓;為何昏睡馬家老鋪?”

馬嚴悍道:“在下金積堡黑臉虎馬嚴悍,爾等小賊擅闖民宅,非奸即盜,速速與我滾出房間,免得擾爺清夢。”

劉震雷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非奸即盜,好你個行刺譚爺的黑臉虎,我看你才是非奸即盜呢。”

馬嚴悍聞聽刺殺譚爺二字,猛地一驚,也就下床走向門外,欲去找馬老板。然而劉震雷是受大刀王五的指派,專門要看住這位黑臉刺客的,又豈能夠讓他走出房間。於是,劉震雷就伸胳膊一把攔住黑臉虎馬嚴悍道:“黑臉賊,休得走出房間半步。”

馬嚴悍看劉震雷攔他,也就揮拳怒打。劉震雷閃身讓過馬嚴悍來拳,早就飛起一腳踢向對方襠部,兩個人也就拳來腳去,在房間內廝打起來。

這黑臉虎刀法厲害,今日手中無刀,也就以臂當刀,如虎捕食般臂臂砍向劉震雷。劉震雷以鐵胳膊聞名,看對方皆是以胳膊砍人,心說看你的肉胳膊硬,還是我的鐵胳膊強,於是乎也就以鐵胳膊迎擋。就看燭光燈影下,鐵胳膊劉震雷和黑臉虎馬嚴悍兩個人,四隻胳膊,如轉動的車輪,拳拳相擊,臂臂砍擋。這打鬥聲,也就驚動了馬老板和譚嗣同一行人。

馬老板進來,高喊道:“快快住手,快快住手。”

兩個人打得正歡,誰也不肯輕易撤招。打鬥中也就看黑臉虎漸漸不支,想必是那胸脯上中了無影針的緣故,動作稍微一慢,頭上、身上,已經接二連三被劉震雷打中。

譚嗣同此時也就高聲叫道:“劉賢弟,快快住手,我有話要同馬嚴悍講?”

劉震雷聞聽譚嗣同喊停,也就猛然揮動鐵胳膊如風車,把馬嚴悍逼到牆角,無有逃出房間的去路後。這才停下揮動的鐵胳膊,一旁站定,怒目而視馬嚴悍下,說道:“黑臉大漢,聽好了,譚爺要問你話。”

馬嚴悍氣喘籲籲中無語,又不住抓撓自己的胸部癢處。

譚嗣同道:“馬嚴悍,你剛才刺殺我時,已經中了何神醫的無影針。想那無影的細針,早已經鑲嵌在你的體內。這無影針擊中後輕者癢疼,重者四肢麻木,武功盡失,導致全身癱瘓。它雖不能危及你的生命,但是你這一輩子也就在**起不來了。”

馬嚴悍聞聽大驚失色,但口硬中亦是嘿嘿冷笑道:“嘿嘿……譚爺,休要恐嚇我,我黑臉虎塞外大漠闖**多年,亦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馬老板走上前說道:“馬嚴悍幹兒,這譚爺是個好人,他絕對沒有騙你。你還是趕緊給譚爺認個錯兒,讓何神醫為你療傷吧。”

馬嚴悍繼續抓撓著奇癢難忍的胸部,對馬老板道:“幹爹,您甭聽他們嚇我,我就是頭掉了,亦也是碗大個疤瘌,沒有什麽好怕的。”

何永言近前抱拳對馬嚴悍道:“這位朋友,我就是打你無影針的何永言,我不會騙你。目前這無影針鑲嵌在你的鳩尾穴上,也就是你的腹正中心線的肚臍上七寸處。”

馬嚴悍聞聽,趕緊順著肚臍往上摸。

何永言道:“你是不是摸到一塊兒硬結?”

馬嚴悍停住手,微微點頭。

何永言道:“我是先生,隻會醫人,除非萬不得及,絕不會以技害人。我這無影針打中者,最初奇癢,而後四肢麻木,最後導致全身癱瘓,武功盡失。你要是相信我,就讓我為你解除胸上的無影針吧。”

馬嚴悍猶猶豫豫,馬老板就趕緊拉住馬嚴悍的胳膊道:“還不快快給譚爺跪下,譚爺在皇上身邊行事,這可是大好人呢。”

譚嗣同道:“馬嚴悍,我知道你行刺本官,亦也是受他人指派,我不怪你。”

大刀王五也上前抱拳施禮說道:“老馬,我是源順鏢局的大刀王五,你不相信他們,你應該相信我吧。”

馬嚴悍一愣,趕緊抱拳回禮道:“啊,王鏢師,失敬,失敬。”

大刀王五道:“老馬,我大刀王五行走江湖,全是靠的朋友麵子。想當年你、我也曾有過一麵之交,我絕不會欺騙朋友。為能夠保住你身體康健,你還是趕緊讓何神醫為你醫治吧。否則、錯過時間,你這針傷複發,那可不好辦了。”

何小六不耐煩道:“怯,我們給他療傷,還像是求著他似的。三哥,甭理他,咱們走,讓他身體麻木後,武功盡失了,再後悔去吧。”

何小六說著話,就拉動何永言的衣服,要走出房間。

此時馬嚴悍終於抱拳對何永言道:“馬嚴悍對何神醫,還有譚爺多有得罪。在下刺殺譚爺,您等眾人不殺我,還要為我醫傷,實在讓我內心有愧。”

譚嗣同道:“馬嚴悍不必愧疚,您既然是馬老板的義子,也就是我譚嗣同的朋友,其它前事,自可不再提起。”

馬嚴悍抱拳衝譚嗣同道:“多謝譚爺瞧得起我,也就請何神醫不計前嫌,為我療傷。”

何永言請馬嚴悍背身而立,自己在凝神聚氣之中揮動右臂,就看燭火來回左右閃動中,瞬間被一道無形的狂風撲滅。緊接著就聽馬嚴悍大叫一聲,身體前傾,口中噴出一口濃濃的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