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心如蛇蠍
看到這個人走了進來,齊修遠猛的站起,吃驚的低喊:“刀哥!”
果然,一臉凶惡的刀哥舉著一把手槍,嘴角咧著,狠毒的獰笑。
緊跟著,他衝身後的人說道:“聽到了嗎?這女人才是你要弄死的人!”
他身後那個人畏畏縮縮的跟了進來,眼睛裏都是怯懦,不敢直視齊修遠和路曼曼的眼睛。
當看清這個人的麵目後,齊修遠更是驚愕異常,他滿臉驚奇的喊道:“黃……黃哥!”
果然,刀哥身後正是房東老黃!
這兩個人共同出現在地下室,讓事情變得詭異異常,齊修遠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什麽一同到來!
看到刀哥手裏烏黑的自製手槍,齊修遠感到危險臨近,他趕忙用身體擋住桌後的路曼曼。
刀哥停住腳步,用手裏的槍管蹭了蹭額頭,死死盯著齊修遠,語氣凶狠:“沒想到吧,我沒有死。”
齊修遠無畏的和刀哥對視,說:“你要尋仇,我奉陪,但和這個女人沒關係。”
刀哥看了一眼齊修遠身後的路曼曼,冷笑:“這個你說了不算,我今天就是要她的命!”
“為什麽?”
“為什麽?”刀哥側頭看了一眼老黃,說:“那你問他。”
聽到刀哥的話,老黃臉色猛的變得蒼白,仍然不敢直視齊修遠的眼睛。
刀哥見老黃怯懦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老黃,剛才在門口,你也都聽明白了,其實你要弄死的是這個女人,她才是你的弟妹。”
齊修遠聽到刀哥的話,看了一眼身後的路曼曼,大聲質問老黃:“黃哥!你為什麽要弄死她?”
老黃身體一哆嗦,臉色蒼白,看了齊修遠一眼,低聲說:“不,不,我不敢,不敢,”接著他對刀哥說:“還是,還是算了吧。”
“算了?”刀哥狠狠的瞪視著老黃,把手裏的手槍一晃:“你說算了就算了?難道那我那倆兄弟特麽就這麽白死了?!”
說完,刀哥突然把槍口指向齊修遠,大聲說:“實話告訴你吧!我帶著禿奎老六去殺你們,就是你這個黃哥雇的!”
齊修遠直盯著老黃,問:“黃哥,為什麽?”
老黃身體哆嗦著,臉色難看異常,低聲說:“我弟弟黃文凱死了以後,他的那套房子就寫到了我的名下。我自己那套已經炒股賠進去了,我就剩1002那套房子了,那是清華學區房,值兩千多萬,你那天突然告訴我找到了曼曼,她還沒有死,我怕……我怕她回北京把房要走。”
“所以你就雇凶殺人,讓他們一路追殺我和曼曼?”情急之下,齊修遠還是把路遙遙叫成了曼曼。
老黃嚇壞了,語音發顫:“也……也不是……”
一旁的刀哥突然出聲打斷:“不是個屁!是你口口聲聲的要我們弄死那女人!”
老黃已經滿頭大汗:“不,我現在改主意了。”
“你想改主意就改主意?那我倆兄弟的命誰來賠?!我告訴你姓黃的,今天我必須用這女人的屍首換到傭金,而且不是二百萬了,是六百萬!因為禿奎和老六不能白死!”說著,刀哥一指路曼曼:“早知道你真的弟妹藏在這裏,我們也不會千裏迢迢跟他們到雲南,還搭進兩條命去!”
老黃抬頭看了一眼齊修遠身後的路曼曼,對刀哥說:“這樣吧,要不我想辦法給你湊齊六百萬,就求你別殺她了。”
刀哥聽了,惡狠狠的搖搖頭:“你這是在破我的規矩,我幹這一行,就是拿屍首換錢,反正今天她得死這兒!”
老黃嚇的不輕,臉色煞白,已經驚慌失措了。
刀哥獰笑:“都到這時候了,你想臨時變卦充好人?沒門!反正這渾水你已經趟了,就算淹死,你也得往深裏走!”說完他把手裏的槍往老黃麵前一遞,厲聲說:“我信佛,定的規矩是不親手殺人!給!你拿著這把槍,去打死你弟妹,然後再把六百萬給我,結了賬,我永遠消失!”
老黃根本不敢接那手槍。
刀哥見狀,突然把槍遞到老黃手裏,並大聲喊:“給我拿著!!”
老黃一哆嗦,雙手顫抖的接過手槍,表情驚惶。
老刀一指齊修遠和路曼曼,說道:“去!殺了你弟妹!那個姓齊的要是敢攔著,連他一起殺!”
老黃渾身上下已經顫成一團,哭喪著臉說:“我……我不敢。”
“不敢也得敢!快!打死她!”
老黃愣了一下,然後表情痛苦的看了一眼路曼曼,接著把抖動的槍口指向了她。
齊修遠立刻用整個身體擋住路曼曼,眼睛不眨的看著老黃,說:“黃哥,你千萬別幹傻事。!”
“快!兩個都打死!”刀哥大聲催促道!
老黃被嚇得肩膀一顫,把眼睛一閉,手指就要摟動扳機!
突然,路曼曼猛的從桌後竄到齊修遠身前,一把把齊修遠推開,大聲說:“大哥!你開槍吧,其實,十年前我就應該死了,你是文凱的親哥哥,你就是真的殺了我,我也不恨你。”
老黃傻了,猶豫著不敢摟動扳機。
一旁的刀哥冷笑,大聲喊:“快點啊!開槍!”
老黃肩膀顫動,突然把身體一轉,槍口衝向刀哥,怯怯的說:“我……我不開槍。你……你也別逼我了!你要再逼我……我……我就打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刀哥麵對槍口並不害怕,而是狂肆的大笑,他慢慢的走向老黃,眼光陰狠:“好!那你就打死我吧!來啊!開槍!衝我腦門打!”
“你別過來!你……你別過來!”老黃把槍口指向走近自己的刀哥,慢慢後退!
刀哥並不停步,獰笑著繼續向前。
齊修遠見狀,知道機會來了,他猛的往前一竄,想要去奪老黃手裏的槍!
老黃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他聽到齊修遠的動靜,立刻又把槍口衝向齊修遠,驚惶的喊:“你也別動!別過來!!!”
齊修遠趕忙停住腳步,不再冒險上前,他知道,此刻的老黃已經高度緊張,一個小小的刺激,就會讓他敏感的手指摟動扳機。
老黃又把槍口對向刀哥,激動喊道:“你站住別動了!聽到沒!”
刀哥陰狠的笑了笑,並沒有停步,他把頭一探,用手指著自己腦門,眼睛盯著老黃,說:“開槍吧!殺了我,你就不用花那六百萬了!然後呢,我再教你個辦法,你接茬再打死他們,把這屋子放一把火燒了,你那學區房就保住了!來!先打死我!”
老黃被刀哥的氣勢嚇到了,連連後退,最後後腰撞到書桌櫃邊上,他雙手直挺著手槍,衝著麵前刀哥的腦門,但根本不敢開槍。
最後,刀哥已經把額頭頂到槍口上,他挑眼盯著老黃,抬起右手把槍管攥住,然後把槍口對準自己的眉心,幽幽的說:“開槍啊!我不怕死!我身上背著十多條人命呢,已經被通緝七八年了,早晚要挨這一槍!你打死我吧!嗬嗬。”
老黃身體僵住了,根本動彈不了。
頓了幾秒,刀哥歎口氣,輕輕的把手槍從老黃手裏拿過,說:“唉!還是算了吧,罪過啊罪過,這確實太為難你了。”
槍一離手,老黃雙腿一軟,立刻癱倒在書桌下,身體開始微微發顫,眼神直愣。
刀哥把手槍拿正,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把槍口對向路曼曼,說:“看來我還是得破戒了,唉!我那倆兄弟不在了,沒人幫我動手了,阿彌陀佛,看來我得破戒了。”說著,他看了一眼地下的老黃:“老黃,你是雇主,看好了啊,我替你把辦事辦了啊,槍一響,你就準備六百萬吧!”
老黃眼光呆滯,已經嚇傻了,根本沒有回應。
刀哥又瞟了一眼齊修遠,說:“打死這個女人,我交差拿錢,下一槍就是你了,我兄弟老六就死在你手裏,我得給他報仇!”
齊修遠冷冷的和刀哥對視,眼神無畏。
刀哥冷笑,把槍口指向路曼曼,手臂伸直,食指慢慢的摟動扳機!
“等一下。”
正在這緊要時刻,一個淡定的女人聲音從門口傳來!
刀哥一愣,猛的轉身把槍口對向大門,隻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她表情平靜,目光幽幽,懷裏抱著一個黑色紙盒,正是路遙遙。
齊修遠猛的看到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立刻驚呼道:“曼曼!”
同時,路曼曼也喊道:“遙遙!”
路遙遙看了齊修遠一眼,眼神複雜,語氣沉冷的輕聲說:“我不是曼曼。”
“哦,我知道。”齊修遠看著身容變得清瘦許多的路遙遙,說:“你是路遙遙。”
刀哥把槍口指向路遙遙,說:“好!都來齊了!今天我能把倆兄弟的仇都報了!禿奎就是被你這女人害死的!”
路遙遙並不回應刀哥,而是慢慢走近進地下室,然後她從容的把黑色紙盒放在桌上,四下看了看,喃喃的說:“姐姐,這十年,你又種了這麽多植物,奶奶要是看到,會很開心的。”
路曼曼回答:“嗯,感謝你給我的這十年,讓我能完成奶奶的好多心願。”
路遙遙剛要說話,刀哥已經大聲喊道:“行了!你們倆別敘舊了,說吧,誰先死?”
齊修遠一把把路遙遙拉到路曼曼身邊,然後擋在她姐妹倆身前,對刀哥說:“你不許傷害她們!直接打死我吧!”
刀哥陰冷一笑:“英雄救美是嗎?那我可以成全你。可是我先得先和雇主結完賬再說,受人錢財,與人消災嘛。”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黃,問:“你說是不是,老黃。”
老黃已經徹底崩潰了,嘴一咧,嗚嗚的哭了起來。
刀哥低聲罵:“慫包。”
老黃抽泣著,對著齊修遠說:“小齊,別恨我,我就是錢迷了心竅,我早就後悔了,可現在這樣,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齊修遠無奈的看著可悲的老黃,已經不知說些什麽。
刀哥用槍一指齊修遠,厲聲說:“你讓開,我要先打死他的弟妹,把賬結了。然後再和你們倆清算禿奎和老六的賬。”
齊修遠下意識的拉了一下路曼曼的胳膊,把她緊緊擋在身後,說:“有種,你先衝我來!”
“好!”刀哥眼一瞪,手槍一舉:“那我就先給老六報仇!”
齊修遠下巴一抬,狠狠盯著刀哥,一臉無畏。
正這時,他身後的路遙遙突然說道:“你等一下。”
刀哥一愣。
隻見路遙遙一邊說著一邊撥開姐姐路曼曼的阻攔,走到前麵。
齊修遠趕忙一拉路遙遙:“曼……遙遙,不要!”
路遙遙回頭看了一眼齊修遠,然後輕輕甩開他的手,走到刀哥麵前。
刀哥恨急極了路遙遙,狠狠的地打量著她,問:“膽子夠大,這都快死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路遙遙臉色平靜,無畏地看著刀哥的眼睛,說:“這個地下室我已經十年沒下來了,這裏有我很多美好的回憶,我想再好好看看它,然後,我還有一些話要和我姐姐說,等說完了,你再打死我都可以也不遲。”
刀哥被路遙遙無懼的眼神震懾住了,僵持了幾秒,冷笑點點頭:“好!那你就說吧,想說什麽就說吧,我慈悲為懷,給你時間。”說完拎起身邊的一把椅子,舉著槍倒退幾步走到門口,然後坐下來把腿一翹,眼神警惕裏帶著嘲弄,手裏的槍依然指著齊修遠三人。
路遙遙輕輕歎口氣,四下看了看綠植遍布的地下室,又回頭看了一眼路曼曼,輕聲說:“這十年,你又培養出了這麽多植物,看來真的用心了。”
路曼曼點頭:“是啊,好多都是奶奶科考帶回來存下的種子,這十年時間,我都給它們種出來了。”
路遙遙慢慢走到一棵綠植前,輕輕撫摸著淺綠的葉片,說:“這是龍齒麻吧,我隻見過它的圖,記得奶奶說,它隻能在海拔高的森林裏生長,你竟然把它種活了,奶奶要是看到了,一定很開心。”
路曼曼眼裏閃過一絲快樂:“是,你看,那裏還有黑蠶草和九葉甜,都讓我培植出來了,而且,我發現了它們新的功效,已經添加在奶奶的筆記裏了。”
路遙遙歎口氣:“這應該是我們一起做的事。”
路曼曼點頭:“是啊,你還記得當年奶奶和我們說過的一句話嗎,隻要用真心來嗬護,再難發芽生長的花都會為你開放等她有一天離開我們去了木馬湖之後,讓咱倆相互陪伴,培育出更多神奇的藥草。”
路遙遙微微一笑臉上隱現悲傷,一指那張長桌右側:“我當然記得,奶奶就是在這裏和我們說這些話的。”
路曼曼眼神裏閃動著柔光:“對,我記得奶奶一邊喝著藥茶,一邊對咱們說的。”
“藥茶?”路遙遙輕輕重複到道,然後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她看著熱氣微騰淡綠色的茶液,輕輕喝了一口:“嗯,還是那個味道,奶奶生前最愛喝這個藥茶了,她為了研究要經常熬夜,都是靠這個藥茶提神的。我記得,文凱也愛喝它。”
“是啊,文凱第一次來到這個地下室做客,喝了這個藥茶後,就對它讚不絕口。”
刀哥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說:“你們說完了沒有,我讓你倆在這兒品茶呢?”
路遙遙並沒有理他,而是繼續在地下室徘徊,身影徐徐,一邊走一邊動情的說:“好懷念我們小的時候,在這裏守著奶奶,聽她講這裏每種藥草的故事,聽她講當年科考隊遇到的新鮮事。”
“嗯,記得。我們上學出門前,奶奶就把那黃銅鑰匙給我們一人一把,讓我們掛在脖子上,她就在這裏等我們回來,每次我們打開這扇門時,都會見到輪椅上的她奶奶快樂慈祥的笑容。”
路遙遙深深吸了口氣,說:“對,我們從小就愛聞這裏的味道,濕濕的,甜甜的,到處都是藥植的清香,還有藥茶的香氣。”
“對啊。”路曼曼眼睛一亮,悠悠的回憶道:“還有熏香的味道,還記得嗎,奶奶用藥杆做的,一根可以燒很久。”
聽路曼曼這麽一說,路遙遙看了一眼右側牆邊的資料櫃,問:“那個熏香還有吧?”
“有,我一直留著舍不得點,還在那個櫃子裏。”
路遙遙點頭,走到資料櫃前,輕輕的打開櫃門,先看了看櫃子裏的植物標本和書籍,然後從裏麵拿出一個陳舊的紙盒,打開盒蓋,從裏麵拿出一把幹枯的植物莖杆,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她輕輕的拿出一根,然後把剩下的又放回紙盒,接著她走到桌前,在酒精爐邊拿起一枚老式煤油打火機,點燃了那根莖杆。
火苗在莖杆頂端跳躍了幾下熄滅了,跟著一股青煙飄**在空氣裏,隨後青煙漸漸散去,莖杆頂端留下一顆紅色火芯,一縷淡淡的煙氣嫋嫋直上,同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飄散開來,聞到後心裏一陣舒暢。
路遙遙把這根植物莖杆做的熏香插在那盆龍齒麻的泥土裏,然後拿起桌上的藥茶又喝了一口,接著深深吸了口氣,動情的說:“現在這個地下室就是當年的味道了,有綠葉的氣息,有藥茶和熏香的香氣,還有我們倆……但是,已經沒有奶奶了。”說完,她眼淚在眼眶裏湧動。
齊修遠看到路遙遙這悲傷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難過,此刻的路遙遙就像一個孤單的孩子,在熟悉的地方尋找親人的氣息,悲傷的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
刀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說道:“我怎麽沒聞到你說的那些味兒,隻聞到那熏香的香味,不過這玩意兒確實挺好聞的,。唉呀,就不知道,一會兒它能不能蓋住血腥味兒。”說著,他低頭看了一眼萎頓在地上的老黃,大聲的調侃道:“老黃!你說!能不能蓋住?”
老黃一哆嗦,眼神迷離,愣愣地的看了一眼刀哥,弱弱的說:“哦,應該可以,應該吧。”
“哈哈哈哈哈哈!”刀哥放肆的大笑道:“瞧把你嚇的,第一次跟我們見麵那牛氣勁哪兒去了?”
齊修遠滿眼怒火的盯著刀哥,恨不得直撲過去一拳把他打倒,但自己離他有些距離,路遙遙也不在身邊,此刻出手根本不能一擊製服還會危及路遙遙,他隻好壓著怒火,尋找著最好的攻擊時機。
路遙遙看了一眼老黃,苦笑了一下,然後對路曼曼說:“對了姐姐,我也帶來一樣東西,在這個時候,它應該在這裏。”
“什麽?”
路遙遙輕歎一聲,拿起自己帶來的那個黑色紙盒,輕輕的打開。
當看到裏麵的東西後,齊修遠和路曼曼都驚訝的喊了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