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未知的凶途
第三天一早,齊修遠和曼曼整裝出發,蠻推拉來兩匹馬,把二人的背包放在了馬背上。
者岩老人也跟著送到了村口,她依依不舍的拉著曼曼的手,叮囑道:“曼曼,雖然你去過芒央察湖,但這次去還是要注意安全,不要冒夜趕路,那森林裏野獸太多,你們要留神,不行就返回來。”
曼曼抱了抱者岩老人,調皮的微笑說:“放心吧奶奶,我們不會有事的。您知道,森林才是我的家。”
者岩老人慈祥的笑:“你的脾氣模樣,和你媽媽真的太像了。好吧,你們趕緊趕路吧,山神會保佑你們的。”
曼曼眼眶濕潤,再次緊緊的擁抱了一下者岩老人,認真的點點頭。
另一邊,蠻推把兩匹馬的韁繩交給齊修遠,說:“小齊,這兩匹牲口很聽話,你們放心騎。等過了庫庫峽,你們就把它們放回來,它們認識回家的路。”
齊修遠點頭:“好的,蠻推阿叔。”
蠻推看了一眼旁邊的曼曼,繼續說道:“十年前,曼曼和小黃進山時,情景和現在一模一樣,當時呀,也是這麽依依不舍的。去芒央察湖的山林裏太危險,你照顧好曼曼。”
齊修遠點頭。
正這時,昆弄從遠處跑了過來,手裏拎著一把柴刀。到了齊修遠跟前,他把柴刀往齊修遠麵前一遞:“兄弟,這把刀是我剛磨好的,鋒利的很!你帶著,防身和開路用。”
齊修遠一笑,接過柴刀,覺得入手微沉,這是一把二尺多長的黑鐵柴刀,刀身閃著烏油油的光,刀刃被昆弄磨的鋒利異常,木頭刀把上裹著粗布,趁手無比。
昆弄嘿嘿一笑:“這把刀一直跟著我,它是我阿爸送我的成人禮,我用它殺死一頭牛以後,就算大人了,我們族的規律,吃完牛肉,成人的男孩就得離開家,自己蓋房自己住。我的第一間房子就是用這把柴刀劈竹子蓋起來的。”
齊修遠撫摸著這把珍貴的柴刀,向昆弄笑著說:“昆弄大哥,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好它的。”
昆弄哈哈大笑:“這把柴刀好威風的,你舉著它,野豬黑熊看到都會嚇暈過去。”
這句話一出口,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齊修遠和曼曼騎著馬沿著山路行進,轉過幾個山彎,已經再也見不到貢嘎村的炊煙了。馬鈴動聽,四下綠意滿眼,林木越來越茂密,寂靜一片,一股帶著原野味道的潮氣撲麵而來。
曼曼眼睛閃亮,看著身邊的森林景致,愉快的說:“修遠,這才是我的世界,到了這裏,和這綠色融為一體,我才回歸真實的自己。”
齊修遠笑了笑:“那我要參拜一下我們的森林女王嘍。”
曼曼看了齊修遠一眼:“好的,那我就帶你認識一下我的臣民,你看,這所有的植物樹木,我都知道他們的名字。”
齊修遠打趣的說:“我不是很信啊,這麽多植物樹木,你真能一一說出它們的名字?”
曼曼嘴角調皮的一翹:“那當然!你可以隨便問,這裏能看到的隻是它們的一小部分,周圍這些植物,我隨口就能喊出它們的名字。”
齊修遠來了興趣,他左右看看,指著不遠處一棵枝葉如冠的大樹問:“那是什麽樹?”
曼曼笑:“你真會找,問的都是珍貴的樹。那是伯樂樹,又叫鍾萼木,國家一級保護樹種。”
齊修遠讚歎:“呦,這剛剛進山,就能看這麽珍貴的樹。”
曼曼向著更遠的山叢望去,輕輕的說:“這才是開始啊,到了裏麵的原始森林裏,還會遇到更多珍貴的樹呢。”曼曼的表情十分愉快,繼續說:“你接著問吧,反正植物就三類,種子植物,苔蘚植物和蕨類植物,這裏的植物我都認識。”
“好!那繼續!”齊修遠找了找,指著樹叢裏一片長著紅色果實的灌木,問:“那個,那個叫什麽?”
曼曼一看,微笑:“太簡單了。那個是紅豆杉,又叫紫杉,屬於裸子植物。雌雄異株,異花授粉。它是抗癌植物,是經過了第四紀冰川遺留下來的植物,在地球上已有250萬年的曆史了。但是它成長緩慢,也許到前麵真正的森林裏,才會看到成材的樹。”
齊修遠點點頭:“曼曼,這個紅豆,是不是就是王維那首‘紅豆生南國’詩句裏麵的紅豆?”
曼曼微笑搖頭:“不是啦,你說的那個是相思子,屬於藤本植物,是有毒的。”
“有毒?”
“對啊,相思子裏含有毒蛋白,吃下去會腹瀉嘔吐,是有生命危險的。”
齊修遠歎口氣:“那麽美的名字,那麽美的詩,為什麽會有毒呢?”
曼曼眼光一閃:“你聽者岩奶奶說了嗎,木馬湖懸崖上的日月花也是這樣,兩朵花分別在白天和黑夜開放,美麗異常,但一起吃下就會有劇毒。所以,越美的花越有毒。”
“越美就越有毒?”
曼曼點點頭,語氣悠悠的回答:“對,越美就越有毒。植物、動物、昆蟲,包括人類。”
曼曼的這句回答讓齊修遠沉默了,他看著前麵馬背上曼曼美麗的身影,一陣不可言清的迷茫感覺在心底彌漫開來。
倆人騎著馬繼續進發,曼曼一臉興奮的給齊修遠介紹著路邊草木的名稱科屬和特點用途,她所掌握的植物知識量讓齊修遠大為歎服,通過她耐心有趣的講解和介紹,齊修遠對平時不太關注的植物樹木有了新的認識。
隨著身邊的灌木森林越來越深密,頭頂的陽光已經被枝葉遮蔽,隻有細碎的光線在枝葉的縫隙裏透射下來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或亮或淡的光斑。
又又走了兩個小時,隱隱聽到水流的聲音,兩匹馬似乎來過這裏,立刻興奮起來,它們開始加快速度,順著越來越窄的小路往前跑去。
順著山路拐上一個山坡,水流聲越來越大,又走了一段,眼前的景象猛的開闊明亮起來,再看去,一條被兩座高山夾聚而成的大峽穀出現在麵前,峽穀底下是一條蓬勃奔湧的巨大水流,灰碧色的水流嘩嘩響著,隨著河道中間的石塊而彎曲環繞,水花飛濺,水霧蒸騰。再往峽穀遠處看,一座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高竣山峰矗立在天邊。
兩匹馬快步的走到最近的水邊喝起水來,齊修遠幹脆下了馬,四下觀望景色,感覺心情舒暢無比,說道:“曼曼,這裏就是庫庫峽了吧?”
曼曼點點頭,在齊修遠的攙扶下也下了馬,微笑著說:“對,這是庫庫峽。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往後的路就要徒步前行了。”
齊修遠拍拍曼曼的馬,說:“好!那它們也就解放了。”
曼曼一笑:“可是,考驗我們的時候也來了,”她說著一指那座雪山:“我們要翻越那座雪山,它叫烏紮嘎山,常年被森林和積雪覆蓋著,要翻過它,估計也要三天的路程,會經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
“嗯,我們不著急,接下來的路上,我會繼續跟著你認識那些植物,長知識的同時,時間也打發了。”
曼曼笑:“嗯,你不嫌煩就好。進了山,珍奇古怪的草樹會更多,甚至還有食人花和跳舞樹,你一定會大開眼界的。”
齊修遠一臉驚訝:“食人花我在非洲見過,不知道這裏的食人花是什麽樣子。可你說的跳舞樹,我真是沒見過。”
曼曼眼裏都是調皮神色:“跳舞樹,就是一種會跟著你腳步聲一起跳舞的樹,你要走近它,它還能跑遠躲開。”
“它沒根嗎?”
曼曼嘴角上揚:“它沒有根,因為啊,它本來就不是樹,而是一種稀有的動物。”
齊修遠半信半疑:“不可能吧?我怎麽沒聽說過這種動物,長的跟樹一樣。”
曼曼再次眺望烏紮嘎山,輕聲說:“所以在那片原始森林裏會有很多奇怪的事物,就像跳舞樹一樣,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什麽,也許真是一種沒有根的植物,也許就是一隻長得像樹的巨型螳螂。”
齊修遠好奇心大起,興奮的說:“真希望能見到這種跳舞樹,不過也不願意見到它。”
“為什麽?”
齊修遠一笑:“因為我不知道它會不會有危險啊,我身體雖好,可也跑不過一隻巨大的螳螂。”
曼曼也跟著笑了起來:“這隻是傳說罷了,真假還不知道呢。不過原始森林裏的危險確實很多,野獸,毒蛇,瘴氣,爛泥溏等等,而最大的危險是迷路,它是一種讓人走到精疲力盡之後的恐懼和絕望。”
“我們不會迷路吧?”
曼曼搖搖頭:“放心吧修遠,森林是我的天下,我不會讓你迷路的。”說完她蹲下身,用手鞠起一捧清水洗了洗臉,然後仰頭對齊修遠說:“修遠,你也用這水洗洗臉和眼睛,這是烏紮嘎山頂融化而下的雪水,純淨而神聖,用它洗臉,會給你帶來好運,用它洗眼睛,會讓你看清回家的路。”
齊修遠看著一臉水花的曼曼,心裏微微一**,曼曼本就美麗的麵容被這純淨的聖水洗滌以後,顯得更加清新脫俗,聖潔端秀。他笑了笑,走到水邊,捧起清涼的雪水洗了洗臉,頓時感到精神一爽。
倆人抹幹臉上的水滴,一起從馬背上卸下行囊。曼曼撫摸著一匹馬的腦門,眼裏都是溫柔的光,輕聲說:“馬兒,辛苦你送我們到了這裏,你們趕快回去吧,告訴者岩奶奶和蠻推阿叔,我們要去木馬湖了,讓他們放心,一定會安全回來的。”
那匹馬似乎聽懂了曼曼的話語,擺著頭“特特”的叫了兩聲,然後轉過身,和另外一匹馬一前一後順著來時的小路回去了。
馬鈴聲漸遠,曼曼依依不舍的看著兩匹馬消失在樹叢裏。最後她背起行囊,對齊修遠說:“走吧修遠,我們現在沿著這溪流而上,翻越烏紮嘎山,去木馬湖!”
齊修遠勒緊行囊束帶,對曼曼點頭,說:“好!翻越烏紮嘎山,去木馬湖!”
此刻,兩個人的心底充盈著快樂的勇氣,臉上都是意氣風發的表情,但他們不知道,一場危及生命的凶途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