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重點調查

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鍾，飯莊內空無一人。我們三人坐在方桌前，聚精會神地看羅垮垮吃飯。李雪兒用雙手托住下巴數數，“一碗，兩碗，三碗……”。數到五碗，羅垮垮才用手背抹抹嘴。

周寧給羅垮垮遞了一杯溫開水，問她：“哪裏死人了？什麽好凶？”

“死人了，扔我，好凶。”羅垮垮喝了一口開水，兀自喃喃自語。

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大聲問她：“哪裏死人了？誰扔你？”

“死人了，大廠房。死人了，大廠房。”羅垮垮呆呆地望著我說。

“師兄，什麽大廠房？”李雪兒焦急地問道。

我的心裏一陣暗喜，難道老師分析的可能目擊者就是眼前的羅垮垮？因為，羅垮垮剛才說的大廠房，就是本地人對20號廠房的別稱。

“是在大廠房外的樹林裏嗎？”我問。

羅垮垮點點頭。

“誰扔你？他長什麽樣？”我繼續問。

羅垮垮傻呆呆地搖搖頭。

“你好好想想？那個人長什麽樣？”李雪兒站起來，搖晃著羅垮垮的肩膀。

“石頭扔我，叫我快、快滾，”羅垮垮嘻嘻笑著。

李雪兒還想繼續問，羅垮垮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說：“回家，回家。”

飯莊內就剩下我們三人，我把現有的線索梳理了一下，分析案發當天的情況可能是這樣：案犯在樹林裏奸殺了伍玉琴，脫下她的連衣裙和**準備帶走。走到樹林邊，聽到外麵有動靜，情急之下，急忙將連衣裙和**埋在樹林邊的一棵樹下。走出樹林一看，發現是女瘋子羅垮垮在邊走邊唱，就撿起一塊石頭扔她。

“剛才羅垮垮最後給我們說的啥？”我問周寧和李雪兒。

“她說，石頭扔我，叫我快、快滾，”李雪兒答道。

“一般正常人會說快滾，這個人說的是快、快滾，難道這個人真的有口吃？”我說。

第二天早上，我們到職工住宅工地找到幺爸，他告訴我們，工地上的民工被高崽兒拉走了四十多個，他不知道這些人的詳細情況，叫我們去劉家沱找高崽兒。

抗戰時期，劉家沱被譽為“小江州”。這裏距主城不遠，擁有鐵山坪這道天然屏障，是躲避日機轟炸的寶地。大批官員家屬、社會名流遷居至此。國民政府在這裏修建的公教新村，更是匯聚了全國英才。著名作家茅盾就是在這裏創作了《腐蝕》、《霜葉紅於二月花》等長篇小說。

新中國成立後，以著名企業家盧作孚創辦的民生機器廠為基礎，在劉家沱建立了東風造船廠。這個造船廠修建了西南地區第一艘國產鋼質船、長江第一艘大型豪華旅遊船、西南地區最大的萬噸級出口船，輝煌一時。

在東風造船廠新船塢工地，我們找到了包工頭高崽兒。人如其名，他長得確實高，至少有1米8的個子，理了個光頭，看上去威猛剽悍。

“高老板，聽說你從臨江廠拉走了幾十個民工，我們想了解一下情況，”周寧掏出警察證，表明來意。

“對頭，造船廠的老鄉找到我，說他們要修新船塢，缺人，喊我幫他們找人。他們的工資開得高，我就把人從臨江廠帶到劉家沱來了。”見是警察，高崽兒很客氣。

“帶了多少民工過來？”

“60個左右。”

“這些人裏麵有口吃的嗎？”

“口吃？民工都不會說話，我也沒太注意，平時我主要和甲方打交道。恁個，我去把工地炊事員找來你們問，他情況比我熟。”高崽兒說著，走出工棚。

工地炊事員也姓高，是高崽兒老家的親戚。他負責給工地的民工做飯，對民工的情況比較熟。

“你好好想想，工地上的民工有口吃的嗎？”周寧問他。

“我想想，好像有幾個說話不利索。我記得有田二娃，閻巴罐，柯不平，還有一個叫王有根。”

“現在這幾個人都在工地上嗎？”

“田二娃還在。其他三個前段時間都走了，民工行業流動性大，不曉得他們去哪裏了。”

“這樣，高老板，麻煩你整理兩份名單，一份是現在工地上的民工名單，一份是最近離開工地的民工名單。另外，把那個田二娃叫過來。”周寧對高崽兒說。

田二娃是個20歲出頭的小夥子，說話果然有點口吃，進來對高崽兒說：“高，高老板，找，找我啥子事？”

周寧圍繞著前兩次案發時間，對田二娃的行蹤進行了詢問，田二娃雖然說話不利索，但說得比較有條理，看不出說謊的跡象。問了一陣，周寧讓田二娃先回去。

過了一會，高老板將兩份名單整理好交過來，現在工地上的民工有52個，離開工地的民工有9個。“閻巴罐”真名閻東亮，“柯不平”真名柯得平，周寧拿出筆，在閻東亮、柯得平、王有根三個名字前重重地畫了個“△”記號。

在下班之前，我們趕回刑警總隊，向錢大海和歐陽教授匯報了調查結果。歐陽教授看了兩份名單，建議由支隊會同劉家沱派出所，進一步調查名單上的民工，重點是近期離開的9名民工，尤其是具備口吃特征的閻東亮、柯得平、王有根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