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篇正傳 第7章

“過一會兒…就可以走啦?”聽罷路無為既喜出望外又不敢相信道。

“嗯,我已經問過那個唐歲…”

點點頭,年輕人繼續道:“他承認一切都是他的主謀,你不過是被脅迫而已。”

“他真這樣說的…”

此時路無為心中湧出股說不清的滋味,先是放鬆後是難過,片刻後忍不住追問道:“那他呢,你不放他走嗎?”

“走?哼!他可沒那麽便宜…”

說到這年輕人沉下臉語氣冰冷道:“像他這種為非做歹之輩,豈能輕易放過?我雖不是官府不能治他的罪,但也必須給點教訓才行。”

“教訓?什麽教訓?”

“很簡單,我要給他留個記號,讓他以後不敢做惡。”

“什、什麽記號?”

聽罷渾身一顫,路無為緊張的瞪大眼睛道。

“像他這種攔路搶劫謀財害命的大罪,論理殺頭都不為過。不過嘛,能治一活不治一死,所以我打算留下他兩隻耳朵也就罷了。”

“啊?那也太重了吧,為什麽要這樣?”

聽罷路無為冷汗直冒,拚命往前挪動身體道。

“哼!我原本打算留下眼睛,但那樣怕他以後沒法過日子。留下鼻子又怕他沒臉見人,所以隻好留耳朵啦。”

“那、那為什麽要留兩隻?何必趕盡殺絕呢?”路無為仍努力分辯道。

歪頭瞥他一眼,年輕人又冷哼一聲道:“一隻是他自己該領的罪過,另一隻則是替你代受,誰讓他脅迫你一起做惡呢。”

“不、不不…”

聽罷不停地搖頭,路無為心中激烈的掙紮,直到半晌後他揚起臉道:“求求你,讓我受罰吧,我願替他受罰。”

“替他?怎麽替呀?”

年輕人話剛出口,路無為便毅然道:“我、願意留下自己兩隻耳朵。”

“是嗎?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他那時救你確實出過點力,可因為這個你就一時衝動,以後可是會後悔的。”

“不…我想好了,我不後悔。”略一思索,路無為依然堅定道。

“嗯…那好吧,既然如此就成全你。不過我沒有刀,所以你得忍著點疼。”

說罷不再多言,年輕人大步上前左手抓住他的頭發,右手揪住他的耳朵,接著眼睛一瞪惡狠狠地撕了下去。

“啊!”

鑽心般地巨痛襲來,路無為簡直抽搐起來。耳朵先被生生撕裂,然後一點點離自己而去。路無為就像栽進深淵裏,眼前隻有黑暗,看不到底,望不到邊…”

而年輕人卻撕的很慢,他注視著,直到從對方臉上看到生不如死,他才一抖手使勁扯了下來。

“這隻本該是罰你的,現在才是替他。”

說罷隨手一扔,年輕人又把手放到他另一隻耳朵上。

“不、不不…不行!”

突然間路無為慘叫起來,叫聲撕心裂肺直衝霄漢。

“不行…我、受不了了。”

叫聲中他的臉色如死人一般,鼻涕眼淚滿臉都是,豆大的汗珠濕透全身。

接著就像被抽掉了骨頭,蜷縮著趴倒在地,血紅的眼裏充滿乞求。

“饒了我吧,不行…替不了他、我真替不了他。”

“嗯?剛才那股勁呢?他不救過你嗎?”

語氣雖然輕鬆,但年輕人眼神變得黯淡,仿佛有種深邃的失落。

“我、我…”

正不知該如何回答,路無為突然聽見有人怒吼:“夠啦,給我住手。”

“唉!”

輕歎一聲,年輕人站起身落寞地走向一旁。

“唐歲?”

瞪大眼睛,路無為看著那個從樹後走出的人,盯著那張熟悉的臉。

口唇顫抖,淚流滿麵,路無為掙紮著弓起身體向前爬去。被綁住的手腳極不方便,他隻能像蟲子般向前拱動。

是的,像條蟲子。

忽然停下,路無為想起了自己的醜態,就像一條卑微的蟲子。

“不…不!”

滿臉痛苦,路無為叫喊著猛然調轉方向。他低下頭拚命拱著身體爬行,他要逃避,逃避原本最想見到的人,想用逃避來保留最後的尊嚴。

但身後立即有奔跑聲傳來,接著路無為迎頭撞到個胸膛。他抬頭看著對方的眼睛,那眼中即無唾棄也無輕蔑,而是充滿信賴的目光。

“唐歲…嗚嗚,我、我…”

路無為瞬間泣不成聲,但哭聲中卻帶著喜悅。

靜靜地看著。

年輕人坐在塊石頭上,待兩人略微平靜後開口道:“唐歲,剛才咱們說的那個…”

“行啦,現在就告訴你。”

替路無為解開綁繩後,唐歲站起身衝年輕人怒吼道:“我說值得就是值得,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一樣。別問我理由,沒有理由!”

“你們…說什麽呢?”

揉著酸麻的手腳,路無為滿頭霧水道。

“唉!兄弟,這人在你昏迷的時候問我件事。你說可不可笑?他居然問我為朋友拚命值不值得?”

哼了一聲,唐歲又道:“當時我就告訴他,你是我過命的朋友當然值得。可他接著又問我怎麽才算過命的朋友,我說當然是為了對方死都…”

說到這突然停住,接著唐歲目光尷尬地轉向地麵道:“嗬嗬…你說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聽罷滿臉通紅,路無為將頭一直低到胸前道:“是我給你丟臉了,我根本不配…”

“胡說什麽!”

說著唐歲狠拍他的肩膀道:“別忘了你隻是個凡人,是凡人就有弱點,不管誰都一樣。再說就算有錯也不在你,都是上了這小子的當。”

“上當?”

“那當然啦。”

邊說,唐歲邊指著路無為受傷的耳朵道:“這會兒你再摸摸。”

“啊?我的耳朵還在。”

抓住自己的耳朵拚命搖晃,路無為驚喜的大叫起來。

“哼!是這小子把他吃剩的一塊糖耳朵,事先烤熱後粘在你耳朵上,然後又往你頭上澆水。

這樣一是為了把你叫醒,更重要的是讓你耳朵凍的麻木感覺不出上麵有東西,再加上他胡說八道地嚇唬你,所以才容易上當。”

“可、可是剛才撕的時候確實疼啊?”聽罷路無為仍心有餘悸道。

“唉呀,其實你那都是嚇的。他隻是在耳朵皮最薄的地方狠掐一下,然後慢慢把糖耳朵撕下來而已。”

“原來是這樣…”

先是目瞪口呆,既而路無為又拉住唐歲道:“可是你不知道,這人還會妖法。”

“嗯?什麽妖法?”

“在樹林裏他每次都能跑到我前麵,就像是鬼一樣,根本看不見人。”

“嗬嗬…”

聽罷年輕人輕笑起來,衝路無為點頭道:“說來你也挺了不起,林子裏這麽黑這麽難走,可你卻跑得飛快,而且耳朵還挺靈。”

接著他邊說邊比劃道:“我那時不過踩到根樹枝就被你聽到,我想好吧,幹脆讓你聽個痛快。

於是我撿起石頭遠遠的扔過去,可不知為什麽隻要一扔你就拐彎。那也好,我跑小圈你跑大圈,看看是誰先跑不動…”

“啊?那、那、還有鬼打牆呢?”驚訝地張大了嘴,路無為仍不敢相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