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篇正傳 第55章

“啊!那後來呢?”

“後來又過幾天就出事了,詳細情形我不清楚,隻知道少爺受了傷而師父也不見了,再後來便查問到我身上。”

“那你怎麽說的?”路無為頓時緊張道。

“當時少爺臉上帶傷,凶神惡煞般讓我跪著審我,旁邊家丁也都橫眉立目的吆喝。我當時沒想太多,便照實說了。

聽完後少爺氣的當場要打死我,但老爺不許傷我性命,這樣少爺才隻打我一頓沒下死手。”

“那、後來呢?”

“後來少爺執意把我賣了,但因他家是大財主,從來隻有買人沒有賣人,所以特意找人販子把我賣到很遠的地方。”

“這就是你第二次被賣了。”

“嗯,不過這次掉進了更大的火坑。”

“更大的火坑?”

見路無為驚奇,嶽小蘭靜靜地注視他片刻道:“那時我還不到九歲,隻當又是一個大戶人家。其實那是*院…”

“*院!”

不再看他,嶽小蘭扭頭衝向牆壁道:“那是家很大的*院,看外表比田家還闊氣。”

“可你才那麽小…”

“哼!還有更小的呢。”

說著嶽小蘭眼神空洞道:“其實*院會買很多小女孩養大,先當使喚丫頭伺候老*和當紅姑娘,然後大一些便開始學藝,再、再然後才賺錢呢。”

“這些事我從來沒聽過…”聽罷路無為迷茫地搖頭道。

“哼!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十輩子沒聽過才好呢。”

冷冷地說罷,嶽小蘭停頓片刻語氣又緩和道:“不過我總算還有些運氣,伺候的那位仙鳳姐姐待我很好,日子長了才知道她也苦,慢慢地敢和她說心裏話了。

我記得當她聽說我想學做菜時眼睛一亮,高興地握住我的手說,眼前就有個機會,隻是不知我有沒有造化?”

“怎麽?”

聽罷路無為瞪大眼睛道:“難不成她叫你去*院的廚房學做菜嗎?”

“對呀,而且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

說到這嶽小蘭興奮道:“因為仙鳳姐姐告訴我,現在廚房裏有位高人。”

“高人?”

“對,他是真正的高手,也是我第二位恩師。”

看著路無為驚異的模樣,嶽小蘭端正身體,語氣恭敬道:“恩師的姓名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但他自稱黑大少爺,旁人便叫他黑少了。”

“黑大少爺?”

“嗯,我現在說的都是拜師以後過了很久才知道的。”

說罷頓了頓,嶽小蘭整理思緒道:“我師父家是祖傳的手藝,到他爺爺時家裏興旺起來,到他父親這一輩時開了當地首屈一指的飯莊。

他父親兄弟兩人,但伯父沒有兒子。於是兩房守著一根獨苗,從小便對他寄予厚望但也異常嚴格。不但傳他家學,更先後聘請多位名師教他各路菜係,可以說山南海北無不涉獵。”

“哦,那他應該大有作為呀,怎麽跑到*院的廚房了?”

“唉!我師父最大的毛病便是脾氣暴躁,從小愛打架。而每次打人後家裏都花錢了事,所以他膽子更大出手更狠,當地人便送他綽號叫黑手大少爺了。”

“原來是這麽個黑大少爺呀。”路無為恍然大悟道。

“可上山多終遇虎,在二十六歲那年終於出了大事,他打死人了。”

說著嶽小蘭聲音低沉下來道:“這下花錢也沒用了,他隻好背井離鄉逃了出來。

長期在外流浪使他脾氣更壞,為躲避官府也為排遣心情,所以經常混跡*院。長此以往再多的錢也有花完的時候,在他三十五歲時終於在這家*院裏身無分文了。”

“哦,想不到人的命運竟會如此…”

感歎一聲,接著路無為又點頭道:“不過若非如此,隻怕你也遇不上他。”

“對呀,正巧在這陪他最長的便是仙鳳姐姐,所以在他喝醉時知道了些事情。等到*院轟他走時,仙鳳姐姐便求老*留他在廚房幹活。而他反正無處可去,便同意留下來。”

“真是造化弄人呀!”

說罷路無為又替嶽小蘭高興道:“不過能因禍得福,看來老天是眷顧你的。”

“是嗎?”

看他一眼,嶽小蘭輕笑道:“不過也沒那麽簡單,你以為我一去人家就肯教嗎?那也是幾番周折很不容易的呀。”

“你不是有仙鳳姐姐的引薦嗎?”

“對,她確實真心幫我…”

說罷嶽小蘭語氣感激道:“她不但抽空親自送我去廚房,還弄了斤好茶給我做拜師禮呢。”

“那還能有什麽困難?這樣他還不收嗎?”

“唉!你不知道。我師父雖自稱大少爺,可那會兒落迫極了。不但邋遢,還總拿著酒壺。除了眼神有股桀驁不馴的光芒外,根本就像叫花子了。

當時聽仙鳳姐姐說完,他便斜著眼睛看我,好半天才用鼻孔哼了聲說,願意來就來唄,反正我在這隻能聽人使喚。”

說這話時,嶽小蘭學的栩栩如生,頓時把路無為逗笑了。

瞧他一眼,嶽小蘭自己也不禁笑道:“當時我想這人怎麽陰陽怪氣的呀,但仙鳳姐姐已摁著我讓我跪下磕頭了。

可師父還是愛搭不理,等出來後仙鳳姐姐告訴我,想學能耐就得受苦,她也隻能幫到這裏,以後全看自己的啦。”

“想學能耐就得受苦…”

反複品味,路無為片刻後歎息道:“唉!說來容易做來難,哪個年輕人不是心高氣傲,別說受苦連受氣這關都過不去啊。”

“是啊,多虧那會兒年紀小。要是換成現在,恐怕我也受不了。”

說罷嶽小蘭頓了頓道:“可話說回來,如果受不了這苦那就得受別的苦了。反正人這輩子不是長痛就是短痛,看自己怎麽選了。”

這些雖是無意之語,卻像鐵錘般砸在路無為心上,一時間他渾身不自在,連忙岔開話道:“那後來呢?後來他又如何對你?”

“嗬…”

聞言嶽小蘭又輕笑道:“第二天去了,師父正眼都不看我,該幹什麽還幹什麽。沒事他就坐下自斟自飲,好像壓根兒沒我這人一樣。”

“啊?那還叫人怎麽待呀?”

“是啊,開始我一直站在門口不敢亂動,直到腿發麻時突然開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