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篇正傳 第22章
走進後院放眼一望，華曉竹頓時愣在當場。
隻見這後院極大，但除了對麵遠處有兩間房屋幾棵大樹與一口水井外，其它地方隻有一堆堆雜亂擺放的磚頭和柴禾。
而最令她奇怪的，是院子中間的大片空地就像荒蕪了一樣，到處覆蓋著枯枝落葉，根本不像有人走動過。
“請問…這裏有人嗎？”
試探著喊了一聲，接著華曉竹便要朝對麵的房子走去。
“等等。”
突然一個既清亮又冷淡的聲音響起，華曉竹凝神望去，見有人從屋中走出。
“你是誰？來這幹什麽？”
見對方是個中等身材的女人，華曉竹定定神道：“我是昨晚住進來的客人，有同伴生病，所以想來煎藥。”
“煎藥？”
略微遲疑後女人點頭道：“好吧，你就在那等著，別亂動啊。”說完她便邁開腳步。
“啊？這是…”
原本已經放鬆下來，但華曉竹突然間瞪大眼睛。
“嘩啦、嘩啦…”
原來那女人剛一走動，便隨之響起古怪的聲音。不但如此，她走的路徑也奇特，不走直路而是在荒地上七拐八繞像是躲避著什麽一樣。
定睛細看，華曉竹這才發現女人右腳踝上竟然鎖著鐵鏈。
那鐵鏈足有二指粗細，也看不出到底多長，更不知另一頭拴在什麽地方。
“你這藥是普通煎法，還是別有講究？”終於走過荒地，女人語氣冰冷道。
“哦…這個大夫倒沒說，應該就是普通煎法。”
“那把藥交給我就行了，到時候叫小山子取，你就不要再進來了。”
“可是…”
見對方伸手，華曉竹卻沒有遞出，而是疑惑地盯著她細瞧起來。
隻見這個女人即年輕又清秀，但神情卻像枯木般毫無生氣。攏在腦後的頭發鬆鬆垂下幾縷，不但遮掩了她的目光更像封閉了她的心境。
“為什麽要這樣？”看清楚後，華曉竹既驚又怒道。
“你既是客人，歇著就行了，其餘的活我們來做。”
“不、我不是問這個，是問為什麽鎖著你？”
沉默片刻，女人靜靜地看著她沒有回答，而華曉竹則努力在對方神情中尋找答案。
“你是客人，住店就夠了，趕快忙自己的事去吧。”
女人終於開口，但仍是一句冷冰冰的回答。
“自己的事？什麽才是自己的事？難道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嗎？”
說完華曉竹又氣哼哼道：“不行，天下就有愛管閑事的人，看不慣的我就要問，氣不過的我就要管。”
聽罷再次沉默，但女人的神情變了，仿佛春天裏土地複蘇，雖然靜悄悄的卻明顯湧出活力。
“哼！你不想說是嗎？那好，我去問劉掌櫃，非叫他說清楚不可。”
見對方仍不說話，華曉竹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請你等等。”
在她走出四五步後，女人終於又開口了。
“那你願意說啦？”
回過頭，華曉竹緊盯她的眼睛，語氣轉為溫和。
“嗯。”
輕輕點頭，女人溫柔地笑了下道：“你隻是個姑娘，我的事你管不了。不過如果好奇，我倒可以跟你說說。但你必須答應，聽過後就算了，就像小時候聽的故事一樣。”
“那…要看什麽事啦。”
撅著嘴，華曉竹搖頭道：“你得先說才行，我不知能不能答應你。”
“好吧。”
無奈又愛憐地笑了下，女人眨眨眼睛聲音平靜道：“給別的東西上鎖是怕東西丟了，那麽用鐵鏈鎖我，自然也是怕我跑了。”
“跑？為什麽跑？”
皺著眉，華曉竹更加奇怪道：“你不是這的廚子嗎？如果不想幹了，他們還不放你走啊？”
“不，我不光是廚子，還是奴才，是人家花錢買的奴才。”
“買？誰花錢買你？”
“當然是這的當家人啦，我是劉掌櫃花錢買的，所以他鎖住我怕跑了。在他眼中我已不算是人，而是一堆銀子。”
“可我隻聽過買小妾買丫頭，沒聽說買廚子的呀？”
說到這華曉竹突然瞪大眼睛，但她看著對方，咬咬嘴唇沒再開口。
“嗬，姑娘我謝謝你。”見她如此，女人突然微笑道。
“謝我什麽？”
“謝你顧全我的臉麵。”
說著女人眼神黯淡道：“不錯，我就是劉掌櫃買來做媳婦兒的。”
“啊？他都已經那把年紀，而你這麽年輕…”
說到這華曉竹躊躇片刻，接著氣惱地跺腳道：“這也太不公平了，怪不得你要跑呢。對，就應該跑。要換我呀，不但跑還得大鬧一場才罷休呢。”
“跑？嗬嗬…”
聞言女人淒涼地笑了笑道：“跑又能跑到那裏呢？其實我已經認命，但他不相信我，所以才用鐵鏈鎖我。”
“他為什麽不相信你？”聽罷華曉竹不假思索道。
再次看向她，女人仿佛內心在掙紮，半晌後才下決心道：“姑娘，你是我近一年來見的第一個外人。我有些話其實想說，但是又不願說，這種心情你明白嗎？”
“我…”
猶豫片刻，華曉竹用力點頭道：“我想我能明白…這樣吧，我華曉竹對天起誓，你現在說的我絕不告訴別人，你能相信我嗎？”
“什麽？你叫這個名字。那可真是緣分，我姓嶽，叫嶽小蘭。”說罷嶽小蘭的笑容變得更加友善。
“真的？那太好啦。梅蘭竹菊，我們原本就是在一起的…”
說到這華曉竹上前拉住對方的手道：“怪不得我一見你就覺得親近，看來我們真是有緣。”
“我是拂曉的曉字，你呢？”接著華曉竹又好奇道。
“我是大小的小，你多大啦？”說罷嶽小蘭也問道。
“我十八歲，你呢？”
“我二十歲。”
聽完嶽小蘭的回答，華曉竹原本高興的臉色，一下變得傷感道：“原來隻有二十歲呀，小蘭姐，你也太委屈啦。”
“嗬，委屈、委屈又怎麽樣？誰叫命不好呢…”說到這嶽小蘭壓低聲音道：“本來我已經認命，可是你看…”
說著她緩緩拉起衣袖，將手臂放到華曉竹眼前道：“這就是劉掌櫃怕我逃走的原因。”
低頭看去，隻見白皙的手臂上布滿傷痕，讓人觸目驚心。
“這是劉掌櫃打的？他為什麽打你？”看罷華曉竹臉色發白，大聲叫起來道。
咬緊嘴唇，嶽小蘭緩緩低下了頭。
“那你也不反抗？真是氣死我了。”說罷華曉竹義憤填膺四下張望道：“斧子在哪？快拿來，我把鐵鏈砸開。”
“不不…”
急忙拉住她，嶽小蘭連連搖頭聲音苦澀道：“曉竹，這些是舊傷，他現在已經不能打我了。放心吧，不必管我，隻是和你說說心裏舒暢些。
快走吧，今天的事非但不要告訴別人，連自己也要盡快忘掉。我…能遇見你已經很高興了，真的很高興了。”
“不行，必須救你不可。我現在就去找他，不但要他說清楚，還要讓他給你賠罪。”
說罷華曉竹轉身便要離開，但嶽小蘭死死拉住她道：“曉竹，我是相信你才願意說的。別去找他，我求求你。”
“對，你是相信我才說的…”
想到這華曉竹冷靜下來，但片刻後眼前一亮，將藥包交給嶽小蘭後點頭道：“放心吧小蘭姐，我不會胡鬧但是一定救你出去，你就等著好啦。”
說罷用力握了握對方的手，華曉竹毅然離開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