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篇正傳 第2章
不由分說，唐歲拉起路無為來，一直將他帶到林中一條小路的旁邊。在株大樹後兩人伏下身形，輕聲耳語起來。
“第一，我為什麽要走？第二，我又為什麽回來？第三，我現在要做什麽？這些你都想知道吧？”
連連點頭，路無為強忍好奇，不敢打斷對方。
“我走是去找出路，聽天由命不是辦法。”
臉色一紅，路無為尷尬地又點點頭。
“我回來…嘿嘿，是因為有肥羊拱門啦。”
說到這唐歲瞪他眼道：“可哪知回來一看，你卻在那瞎叫喚呢，沒辦法隻好先讓你閉嘴啦。”
“你是說，我們真的要打劫嗎？”聞言路無為緊張地睜大眼睛道。
“呸！什麽打劫？”
狠啐一聲，唐歲糾正道：“這應該叫做劫富濟貧才對。”
“可是…這深更半夜，來的會是富人嗎？”
“管它呢，反正比我有錢就行。我現在都喝西北風了，還有比我更窮的嗎？”
“那…”
見唐歲如此口氣，路無為隻好不言語了。
“嘿嘿…”
這下唐歲更加來勁，忍不住興高采烈道：“你猜怎麽著？我剛走到林子邊上，就見遠處來了個人。
這人走著走著從背後摘下包袱，居然就在林子前坐下了。看樣子是想好好歇會兒，所以我才回來找你。”
“奇怪…他為什麽在那歇著？”
“哼！當然是想歇夠了，一口氣穿過林子去唄。既然敢半夜孤身來此，一定是個膽大心細的人。”
“這麽說，那肯定不好對付了。”
聽罷路無為趁機勸唐歲道：“我看還是算啦，別惹麻煩了吧。”
“不行！”
又瞪他一眼，唐歲斬釘截鐵道：“這裏本來行人就少，就算有也都結伴而行。好不容易逮個機會，這回必須動手。”
“可、可憑咱倆能行嗎？我一向笨手笨腳，恐怕幫不上忙啊。”
“放心…”
拍拍他的肩膀，唐歲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計，你隻需依計行事。”
…
…
夜已深，寂沉沉，明月樹梢掛，林中臥一人。
趴在林中的小路上，路無為此時麵朝下背朝上，雙腿微蜷，兩隻手分別放在頭的兩側。
雖然身體一動不動，但心中卻罵得地覆天翻。
“呸！讓我趴這又冷又硬的活受罪，居然還有臉說妙計。”一邊生氣，路無為一邊回憶著剛才的對話。
“兄弟，對付這種人必須要智取。”
“什麽意思？”
“嘿，其實也簡單。你就從這順著路往後走二十步，然後往中間一趴就行啦。”
“趴？那、然後呢？”
“趴好後你不要動，等肥羊一來，我就扔石子為號。那時候你再小聲呼救，裝的越慘越好，等把肥羊引到身邊，他一定想把你翻過來看個究竟。
記住關鍵就在此處，早不行晚也不行。隻要一被翻過身來，你就立即把眼瞪圓，而且就往他臉上瞪…嘿嘿!這下就是大羅金仙也得嚇個魂飛魄散。而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你再雙手一伸…”
說到這唐歲瞪起眼睛伸直兩臂一抓，嚇的路無為頓時縮緊脖子。
“哈哈，大功告成。”
“這有用嗎？”咧著嘴，路無為滿臉懷疑道。
“哼！你把那個嗎字去掉。你想想他被抓住的時候，我再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嗯！”
眼睛一瞪，唐歲又比了個狠狠下砸的手勢。
“嘿，這招就叫打樁子是也。”
“打、打什麽？”
“你想呀，就像打木樁一樣，下邊有人用手扶住，上麵再往下砸。”
“可他要根本不理我，直接過去了呢？”
“放心，我們之間為什麽要差二十步的距離？就是防著這手。”
哼了聲，唐歲信心十足道：“等他走到我們中間的時候，隻要瞧著不對，我就大喝一聲。
這時你馬上擋住他的去路，我也跳出來堵住他的退路…嘿嘿，那他還能往哪跑呀？這招就叫包包子是也。”
“可是…”
“哎呀，瞧你這腦袋，連包包子都不懂嗎？”
“我知道，誰問你這個了！”
氣的翻下白眼，路無為緩了緩才繼續道：“我的意思是說，他要往路兩邊的樹林跑呢？”
“這個？哼！咱倆待這好幾天了都還不熟，這夜又黑林又密的，你說他能跑的快嗎？”
“可是…”
像是不願服輸，路無為又爭辯道：“他要是聽見聲音以後，嚇的根本不敢過來怎麽辦？”
“兄弟，這你又錯了…”
搖搖頭，唐歲自信道：“像這種既膽大又謹慎的人，他才不會怕呢，隻會更加好奇。”
…
…
“啪嗒。”
一塊石子落地的聲音，將路無為從思緒中拉回到現實。
“真的來啦！”
心頭一緊，路無為深吸口氣穩住心神。接著，一種細碎的呼救聲從他嘴裏發了出來。
此時月光皎潔，映得林中小路似有一層光暈流動。就在這月影流光中，一個男人帶著微笑昂首而來。
男人的年紀很輕，身材高瘦，一身月白色衣衫已然破舊。但他斜背包袱步履輕緩，神情就像在庭院信步，笑容好似在花叢徜徉。
“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喃喃著，年輕人讚歎道：“想來清靜幽深怡然自得，便是這般滋味。”
“救命…救命…”
路無為的呼救聲斷斷續續氣若遊絲，但他的耳朵卻緊貼地麵，聚精會神捕捉來人的腳步。
腳步近了。
定定神，路無為演的更加賣力。他的聲音痛苦而悲涼，整個身軀開始抖動，連從背後都能讓人感受到煎熬。
腳步停了。
猛然覺得自己心跳也停下來，路無為的雙手居然真的顫抖起來。
“怎麽啦？我居然怕成這樣？”
喘口氣，路無為連忙安慰自己道：“沒事沒事，這都是讓唐歲逼的。不能怪我，連菩薩都不能怪我。”
但腳步聲卻沒再響起。
“怎麽？被識破啦！”
心亂如麻下，路無為隻覺各種念頭此起彼伏，根本無法保持清醒。
“咚。”
又一塊石頭讓路無為清醒過來，不同的是這塊石頭明顯大了許多，而且正砸在他屁股上。
“哎喲!”
疼得咧嘴，路無為差點就想躥起來逃走。
“不行，必須忍住。這、一定是在試探我呢。”
暗自慶幸自己反應機敏，路無為顫了顫後迅速恢複原狀。
“看來…不是死了就是快要死了。”
陌生的聲音鑽進路無為耳中，那語氣不但輕鬆，而且還透出笑意。
“居然見死不救…那更不能怪我了。”氣憤下，路無為反而感到一絲寬慰。
腳步聲終於又響起來。
一步、兩步、路無為判斷對方已來到身邊，已蹲下身，已伸出手。那雙手猛然搭到他肩上，感覺很是寬大有力。
千鈞一發，路無為全神貫注隻等翻身。
但那雙手的方向忽然變了，居然順著他的肩膀滑下來，摸摸這摸摸那，最後語氣失望道：“唉！怎麽一點油水都沒有呢？”
“竟然趁火打劫？我要替天行道…”
屏住呼吸，路無為突然輕輕說出幾個字來：“錢…我的錢。”
剛一說罷那雙手果然又抓住他的肩膀，一用力將他翻過身來。
“活該！叫你見錢眼開。”
暗罵著路無為唰地睜開眼睛，瞪得恐怖而猙獰，同時抬起手向對方狠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