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父皇請恩準
溫顏看著不遠處的白蘇陌，有點意外，又有點意料之中。
她譏諷一笑：“怎麽，白少卿，要為國為君盡忠嗎？”
“君，關乎一國的根本，”白蘇陌說的很慢，似乎很是費勁，“若陛下出了什麽問題，各位皇子還都小，這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天下，隻怕又會生靈塗炭。你是江湖遊俠，既然管了那麽多的不平事，何不……何不……”
這句勸，白蘇陌說不出口，他知道溫顏的執念，也知道父仇不共戴天，可趙匡胤不是普通人，他是天子。
“是啊，君，國君！”溫顏冷笑一聲：“所以就可以隨意殺人是嗎？那我不懼君，不聽君，是不是也可以隨意殺人，他撞上我，總要自認倒黴吧！”
溫顏向前一步：“讓開！”
白蘇陌抿了嘴，一言不發。
幾天之前的夜裏，他與她共乘一騎，他耍賴，她恨得牙根癢癢，以至於他在白家大門口滾在地上大笑，可今日，兩人就站到了彼此對立的兩麵。
“我就說，他心裏隻有自己的功名利祿，對你沒有真心，不如，我替你殺了他，你收拾趙匡胤？”
懶洋洋帶著邪氣的聲音響起，白蘇陌的眼神都變了，劉澈！
他應該想到的，劉婉等人在宮中十年多，在這宮中建造了不少藏身逃跑的通道，就算劉澈上一次炸掉了一些，狡兔三窟，溫顏這是借了劉澈的通道。
“白卿，還費什麽話，朕命令你，殺無赦！”
趙匡胤逃過了一劫，也聽到外麵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忍不住挺直了腰杆。
溫顏變色：“讓開！”
“開打！你可要記得，欠我這麽大的一個人情啊！”
劉澈上去與白蘇陌鬥在一起。
白蘇陌心中沉鬱不已，不能對溫顏下重手，對劉澈可不客氣，兩人瞬間鬥在了一起。
地道中狹窄，天雪絲無法施展，溫顏拔出匕首，向趙匡胤撲去。
寒光在黑暗中閃動，趙匡胤一聲慘叫，卻是被身前這個人給砸了一下，白蘇陌在危急關頭撲到，硬生生地挨了溫顏一記匕首，刀鋒入肉，紮入了腹部。
“你——”
溫顏又驚又怒，匕首不敢向外拔，趙匡胤一推白蘇陌，大喝一聲：“殺了她！”
白蘇陌踉蹌撲向溫顏，這一下，匕首入肉更深，白蘇陌張口，吐出一口血來。
“你——”
劉澈眸光一閃，劍走偏鋒，一劍向白蘇陌的脖頸削來，先殺了他，以後，什麽都好說！
溫顏抱著白蘇陌就地一滾，躲了開來，劉澈大恨：“他這個樣子，你還護著他！”
“你怎麽樣？”
看著白蘇陌麵白如紙，溫顏覺得那種憋悶到難以呼吸的感覺又來了，白蘇陌搖頭，薄削的唇上染著血色：“我沒事，你……你快走……”
走後幾個字說的低不可聞，可是，卻來不及了，禁衛軍和暗衛發瘋地追了過來，夜七也是追蹤的高手，裏三層外三層把這個位於假山之中的密道給圍攏了起來，這條密道，直通皇帝的寢宮。
“來人，救駕！”趙匡胤已經聽到外麵的聲音，幹脆自己大聲喊叫起來，外麵的聲音又驚又喜。
溫顏又看了一眼白蘇陌，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剛要起身，白蘇陌突然出指，一下點了溫顏的穴道。
“你！”
溫顏杏眼睜大，眼白上都是絲絲紅痕，咬牙切齒地道：“白蘇陌！”
白蘇陌垂著眼簾，高聲道：“刺客已得一個活口，能放過幕後主使。”
劉澈暗罵一聲，掉頭就跑，箭雨呼嘯而至！
……
第二天，大理寺小吏溫不甘就是江湖紅顏殺的留言傳遍了京城，據說溫不甘已經被嚇了詔獄，恐怕不久之後，就要被砍頭了。
這下子在百姓間又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些受過紅顏殺恩惠的，有些，是這些日子聽嚴謹互說書紅顏殺對這個江湖遊俠佩服的不行，不知道誰挑頭，嚴謹互也在其內，一堆百姓浩浩****地要為紅顏殺請命。
可趙匡胤因為幾句話想要逼死臣子的事不能外傳，所以百姓們不知道，他們的紅顏殺是去刺殺皇帝了。
白氏聽到消息之後，冷笑一聲：“竟然是個沒用的，沒有得手，不過……趙匡胤，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當年——”
白氏一念回到了曾經，那時候，她是豔壓群芳的翹楚，若不是蘇璟和溫至寒帶來了趙匡胤，她一定會找一個和和美美的夫婿，過美滿的一生的，這三個賊，都該死！
大理寺外，一個紅裙子的姑娘聽說了紅顏殺的事，她躲在一處巷子裏，神情有些哀戚，她真的被抓了嗎？江湖殺手又怎麽了？怎麽有這麽糊塗的皇帝。
薛清驍急的一張臉都白了：“小溫，小溫怎麽會被抓呢？就因為……因為王元豐的事兒？那是他死有餘辜，不行，我……我要去求皇帝舅舅！”
“等一下！”白蘇陌死命地抓住了薛清驍，腹部的傷口又滲出血來，咳個不停。
“哎，你，你別著急，你這都受傷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清驍，我求你件事，宮裏的詔獄……你要確保她的安全，在我麵見皇上之前。”
“這個沒問題，隻是，你麵見皇上，皇上也不會……還是我去求！”
“聽我的！”
“好，我知道，我這就去，詔獄，我去詔獄護著她，我不讓她死！”
薛清驍摸了一把眼淚，一陣風一樣走了。
白蘇陌神色木然地摸了一把傷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城裏百姓為紅顏殺請命的越來越多，開封府尹抓了不少，刑部也授意抓了不少，大理寺……大理寺的卿大人和少卿大人都有事，大理寺按兵不動。
眾人私下裏商量，有沒有好的法子救溫顏，雲雀最著急，可找不到薛清驍和白蘇陌，他們也隻是幹瞪眼。
白蘇陌養了兩天，不敢再等，去了白氏的小佛堂，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白氏倚在了門框上，譏諷地笑：“怎麽，你這是在拜謝我生養之恩嗎？”
“您對我隻有生育之恩，沒有養育之恩，如今……母親，您以後，再也不用對著我添堵了。”
白氏笑得很蒼涼：“很好，這樣，才是我白樂桐的兒子！”
白蘇陌的身影越來越遠，白衣飄搖間，白氏的眼眸終於模糊了，自己痛恨了一輩子的孩子，和一輩子的人，終於，都走了。
隻是，還有一個，她要他死！
……
“白蘇陌，不要持寵而嬌！”趙匡胤惡狠狠地一拍桌子。
“一個膽敢刺殺朕的刺客，朕不滅她九族就不錯了！”
溫家，也沒有什麽九族了。
“若陛下執意不放，就請陛下允臣下手，臣……臣帶她屍體離開。”
“不行！”趙匡胤一臉猙獰：“敢謀刺朕，朕要將她五馬分屍、再碎屍萬段，屍體曬到城牆上，讓世人日日看到這刺客的下場！”
“陛下！”白蘇陌再次叩頭。
“朕意已決，白卿，就算她曾經進入過大理寺，你不要忘了，朕是君！”
“陛下，可知我的母親是誰？”
白蘇陌抬起頭，緩緩地道。
趙匡胤就是一愣，怎麽就說起自己的母親了，這他怎麽知道？
白蘇陌抬起頭，仰視著端坐在書桌後麵的皇帝，其實，他早就知道了，蘇璟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朝堂上這位九五之尊，才是！
趙匡胤的目光落在白蘇陌的臉上，仔細地審視，白蘇陌一直上大朝會，他也多次召見過他，可是從來沒有注意，原來他長得好是因為眉毛和眼睛如此，風儀如此過人，似乎，似乎有點眼熟。
對上趙匡胤的疑惑，白蘇陌緩緩地說“二十四年前，我母親，是白家的大小姐，白樂桐。”
“你……你是白樂桐的兒子？二十四歲？”
趙匡胤猛地站起來，再仔細打量跪在下麵的白蘇陌，這麽一看，似乎真的看到了當年那個清麗無雙的美人。
隻要是見過他的，就幾乎沒有不仰慕他的，他也是，可惜那個時候，他已經娶妻，嶽家，還是他兵營中的助力。
蘇璟也是白樂桐的癡迷的追隨者，那時候蘇璟還年青，熱血沸騰，拉著溫至寒總是製造些巧遇。
可以有那麽一次，對，就是那麽一次，他喝醉了酒，卻跟著蘇璟和溫至寒去見了白樂桐，那天是在郊外的一處山莊裏，他不知道怎麽迷迷糊糊地，就碰上了在涼亭裏烹茶的白樂桐。
那晚的月色好美，白樂桐更是美的如同仙子，然後，他就衝了過去……
白家也是大家，這件事，本沒有這麽容易遮蓋，後來蘇璟發現了這件事，一力要承擔，而他那時候擔心嶽家發難，也沒辦法跟白樂桐交代，就默認了蘇璟的提議。
蘇璟，是真的愛上了白樂桐。
白蘇陌的聲音清晰而平緩，好像在說著別人的故事：“我的母親嫁給父親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從我記事起，母親就常年獨居在佛堂。”
後來，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才知道母親為什麽痛恨他，因為母親在通過他，痛恨那個毀了她一生，隻能匆匆嫁給不喜歡的人的趙匡胤！
她恨蘇璟，恨溫至寒，恨趙匡胤，也恨自己的孩子，這麽多年，她一直沒辦法釋懷。
“你真的……真的是……”
趙匡胤有些激動，他的皇子還沒有成年的，但是皇家血脈，不能混淆，這個白蘇陌……
“我幼時，便與溫家姑娘相熟，一心一意向娶她為妻，既然……請讓我送她上路，我會把她的屍體帶出去，請……父皇……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