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綠油油的汗
“陛下,陛下,這是汙蔑……”耶律紅珠抖成一團,仿佛真的特別害怕麵前的小吏溫不甘,隻是若看得仔細,耶律紅珠眼底的嫉恨之火幾乎要把這所金鑾殿都燒了。
澈郎……澈郎喜歡的是他?
出於女子的本能,耶律紅珠就把溫顏給恨上了,可劉澈讓她把人要過來,她還不敢不聽,一想到劉澈若棄她而去,她就生不如死。
“參加陛下,臣鬥膽,請陛下允許臣宣召證人!”
趙匡胤點頭,侍者:“準!”
“陛下,各位大人,在下第一個要控這耶律紅珠偽裝大遼使團,入我宋土,心懷叵測!”
“你瞎說——”耶律紅珠一聲尖叫:“本宮是正正經經的大遼公主,怎麽假冒偽裝?是……是害了本公主還想砌詞汙蔑!”
“公主,當然是大遼公主,隻不過……”溫顏淡定一笑,證人已經被引了上來。
那人頭一次上金鑾殿在天子和文武百官麵前,嚇得抖成一團,好不容易才說了出來:“小人……小人才紋刺匠人,家中代代相傳,做的……在這個行當做的還算不錯,那個……那個官爺帶來的屍體,小人看過,刺青是新的,斷斷超不過半年去,如果再用上一些做舊的法子,怕是一個月也超不過,不過人都死了,具體多少,不好斷定。”
這會刺青的開了頭,也就說的順溜起來。
溫顏補充道:“陛下,此次出使我大宋的遼國使團,全是遼人,這個是錯不了,紅珠公主,也是公主,隻是蕭王,卻不是蕭王本人,而是遼人假扮的。因為遼人皇室都是自小的刺青,這人的刺青是臨時作假,臣判斷,應當是月餘左右。”
一個多月前,大宋突然接到遼人國書要來出使,當時文武百官都很奇怪遼人怎麽突然來使,想來,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準備了。
“都說遼國蕭王,勇猛無比,是大遼皇帝最好的左膀右臂,而這位蕭王進了我大宋境內,整個就是一個酒色財氣的角色,公主,你在哪裏找來的這個西貝貨?”
最後一句,問的是耶律紅珠。
“你胡說八道!”耶律紅珠眼中都要噴火了:“那就是本宮的哥哥,大遼的蕭王,在你大宋遇害,你們找不到凶手,竟然倒打一耙,我大遼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耶律紅珠色厲內荏。
“聽聞公主與蕭王感情最好,怎麽蕭王死了,公主隻有厭惡,卻毫無悲戚之情,甚至趁機與我大理寺卿親近,想要查探這件案子的進度?不是公主心虛嗎?”
溫顏這一番話,在旁邊一直旁聽的薛清驍有些愣了,他……他是被故意接近,是為了套話的嗎?難道他不是風流倜儻,一幹小娘子全都愛的移不開眼睛嗎?
還有……什麽?蕭王竟然是假的?
薛清驍這才注意到剛剛小吏溫不甘話裏的重點,他看了一眼一臉沉靜、淡然的白蘇陌,碰了碰他:“好你個小白,你早就知道,就瞞著我呢?”
白蘇陌白了他一眼:“你還沒習慣?”
薛清驍:……
“沒有,我……本宮是真的害怕,本宮因為王兄被殺,害怕才……”
“紅珠公主,您在一個月前倉促間組成了這個大遼使團,甚至偽造了國書,一路行路都極其低調,隻是在靠近京城的時候才大張旗鼓……紅珠公主這般,您的皇兄若知道了,也不會聽之任之吧?”
耶律紅珠打了個冷戰,即便在大宋,她仗著自己是遼國的公主,他們不會真的把她怎麽樣,可若回去……皇兄……
“來人,帶證人!”
這次,被押上金鑾殿的是大遼使團的隨從、臣子,這些,早已經趁著耶律紅珠心神不寧的時候,被扣押了,其中,也有沈知禦的功勞。
“陛下,這些遼人,在招供之前未曾有機會串供,即便是知道最少的,也說自己是一個多月前被並入遼國使團的,而公主的親隨,已經招供,這趟出使,公主辭行大遼皇室的借口是到各地去看風土人情,到大宋挑個乘龍快婿!”
乘龍快婿!
趙匡胤的臉扭曲了一下,自己可是封了這個女子為明妃的。
大遼這些人早已招供,在見識了大宋的花樣百出的刑罰後,誰也不敢翻供,畢竟他們人多,你不認,總有認的。
“陛下,臣還有第二訴,這耶律紅珠殺假蕭王,陷害我大宋,是為遼國謀好處的!”
“說!”
趙匡胤滿肚皮邪火,這個大遼使團竟然是假的,這不是耍著他們文武百官玩嗎,一個公主,一個小小的公主!
“臣和白少卿大人曾經多次勘察現場,現場的任何窗門都是完好無損的,門和窗都是從內裏鎖好的,當時室內,就隻有耶律蕭,我們姑且已經稱他是耶律蕭,以及兩個舞女,如雲如月。可耶律蕭半夜被殺,無人慘叫,兩個舞女如雲、如月也被殺,現場也沒有凶器,這是為什麽呢?”
溫顏口齒清楚,說話流利,引得大殿上文武百官也紛紛猜測。
“兩名舞女,如月死在榻前,脖頸處被刺身亡,如雲死在入口處,後背受到了重創,加入現場真的不曾有任何人進入,那就隻能是其中一個舞女殺了人,那如雲如月,誰的嫌疑更大?”
薛清驍聽得還怪有趣的,又加上這本來是他大理寺的人,於是很是熱情地道:“肯定是那個如月,她殺了人,又自殺了,刺了自己的脖子!”
有一些文官也紛紛點頭,耶律紅珠冷哼一聲。
溫顏繼續道:“耶律蕭被殺,是生前中了藥了,他被藥迷倒,渾身無力,然後被人有濕透的綢緞蒙在臉上,一層又一層,活活地悶死的,仵作曾經在耶律蕭的鼻孔裏發現了和舞女的衣裙一模一樣的絲線。而舞女的衣裙是被撕開的,耶律蕭在死之前也是跟兩個舞女享受過的,那舞女是怎麽帶了藥,又是怎麽帶了凶器的,死者的傷口,可不淺。”
舞女和耶律蕭死前都是赤身,露體的,若有凶器不可能藏得住,若扔到樓下去,那屋子周圍也沒有水流湖畔的,不可能找不多。
“哎呀,小溫,你快別賣關子了,快說吧!”薛清驍聽得津津有味,就好像聽茶樓說書一樣,不對,比說書還要精彩,忍不住出言提醒。
其實眾人皆是一般的心思,隻是做不到如同薛清驍這樣膽大隨意臉皮厚。
“如月和如雲,都是教司坊數得上的舞妓,如月在教司坊人緣不好,卻與恩客們關係不錯,而如雲,多年來一直潔身自好,甚至在大遼使團剛來的時候,要給自己贖身,可兩人之前的關係並不好。若是如月,如月是跪在床榻邊的,她若是凶手,怎麽會跪在自己所殺的人之前?她愧疚嗎?當然不是,所以這凶手,是如雲的可能性比較高。於是我們又順著這條思路查了下去,發現那柱子上是曾經被人鑽了一個洞的,上麵的木頭是活木,可以取下來,打眼一看,根本就發現不了,如雲,就是把凶器放在了柱子裏的那個洞裏,尖端對著外麵,如雲整個人狠狠地靠上去,凶器就會刺穿她的後背,然後她垂死之際,又將那個洞堵了起來。”
如雲是個舞女,不會武,也不會機關消息,但這法子,極其討巧。
她是後背被人刺了一個窟窿,一般任誰可想,也是他殺。
“如雲本一心要跟情郎離開,可最後卻被耶律蕭侮辱,她恨極了耶律蕭,所以才要是最惡毒的法子殺了他,讓他死前很痛苦,當然,也許這是有人在幕後指使的,如雲才會有如此周密的計劃,包括凶器,就來自於……屋中的冰盆。服飾耶律蕭的人都是遼人,每天出入的時候在柱子上和冰上做這樣的手腳,一定是非常容易的。是不是啊,公主?”
耶律紅珠又是一聲冷哼:“你說的這些,跟我有什麽關係?就算是舞女殺的,那也是你們宋人殺的。什麽主使不主使的,”
“這個嗎,就要問公主的情郎了!”
情郎兩個字一出,不光耶律紅珠變了臉色,連趙匡胤也變了臉色。
這耶律紅珠不是說要來大宋入宮嗎,莫非,還真有什麽情郎。
大病未愈的趙匡胤感覺一頭汗珠都冒著綠油油的光!
“帶阿真!”
很快,耶律紅珠的侍女阿真就被帶了上來,耶律紅珠一聲厲喝:“阿真,你自小跟著我,也要背叛我,跟這些宋人一起汙蔑我嗎?”
阿真垂下了頭,一動不動。
“根據阿真交代,紅珠公主早幾年在大遼和大宋邊境遊玩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宋人,並對他一見鍾情,多次私會,公主想要嫁入大宋之時,就已經……不是完璧之身。”
溫顏一個字一個字說完,大殿上,立刻變得氣氛有些詭異。
皇上親封的明妃……
趙匡胤鬱悶無比地讓內侍給他擦了汗,感覺那雪白的帕子,也變成了綠油油的……
“如雲的所作所為,之所以要殺耶律蕭,也是因為公主,或者說,公主的情郎授意的。因為……”溫顏寫了一眼耶律紅珠:“那也是如雲想要私奔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