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聽之心歡喜
“抓賊，抓賊——”
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劉澈麵色一變，一伸手，就將桌子上的人皮刺繡一把收入懷中，回眸，看向溫顏，細長豔極的雙眸帶著耀目的笑：“你們宋人來了，我可要離開了！”
“先把那人名姓告訴我！”溫顏想都不想就伸手去抓，劉澈陷入早有防備，他一把扯下柱子一側懸掛的簾幔，但見暗紅色的幔布飄搖，等到簾幔落地，哪裏還有劉澈的影子？
劉澈對這裏，果真相當熟悉。
溫顏不甘心，心心念念十幾年的事情，總算在這一刻要得償所願了，如何甘心劉澈就這樣從眼皮子底下跑了，還騙走了她手裏的人皮刺繡。
溫顏向室外追去。
外麵是個暗香浮動的院子，不遠處，一棵巨大的金桂樹正靜靜地矗立在那裏，龐大的樹冠好似一團濃重的陰影，幾乎要將不遠處的小樓給覆蓋住。
是耶律蕭死前所在的院子。
原來，他們又進了皇家驛館。
喧囂聲漸次響起，夜色被如龍的火把映亮，聽腳步聲厚重整齊，這來的，怕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轉瞬間聲音已經到了門口，溫顏不再猶豫，一縱身，上了金桂樹。
一瞬間的汗毛倒數，溫顏整個人都要僵住了，這樹冠中，有人！
院門已經被推開，沈知禦大踏步地走進來，他的身後，是一隊禁軍。
“自從遼國使團出事，這個院子隻有大理寺和我刑部人員出入，可確定賊人是向這個地方來的？”
有人應聲，禁軍已經等不及了，他們本也不受沈知禦管轄，越過他魚貫而入，開始四處搜索，沈知禦的臉色很難看。
禁軍人多，很快就把裏裏外外搜了個遍，並無發現。
溫顏伏在樹蔭裏，大企業不敢出，不止是因為她一身紅衣，如今是江湖紅顏殺，更是因為樹冠中那個預先藏好的人似乎正一點一點地向她靠近過來，她感覺不到敵意，卻也不能掉以輕心。
“大人，抓到人了！”
有禁軍過來稟告，押著幾個一身黑衣的弓箭手，弓箭手梗著脖子，並不懼怕：“我們是刑部的人，是奉了王尚書之命，追查殺死雲清遠雲指揮使的凶手江湖紅顏殺！”
沈知禦立馬明白過來，這幾天，王英一直差他在皇家驛館查案，說白了，不過是避開他罷了。誘捕紅顏殺的計劃，開始的時候，他是參與了，隻不過後來見京城民心思變，更有很多不法之徒接著紅顏殺的名頭行不軌之事，他早就後悔了。沒想到王英表麵上答應了，實際上卻我行我素，這些弓箭手，本就是配給刑部用於惡性案件的，卻被王英用在殺人上了。
“混賬！”禁軍領頭的一耳光扇在了其中一個弓箭手的臉上：“就算王尚書命你抓拿殺人凶手，可也沒命你等殺了青樓中人，你知道裏麵有幾個權貴嗎？等死吧！”
那人說著，就把弓箭手的下巴卸了下來，一連幾下，把其餘幾人的下巴卸了下來。
“既然沒有，我們先走！”
禁軍來的快走的也快，很快整個院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隻有沈知禦站在原地移動不動，過了許久，才抬腳向院子外麵走去，剛要邁出院子的時候，猛然頓住，回頭，看向了巨大的金桂樹樹冠！
……
“這是澈郎送過來的？”
梅妃展開一張拚好的山河圖，激動起來：“澈郎呢？怎麽不進宮？”
利用劉榮，以及之前安插的釘子，他們順利地把皇宮地布防換成了自己的人，如今劉澈又送進了大宋的龍脈地圖，可謂萬事俱備，梅妃恨不得現在就起事。
“公子……公子說以後諸事都跟他無關，他……他不會再出現在小姐身邊了！”
大宮女柳枝戰戰兢兢地說道。
她還記得公子雖然一身內侍服，卻俊朗非常，回眸的那一刻，看得她心都碎了，她知道的，這些年公子不容易，在萬壽山的時候，大小姐甚至不管公子是死是活！
“什麽？”
梅妃變了臉色：“他又想幹什麽，他最近做的那些糊塗事，我已經不跟他計較了，他還想怎樣？我做的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他，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了，也是劉家唯一的男丁，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公主殿下！”劉榮單膝跪倒：“公子不能理解公主殿下的良苦用心，隻要公主殿下成為掌控天下的那個人，公子，一定會再次回到公主殿下身邊的！”
“澈郎，可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梅妃重重地拍了一下龍椅扶手：“阿榮，你立刻派人過去，把宋朝的龍脈給掘了，算好時間，同一時間起事！”
“是！”
劉榮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三跪九叩，行了大禮。
……
黑暗中，沈知禦的眼眸灼灼生輝，一眨不眨地盯著金桂樹的樹冠，溫顏一動不動，身後那股氣息卻襲了上來，若隱若無的茶香縈繞周身。
是他？
是他嗎？
溫顏不敢回頭看，院門處的沈知禦看了良久，終是一言不發轉過身去，離開，還體貼地將院門關上。
溫顏：……
怎麽感覺沈知禦也變了呢？
那股氣息越來越濃，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說不願，我很歡喜。”
溫顏伸手推開白蘇陌，這家夥一直藏在樹冠中嗎，自己跟劉澈說的什麽，他豈非都知道了？
想起聽聞白蘇陌葬身火海，她在白蘇陌墳頭時的荒涼孤寂的感覺，以及，劉澈說的白蘇陌不信任她……就想一腳把白蘇陌從樹上踹下去。
“白大人不是葬身火海了嗎？”
“我若葬身火海，你豈不是會嫁予他人？我一想到這個，閻王我也殺得！”
“大人真是可笑，你我同為男子，如何能嫁娶，當然，若大人願意屈居於下，我也可勉為其難。”
“噗嗤——”白蘇陌笑了，那氣息就噴在溫顏的耳後：“隻要跟你在一起，是下是上，我統統不在乎——阿顏，你穿裙子的樣子真好看。”
溫顏一下子僵住了，大概被白蘇陌氣昏了頭，她竟然忘了，此時的她不是大理寺小吏溫不甘，而是江湖殺手紅顏殺！
幾乎是一瞬間，溫顏即飛身而下，紅色裙擺旋轉如花，卻是人比花嬌。
她冷著一張臉，雪白麵龐如同覆蓋了一層冰雪：“那我是不是應該恭喜白大人立了一功，抓到了我這個江湖殺手？”
“隻不過，白大人別忘了，剛剛白大人可是眼睜睜地看著南漢餘孽取走了大宋龍脈圖，這若讓官家知道，怕是，白大人也沒命砍的吧？”
“你——”白蘇陌也躍下樹來，白衣如水，眸色溫柔：“何必威脅我？我永遠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至於你心心念念的事情，我也可以幫你。”
“你……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
白蘇陌突然低低地哼起了一首曲子，溫顏的麵色更僵：“你……就是我那素未謀麵的師兄？”
怪不得一直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師兄，可不代表那個在隔壁彈琴的師兄沒見過她，原來，她一直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嗎？
一瞬間血液衝向頭頂，溫顏甚至不想再說一個字，掉頭就走！
“阿顏！”白蘇陌猛地撲了過來，一把抱住溫顏，尖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頭，死死地抱住了她。
“怎麽？”溫顏冷笑：“你是喜歡看我你麵前耍活寶嗎？”
她幾次三番，覺得白蘇陌話裏有話，還擔心自己在他麵前露出馬腳，卻原來一直是自己在唱獨角戲。
“阿顏……你知道的我爹……後來我把濡慕之情都轉到了你爹的身上，我看到了你，那時候聰明狡黠愛哭愛笑的你，我嫉妒，也自卑，不敢靠近，一直到後來……我求師父收了你，你卻已經變成了那個木偶一樣的你，阿顏，你知道嗎，我多怕，你會跟我一樣，忘了怎樣真正去笑？”
“這個不勞白大人擔心！”
溫顏要掙開，白蘇陌就是不放手，溫顏火起：“白蘇陌，你不要比我動手!”
“你不是想知道殺死父親的凶手是誰嗎？”
白蘇陌立刻轉移了話題。
“你知道？”
“我知道，”白蘇陌急急地說道：“我早該想到南漢的。那個大食神的雕像，也隻有南漢有，隻不過南漢國人過於奇怪，幾乎幾步就一個廟宇或者道觀，他們信奉的神明五花八門，但這個大食神，是南漢皇室末帝寵幸的一個叫做媚豬的妃子傳下來的，是個邪神，食遍天下生死。”
“還有媒婆被殺之後，我查凶手的線索，既然凶手中了**卻沒有去青樓，要麽是他家中有人，要麽是不能人道。改朝換代，所圖甚大，那人未必信得過女人，若是不能人道……南漢滿朝文武，除了皇帝，都是閹人……”
南漢，確實是當下一個比較奇葩的國家，在那裏，不僅當官的要接受閹割，便是和尚、道士想要成為座上賓，也需要先行閹割，成為諸國笑柄。
“那個人，就藏在禁衛軍中，隻要你跟我來，我必助你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