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皇家九鳳花

“我一生所好,不過是畫之道而已!”劉澈擺弄這那些東西,抬頭看了看窗外晦暗的月色,連聲音也多了一些晦暗:“隻是,你永遠不知道,因為畫,我曾經遭受了什麽。”

想起地宮裏的美人圖,溫顏嗤笑道:“莫不是你的畫之道就是畫那些秘戲圖?”

劉澈並不解釋,而是隨手拿起一片那花花綠綠的東西說:“我五歲拜得當代大家為師,師父對我極好,那時候,天天跟著師父學畫,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候……可惜,後來,我的哥哥……命師父畫秘戲圖,他不肯,就被殺了……”劉澈轉頭,露出一個莫測的笑容來:“死的很屈辱,我在一側拚命地磕頭,額頭都破了,哥哥就是不願放過他,嗬,不過是為了秘戲圖!後來,大姐……大姐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可覆巢之下無完卵,大姐是比哥哥強上很多的,看得很遠,所以……來了你們這裏……而我,不過是他們的工具罷了!”

“我不能作畫,隻能殺人,後來,我開始在人身上作畫,你看,這幅是我第一次在人身上作畫,還不熟練,那是大姐的一個侍女。”

劉澈的神情有些蒼涼,那張素日裏妖冶到極致的臉龐也變得荒寂蒼白,這樣的劉澈,很難讓人把他跟殺人如麻、色誘女子的劉澈聯係到一起。

“現在,我真的是累了,太累,我不想再攙和到大姐的野心裏,也不想再看著自己在乎的人,一個一個地離開……如果,我告訴了你這花的出處,你是否能伴我離開這紛紛擾擾?”

“不能!”

“你啊!”劉澈笑了出來:“就不能騙騙我嗎,被騙的人,也會高興一些啊!”

“我不會騙人。”

“算了,大約,是我的命不好吧。”一個殺人如麻的魔物,竟然也會說自己的命不好!

兩人一時無言,劉澈把那幾片東西擺開,仔細地拚接,這些圖中心處,有豔紅色的痕,拚湊到一起,似乎,是一朵豔紅色的花。

溫顏的心髒又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這朵暗紅色的花紋,似乎……

“拿來——”一隻手伸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是劉澈。

溫顏一愣:“什麽?”

劉澈翻了個白眼:“你手裏那塊,你這個時候本應在牢裏,如今出來,東西會不帶在身上嗎?”

劉澈說的,是郭秀後背的那塊花花綠綠的皮膚。

白蘇陌說過,那是大宋龍脈地圖,其他的,竟然都在劉澈手裏,這麽說別人交上去的那些圖,其實已經被仿畫下來了。

“你不想知道這個東西的來處嗎?”

劉澈指了指那個即將成形的花紋:“你每次殺人,都在現場留下這個花紋,其實,你畫的並不完全相似。”

那個花紋,是出現在凶手的手腕上的,八歲的溫顏乍然看到父親死在麵前,即便拚命地去記,那個形狀,其實是一個錯誤的記憶。

溫顏將懷中的人皮掏了出來,還有那張人皮麵具。

劉澈一曬:“你和姓白的,也是狠人,我這麵具得來多不易,以後,怕也是用不到了。”

劉澈把郭秀背後的皮膚拿起來,與其它的那些人皮刺繡放在一起,形成了一張巨大的山河地理圖,其中接口那一處,一朵暗紅色的仿佛彼岸花一樣的花紋冉冉而立,落在溫顏的眼中,那花紋層層疊疊竟然活了一般綻放起來,耳邊,是父親艱難瀕死的喘息。

“是誰?這個花紋代表了誰!”溫顏猛地揪住劉澈的衣領,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了出來。

劉澈撩起頭發,露出左耳後側道:“這個花紋,實是我們皇家的圖紋,九鳳花。”

他左耳的皮膚上,果真紋著一個小小的花紋,與人皮地圖上大體一致。

“皇家?”

“是啊,皇家,曾經的……皇家。”劉澈自嘲一笑。

……

“陛下……”梅妃親自給趙匡胤喂藥,趙匡胤人事不省,藥都順著嘴角流淌下來,濡濕了龍袍衣領,梅妃冷笑一聲:“陛下,還真以為你大宋的江山就能千秋嗎,你的身上,可沾滿了我國人的鮮血!”

梅妃把瓷勺一把扔到了趙匡胤的臉上,瓷勺沉重,趙匡胤的顴骨之上,立刻腫了起來,而趙匡胤已經一動不動。

梅妃哈哈大笑起來,一碗藥都倒到了趙匡胤的身上:“我那弟弟是個不成器的,你殺了也就殺了,偏偏你滅了我們卻讓他活著,還封為恩赦候!怎麽,是為了顯示你胸懷仁慈,還是讓天下讚你是個仁君之主?劉鋹荒**無道,又害了家國,卻在大宋過了幾年阿諛逢迎的舒心日子,你……是在用他侮辱我們嗎!好在,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很快,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梅妃順手扯下掛在衣架上的龍袍,對著銅鏡比劃,有些嫌棄地說:“這上麵的龍紋,不如澈郎畫的萬一,待我成為攝政太後,定然讓澈郎為我畫件龍袍。”

“娘娘——”有人悄悄闖入了殿中,見殿中無人,快速向梅妃靠近,一眼看到龍榻上疼著的半死不活的趙匡胤,周身散發出一股殺氣。

“阿榮,你來了?”

“是,大小姐。”

隻不過一瞬間,兩人就回到了日常相處的稱呼。

大小姐,自從來到宋土,他就一直稱他為大小姐!

梅妃坐在日常趙匡胤常坐的位子上,雖然不是正式的龍椅,卻也隻能是他這個當皇帝的能坐。她微微抬頭,麵色一片冷然:“阿榮,準備好了嗎?”

“是,我們的人都接了任務,一旦接到信號,就同時發難。”

“禁衛軍呢?”

“禁衛軍都指揮使雲清遠意外被殺,如今我為禁衛軍代指揮使,另一個代指揮使尤軍這幾天抱病在家,可算天助我等!”

“十年了,我也等了十年了!”

梅妃歎了一口氣:“晉王趙光義呢?可有異動?”

趙光義,絕對是一個貪婪無恥的登徒子,有時候與他相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如同被山中的一隻餓狼盯上了一般,讓人遍體生寒。

她想做垂簾聽政的太後,要實際掌握趙家的江山,而趙光義,能服嗎?

“晉王府一切如常,不過……既然陛下垂危,自然是要宣晉王進宮密議的,到時候……”

劉榮抬頭,和梅妃對視,兩人的目光中,是如出一撤的陰狠。

“立太子的詔書已經準備好了,一旦皇帝殯天,太子即刻繼位,到時……”

“大小姐放心,我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奏章,定然請立大小姐為垂簾太後,太子的生母已逝,大小姐有先見之明早已收養了太子,太子繼位,當然要奉大小姐為太後。何況,大小姐可是大相國寺普善大師親口所言福澤深厚之人,也隻有大小姐才能做那淩駕於一切之上的人!”

劉榮的一席話讓梅妃胸懷舒暢,哈哈大笑起來,劉榮雙膝跪倒,鄭重其事地道:“臣提前恭賀公主,祝公主榮登大寶,一統天下!”

……

“你們果真是南漢的人!”

劉澈睨了溫顏一眼道:“這麽說,你們查出了線索?”

溫顏卻答非所問:“皇室的徽記……很好,是誰,手腕上會有這個徽記?”

那個殺死了父親的凶手,是因為父親發現了他們的秘密嗎?他們,根本就不是宋人!

“手腕上?”劉澈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奴才罷了,隻不過手腕上紋上九鳳花,應該也被賜予了劉姓吧。”

很多權貴會給得力的下人賜同姓,以彰顯嘉獎和大度。

“是誰!”

溫顏的身上,再一次被冷厲的氣息所覆蓋,十多年,她拚命地學、拚命地練,回到京城,進入大理寺,就為了有朝一日能找到殺害父親的凶手,查明父親被判為自殺的真相。

“那人……也是我的仇人!”劉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又看到了鐵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就那樣無力地看著他,那雙眼睛,又漸漸變作師父的眼睛,眼角裂開,流出血來。

“我若助你複仇,你可願意跟我遠走天涯嗎?”

劉澈又問。

“不願!”

“不願?卻不知,你可真能不願?”

“所以你把我誘到耶律紅珠被侮辱的現場?”

“阿顏……我雖不知你真實姓名,便取紅顏殺一字來稱呼你,阿顏,你已經在我的手心裏了,逃不掉了!”

溫顏冷哼一聲,並不接言。

“你看,這就是你大宋的龍脈地圖,我會把它送給姐姐,她的事,我不會再管!阿顏,我等著你,與我把臂,同在江湖逍遙!”

“你是南漢皇室,又一心複國,你以為,你還逃得出京城嗎?”

“南漢……所以,白蘇陌沒有死,而是暗中去調查了嗎?”

溫顏麵色一變。

劉澈突地笑了:“這麽說,他連你也瞞著,可見他並不是真心信任你,所謂的當麵表白,不過是做戲而已。”

劉澈一點也不介意,挑刺兩人的關係,公子小白,可真是他平生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