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同是苦命人

第二日,契丹使團就進宮拜見趙匡胤,耶律蕭因為宿醉,還有點迷迷糊糊的,一應流程都是耶律紅珠和遼國使臣出麵。

遼國使臣奉上了耶律紅珠的生辰八字,按照宋朝的規矩,也就是遼國有意讓公主進宮。

耶律紅珠本就長相極美,又因為身為遼人,常年奔波在馬背上,有一種大宋女子沒有的野性之美,趙匡胤見了之後也是龍心大悅,當時就封了耶律明珠為玉妃,賜住明珠苑,待黃道吉日,進宮伴駕。

耶律蕭也表示要在宋朝皇都等著妹妹耶律紅珠入宮之後再離開,雙方皆大歡喜。

趙匡胤當即表示晚間設宴,與遼國使團和百官齊樂。

……

大理寺內,眾人大眼瞪小眼,卻不敢大聲呼吸。

昨天夜裏的事兒,因為事涉少卿大人白蘇陌,很快就一陣風一樣傳遍了京城各地,可謂一夜之間,無數傾慕公子小白的閨中女子心碎了一地。

今兒到了大理寺,更不得了了,當事人就對上了。

看著溫顏一臉冷然地擋住白蘇陌的路,眾人手心裏真是捏了一把汗,本來作為唯一見過現場發生情況又喜歡八卦的雲雀都不敢開口了,可就在剛剛,她還在模擬少卿大人大殺四方、勢在必得的眼神。

“少卿大人,我不計較,不代表你不需要解釋!我不過一個小吏,少卿大人就不怕於自己的清名有損嗎?”

“本大人的名聲?”白蘇陌刷地一下打開了折扇,以扇遮麵,隻留鳳眼光華盈盈:“莫非,不甘在為本大人擔心?是否,也心悅本大人?”

這個……

溫顏頗為頭疼,這般臉皮厚又膽子大還官職高,她要如何是好?

“先不要說我與大人同為男子,即便大人是傾國傾城的女子,我也想效仿西漢戰神霍去病‘不破匈奴何以為家’的氣節,若這天下冤案不除,陰霾不破,我亦不會成家!”

溫顏擲地有聲,寸步不讓。

這可苦了看熱鬧的一眾大理寺人,你們可以去裏麵吵,真的,愛恨情仇神馬的,雖然我們很想八卦一下,可命更要緊。

“不甘是否成家,是不甘的事,我心悅不甘,是我的事。我對不甘,即便滄海桑田,也不會生變,不甘想做什麽,我自然隻會幫忙。”

白蘇陌也不生氣,還是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隻不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白少卿,可是難纏的很!

“小白,你這樣……你這樣也太不忌諱了,你讓小溫如何在大理寺自處?”薛清驍也很是頭疼。

似乎從來都是有事有白蘇陌就行了,他不需要頭疼,原來,頭疼的滋味這麽不好受啊!

“我正大光明,如何不能說了?”

“是嗎?”溫顏冷笑一下:“前幾日還聽大人說起未婚妻,似乎無限擔憂,卻一轉眼就要與我相伴,不知大人的未婚妻,可知道?”

“什麽,小白……你有未婚妻?”

薛清驍極其震驚,他怎麽都不知道?小溫知道他不知道!果真,他再也不是小白最親近的那個人了!

“我那未婚妻已失蹤多年……不知道不甘是否相信,見到不甘,我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許,這是上天給我的補償。”

似曾相識?他也覺得似曾相識嗎?

溫顏不由想起昨天夜裏,因為白蘇陌的一句“心悅於你”,一夜也沒有睡好,她似乎回到了下山前的那一天,師父說過,她心中怨氣太重,不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她鄭重磕頭,離開了這個在她算是走投無路的時候,一力給她嗬護的山林。

她離開的時候,又聽到了琴聲,琴聲如淙淙流水,好似在給她送行一樣。

她從來沒有見過彈琴的人,也不是時時能聽到,但後來她也知道,那個是她早已出了師門的師兄,不知為何,他從未出現在她的麵前。

可就在昨夜,如同之前的一個晚上似得,她竟然在夢中見到了白蘇陌,一身清雅白衣在撫琴的時候抬首,款款道:“阿顏,我心悅你,你呢,你可心悅我?”

“喂——喂——”薛清驍實在不能忍了,伸出手來使勁在發呆的溫顏麵前劃拉:“你們兩個,真夠了啊,不知道咱大理寺基本上一屋子光棍嗎?雖然你們兩個,那個,那個是南風組合,可也要顧忌我們的心的!”

“抱歉。”溫顏回過神來:“若少卿大人執意如此,屬下隻能請辭了,請司卿大人恩準。”

“是嗎?如此遺憾……”白蘇陌自在地扇著扇子,另一隻手,卻把玩著一段麻繩,“本來已經找到一些線索,想要跟不甘一起分析一下,沒想到,不甘這就要離開了!”

卑鄙!

溫顏暗罵一聲。

父親的死,絕對是她心頭邁步過去的坎,她即便為天下人平冤,也不會放著父親的仇怨不管!

“既然大人有了線索,屬下,怎麽也要聽聽!”

眼看著白蘇陌和溫顏一前一後地走了,薛清驍莫名其妙:“你們知道他們在查什麽案子嗎?”

眾人齊齊搖頭!

……

京都,北外城,天氣漸暖之後,這裏也熱鬧了很多,大人們能夠找到更多的夥計,老人和孩子也不必一直待在屋子裏避風了。

這裏剛剛來了一隊老夫妻,就在這髒亂破舊的巷子裏找地方住。

住在這裏的都是窮人,自然願意賺幾個銀錢,哪怕自己擠一擠,隻不過那一對老夫妻總是不怎麽滿意,最後,挑了巷子深處門口一家大槐樹的地方,那裏,住著一個瞎眼老婆子。

裏正笑道:“這裏最清淨不過了,左鄰右舍也沒有孩子,辜婆子她……她的女兒早些年就被害了,哦,對了,就是去年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什麽江湖人……”

“你是說……”頭發花白的婆子開口了:“那個什麽江湖什麽殺的?”

“對,對,”理正連連點頭:“沒想到你們外地人也聽說過,當時你們是沒看到,那些個屍體……那可都是一條條人命啊!”

“這家的閨女也是……”

“對啊,要不是那個江湖人,現在還不知道人死在哪呢。”裏正說著,已經來到辜婆子門口拍開了門。

“辜大娘,這老兩口是從外地來的,想在這賃個地方,你這裏清淨,你看……”

“我一個瞎眼的婆子,什麽都做不了,還是找找別人家吧。”

沒想到辜婆子一口拒絕。

“你看你,”裏正也很無奈,你一個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賺點救命錢還不願意了。

“大姐——”那個婆子又開口了:“我家當家的姓顧,我是顧李氏,我們不是京城的人,隻是……大姐,我剛剛聽裏正大人說,你有個女兒遭了不測……我們……”

“你們想幹什麽?”

辜婆子有些警覺地道。

刑部那個大人最近都不來了,該不會讓別人來打聽消息了吧?

“我們……我們也有個女兒……”顧李氏突然哽咽起來:“她也跟大姐的閨女一樣,聽話,孝順,可是……可是她也再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顧李氏嚎啕大哭,辜婆子也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眼淚止不住流,顧老頭,也擦了把眼淚。

“你看這……”理正麵對三個陷入悲傷的老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聽說,京城……京城有人專管不平事,可憐我那孩子,還死不瞑目啊!大姐,我們就是暫時在這裏落腳,多少年了,孩子沒了多少年了,可害她的人升官發財,還活的好好的,我們一定要找到他!”

顧老頭沒怎麽說話,一直都是顧李氏在說,不知道是不是相同的遭遇打動了辜婆子,辜婆子把兩人讓了進去,把院子裏那個破舊的廂房跟兩人住了,兩人千恩萬謝。

……

刑部收檔庫裏,白蘇陌和溫顏機會被一堆冊子給埋了。

白蘇陌多方打聽,總算有了繩子的線索,那繩子,似乎是一種動物的皮用特殊的藥水浸泡過處理而成的,堅韌還有一定的彈性,應該是凶手特製的。

“還記得開元寺地底下的那些蛇嗎?”

溫顏神色一凜:“你的意思是我,我……我溫家溫大人的死,跟最近這些事情有關?”

白蘇陌扯了扯那段繩子說:“我懷疑這是那些黑蛇的蛇蛻,地宮地下那麽多蛇,萍兒又是被蛇咬死的,繩子出現在冥婚案滅口的現場,總不會沒有一點聯係吧。”

“可十年前……十多年前……隻是劉氏一門被殺,莫非,是殺劉氏一門的凶手?”

“屠殺滿門,必然是為了更事關重大的事情或者秘密,也許溫伯伯當年發現了劉氏一門掩藏的秘密。”

“所以,我們是來找與蛇有關的卷宗?”

“還有石象。那個石象,應當是這麽一批人崇拜的神……”

白蘇陌看向了麵前如山的卷宗,若不是他在配合暗衛統領追查一件物事,怕也沒這麽容易進刑部得卷宗庫房。

溫顏一頭紮進去翻閱,就聽白蘇陌又道:“溫伯伯和劉光義一家滅門的卷宗並不在這裏——”

他已經找過很多遍了。

當年的事,會有記錄嗎?

沈知禦聲稱,這裏就是刑部所有的卷宗了。

“少卿大人,少卿大人,不好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直衝庫房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