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夜琉璃火
“公子，那邊有動靜了。”
小廝鐵樹半夜裏闖入了劉澈的房間，劉澈睡眠本就驚醒，瞬間睜開了雙眸，一抹笑意自細長的眼中閃過：“可是我們要等的人？”
“不知。”
……
出現在頭頂的天空散發著幽藍的光芒，其上星星點點，仿佛星光散落，美不勝收。
天空之下，是一個極其精巧的花園，奇石嶙峋、花木爭豔，不遠處，竟然還有一個巨大的湖泊，雖然水波不興，卻是真水。
如此巨大的地下花園，造價幾何？
曲徑通幽，白玉廊橋，溫顏走到湖畔，撲麵而來的森寒之氣幾乎徹骨，湖水沉凝如同一塊巨大的碧玉，其中陰影重重，看不分明。
屋中突然傳來巨響，溫顏一瞬間掠回，就見剛剛走出的屋子裏早已空無一人，隻有一顆夜明珠孤零零地滾落在地，一路滾到了她的腳邊。
對麵，入口處，千斤巨石正緩慢落下，此時距地麵尚有一尺多的空間，若發力一躍可以擦身而過，可是，白蘇陌不見了。
溫顏俯身撿起夜明珠，綻放在指尖的光芒讓這個屋子隱在半明半暗之間，一張張紅衣雪膚的仕女圖靜靜地掛在牆上，那種被無數人窺視的感覺又來了。
溫顏定睛一看，就見那畫上的女子眼波竟然隨著她的動作流轉起來，那些女子仿佛活了一般，媚眼橫斜，搔首弄姿，一瞬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之色，耳畔也響起了女子的嬌笑聲，仿佛這些女子都是真人一般，正自寬衣解帶，向溫顏懷中撲來。
好厲害的畫！
溫顏忙閉上眼睛，一躍而起如同壁虎一樣趴在牆麵上，屏神靜氣。剛剛白蘇陌該不會是被這些女子給迷暈下去的吧。
好厲害的畫。
都說色不迷人人自迷，也就是溫顏本為女子，又見慣生死，一旦察覺，算是機變較早，可是，白蘇陌是從哪裏被困住的？
溫顏伸手摘下了近側的壁畫，這些壁畫色澤豔麗，眼眸又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彼此圍繞，還真會讓人目眩神迷。
“還真是……不客氣！”透過地麵看下去的劉澈嗤笑一聲，鐵樹忙擠過去，就見溫顏正拽下牆上壁畫三兩下扯碎了就扔在了地上，鐵樹“咦”了一聲：“這不是那個……那公子？”
找到了！
溫顏心頭一喜。
剛剛白蘇陌就站在萍兒的畫卷之前，若被美色迷了心竅，定然是走不遠的，機關，就在左近。
將手頭的卷軸按了下去，就聽對麵的牆發出一陣機發動的聲音，溫顏正凝神摒氣，腳底下突然就是一空——對麵原是假的？
腳下石板一翻，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掉了下去，猛地下麵衝上一人一把攬住溫顏在石板合上之前飛快地竄到了地麵上。
一股腥臭氣息縈繞周身，溫顏定睛一看，險些笑出聲來，她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蘇陌，便是聽都沒聽過。
白蘇陌一記白眼甩過來，因為臉上都是淤泥，顯得這白眼格外的白，而素日裏纖塵不染的白衣此時也變得灰黑一片，整個人就如同泥地裏打滾的……豬！
“哈哈，哈哈！”溫顏再也忍不住了，笑得前仰後合。
白蘇陌臉上更黑，恨恨地說：“這麽笨，這麽久才找到機關，快走！”
這一身的泥可真是太難受了，最重要的是剛剛地底下那些冰冷的淤泥和纏繞在淤泥裏的冰冷的身體！
“是，是，是屬下魯鈍！”
溫顏拱手，身子直不起來，見白蘇陌大踏步地向前走，三步兩步走到牆邊，又猛地轉過身來，溫顏一愣，白蘇陌已露出一口白牙：“這樣想很好看，以後，記得多笑！”
溫顏一凜，自己剛剛……笑了？還是放聲大笑？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放聲大笑了？對白蘇陌，她的戒心是不是太淺了。
“出不去了？”白蘇陌敲了敲千斤石門，扇子掉了，一身的衣衫又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這滋味從他有記憶起就不曾有過了。“明澈，你最好不要被我看到！”
地上的鐵樹嚇的一縮脖子：“公子，他看到你了？”
劉澈搖頭：“公子小白，豈是浪得虛名，他是猜到了，我們花這麽大功夫打造的地宮，哪能這麽簡單就扔了？”
“嚇死我了，不過公子……她也在呢，怎麽辦？”
劉澈沉默了一瞬：“打開天火！”
“可……”
“打開！”
“是！”
再一眼，隻看到溫顏步出石室的一截背影，腰肢婀娜，仿佛穿上紅裙的芳華，隻是，可惜了。
“這裏應該都是石牆！”溫顏指著花園道，“隻有那個湖，看著很大，也許，有出口。”
“到處都封了去路，這裏卻留下一條水道，可能嗎？”白蘇陌看著碧綠的湖水，莫不是有毒？
“星隕？”溫顏一抬頭，卻見那美輪美奐的星空正有閃亮的東西飄落下來，仿佛一顆星落了下來，都說人死之後會守望星空，惦記著看著自己的家人，那星隕呢？
一眨眼之間，接二連三的閃爍的“星星 ”落了下來，碰到花園裏的假花木頭等，瞬間就起了火。
“琉璃天火！”白蘇陌徒然變色，這花園麵積不小，這一地的姹紫嫣紅燒起來，他們兩個人八成就成炭了！
“快走！”拉住想要回到石室的溫顏：“那地底下淤泥裏全是冬眠的毒蛇，一旦火起溫度高了，這些蛇蘇醒過來，隻有被咬上一口，那是非死不可！”
那麽——兩人同時看向了那個湖。
頭頂不斷地有火花飄落，兩人周邊已經是一片火海，剛剛的石室傳來機關啟動的聲音，是把那些毒蛇放出來了吧？
兩人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猛地躍入湖中。
好冷！
這是溫顏的第一感覺，然後是冰冷！
這湖水在地底下，竟然比金水河結冰的水還要陰寒冰涼，好像一瞬間就要凍進骨頭縫裏一樣，溫顏忙運轉內力，向前遊去。
天空中掉落的火焰越來越多，因為有石脂，火焰落到湖麵上也在燃燒，讓水下的世界變得清楚了一些，遠處一大團巨大的陰影，看上去好像什麽巨獸一般。
可如今後無退路，兩人也不能在水裏久待，白蘇陌一扯溫顏，兩人如同兩條遊魚一般向那處遊去。
離得越近，那陰影顯得越大，而且紋絲不動，好像是個巨大的石雕，石雕周邊圍繞著一個個細長的影子，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白蘇陌看了一眼頭頂，火焰似乎更加洶湧了，想來也是，既然設下陷阱，又怎麽會吝嗇火油？隻不知他們能不能撐到火焰熄滅的時候。
溫顏瞪圓了雙眼，猛地一拉白蘇陌的袖子，那些細長的影子竟然是……人!
屍體！
這些屍體一個個垂直豎立在水中，腳踝處有鐵鏈一路通下去栓在湖底，衣衫基本完整，隻是不知道被泡了多久，屍體的麵目都模糊了。因為溫顏和白蘇陌劃動湖水，那些經年不動的屍體也隨著擺動起來，有的頭顱轉動，露出灰白色的眼珠來。
這裏怎麽有這麽多屍體？
是劉澈殺人拋屍？
白蘇陌指了指麵前巨大的黑影，帶著溫顏一縱而上，待得近了，才看出這是一個巨大的神像，麵目凶惡栩栩如生，隨著水紋的波動，那凶神好像隨時都能跳起來一樣。
是祭祀？
白蘇陌凝目看了神像幾眼，打了個手勢，向下麵潛去，水麵上的火焰不知道什麽時候熄滅，就算滅了，怕也是無法喘息了，他必須要趕快找到出口。
神像很大，就頭麵部就有一人多高了，其下身體竟然袒胸露乳，也不知道是哪裏的邪神鬼魅。
石象是盤坐式，靠著湖底一圈，有洞穿的石環，屍體身上的鐵鏈就是拴在這裏的，這些屍體，還真可能是給石象的祭壇。
這裏，應該有出口吧？
琉璃天火，在活人地宮裏，也叫九死一生，一定是要留一個生門的，若不然，會遭受天譴。
這些人所圖甚大，主事者必然注重天譴之說！
溫顏繞著石象頭部轉了一圈，轉而開始研究那些屍體。
屍體冷冰冰硬邦邦地立在那裏，足足有三五十具，看衣服頭發，有老有少，竟然還有一些是身著官袍的，這劉澈在天子腳下，也敢動手？
那個……不是大理寺的吏服嗎？
大理寺有人被殺了？
溫顏遊近屍體，見屍體已經膨脹，麵目五官都爛成了一片，根本就分不出模樣來，胸口處有個破洞，露出慘白的骨肉，衣襟散亂，裏麵是麻布常服。
一點隱隱的綠色閃爍，在暗淡的水中很容易被錯過，溫顏伸手扯了一下屍體的衣襟，衣襟爛掉了，露出一塊玉墜，是屍體掛在脖子上的。
溫顏把玉墜拽下小心地藏了起來。
白蘇陌是不是下去太久了？
頭頂上的火焰還在燒，溫顏有些氣悶，她猛地衝上水麵撥開水麵的火焰剛剛淺吸一口，就被煙塵嗆得差點要咳出來。
這是要憋死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湖水突然就如同開鍋一樣沸騰一起，水紋波動之間，一條條細長的黑影出現在水中，正爭先恐後地向著溫顏所在的方向遊來。
是蛇！
那些細長漆黑的蛇，頭頂都帶著猙獰的黑冠，仿佛能夠看到一樣，徑直向著溫顏所在的方向遊了過來。
溫顏大駭，白蘇陌說了，這是劇毒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