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人可怕輸

“男的?”十三娘麵皮都扭曲了:“你說澈……是個男的?”

十三娘實在想不到,自己縱橫風月場幾十年,竟然還有走了眼的時候,給一幫當時的清倌人弄了個男人回來!

“我們,我們是嫉妒梅雪,可……可金翹和紅纓兩個,是因為澈郎跟梅雪……好,才,才嫉妒的,我隻是,我隻是沒告訴媽媽,我沒殺人,我沒殺人!”暗香連連搖頭。

“你說那日出現在金翹屋子裏的,就是當年那個男人?”

溫顏蹲了下來。

“是,小溫大人,我真的不敢說謊了!”暗香扯住溫顏的袖子,泫然若泣:“澈郎是牙市在門口撿的,他那時候就做女子打扮,跟我們關在一起,都是要賣到青樓裏的。我們整日在一起,梅雪和紅纓等我們幾個長得好的就都知道了,他……他是男子。他不是啞巴,相反,聲音還很好聽,那時候,我們幾個就沒有不喜歡他的……”暗香陷入了沉思:“隻有梅雪跟他最好,又在一個屋子裏,所以金翹和紅纓就嫉妒她,那時候,我雖然,雖然也喜歡他,可那時候我才藝沒練好,有些自卑,就沒怎麽向前湊……金翹他們害梅雪的時候,他就已經走了,沒想到,金翹還跟他有聯係,還有紅纓,紅纓她……怕那個公子也是他吧!”

八年前,買回來的花娘竟然是個男人,還是俘獲了大把芳心的男人,隻是那樣一個男人,他當然可以隨時離開,又為什麽要潛伏在花樓,他的目的是什麽?

金翹後背的皮膚被剝,是他下的手吧?

那郭姨娘,豈非也跟他有關係?

“既然清楚了,那就帶回大理寺吧。”白蘇陌拍了拍手,心情似乎不錯。

十三娘還在垂死掙紮:“大人,我們……我們都說了,跟我無關,為何……”

“大人我高興!”

“……”

大理寺眾人行動迅速,很快就把十三娘和暗香拖了下去,溫顏低頭沉思,腳下緩慢地移動這,手腕卻猛地被人抓住。

溫顏回眸,見白蘇陌下巴上仰,鳳眸中盛滿小小的得意,如同璀璨的星辰,這滿室華光竟比不得他那微微一笑。

溫顏微微失神,卻見對麵那人遠峰劍眉突然一頻,聲音沉了下來:“你剛剛遇到了……誰!”

溫熱修長的手指正按在溫顏的脈門上。

這人果真察覺出自己壓抑內力的事兒,剛剛全力以赴,也幸好是自己未雨綢繆,口中有藥,如今卻是沒辦法隱藏了。

這個狐狸偏偏就察覺了!

“大人,你該不會是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吧?不過是嚴刑拷打而已。”溫顏避而不答。

白蘇陌的法子,也是討巧,暗香和十三娘,總有知道的,隻不過如今過了六七年,當年的證據早就不見了,

“說,你剛剛,是遇到了誰?”白蘇陌手一把就溫顏扯到近前,鳳眸微眯,仿佛老虎發怒之前,溫顏一掙,就蹭到了那玉石般高挺的鼻梁……

“大人——”溫顏感覺胸腔裏的心髒正不受控製地跳動,一股熱力衝向額頭:“莫非大人怕輸,這是要利用權勢威逼利誘了?”

“哦,你見了……?”

“是,大人可是怕輸!”

“哈!”白蘇陌鬆開溫顏,大袖一甩:“我會輸?溫不甘,你倒用的一手好激將法!”

“那大人,可是願者上鉤?”

“誰釣的誰,你……就這麽確定?”

“那屬下拭目以待!”

溫顏轉身,幹脆利落地離開,白蘇陌看著她的背影,淺笑浮上嘴角,如此情緒多變,卻忘了怎麽去笑。

沒關係,他會幫她找回來的……

踏著夜色,溫顏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蘇陌這人,似乎身上背了很大的秘密,有時候,即便鳳眸含笑,也讓人覺得默如涼風。

隻不過,他的秘密與她何幹,她何嚐不是背負著血海深仇?

推開房門,溫顏將要落地的腳步突然停住了……有人來過!

小小的空間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而她從不用熏香,更何況,門後隱藏的三根發絲均已斷裂。

溫顏靜靜地站在入口處,如臨大敵,麵前的房門保持著打開的樣子,沒有炭火的冰涼讓黑暗更顯濃重,無孔不入。

過了良久,溫顏確定周遭有她一人,才謹慎地抖亮了火折子。

屋中一切如舊,隻桌上多了一張素白的花簽。

溫顏腳步匆忙地走了進去,不理會桌上的東西,彎腰,將地上的炭盆一推,看著碳灰堆積的地麵,毫不猶豫地伸手扣了一下,扣下一塊地磚來,地麵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洞口來。

她伸手掏出了一個豬尿泡做成的小包,把裏麵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不太規則的東西,薄薄的一層,上麵,有些紅紅綠綠的顏色,有的地方還能看得出鮮豔的感覺,比如說在一處邊緣,有一團鮮紅色的朱砂,朱砂外形起伏,卻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溫顏鬆了一口氣,又仔細看了一眼,才卷好塞了進去。

胡亂熱了些東西,溫顏簡單吃了一些,腦海中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是什麽讓一個人男扮女裝潛伏青樓,還籠絡了一些青樓女子,他現在殺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直到快要歇息的時候,溫顏才突然想起,桌上的花簽還未看。

剛剛開窗透風,花簽的香味已經消散,溫顏打開,就見上麵簪花小楷,字寫的極其漂亮:

“月落枝頭,梅開西山,紅裙婆娑,與子相悅。”

月落枝頭?如今這個時候,月落枝頭當是夜裏的寅時大半的時刻,沒有人知道,在父親剛剛被殺的那些日子裏,她徹夜難眠,每一天夜裏,都看著月光一寸一寸地漫在桌子上,又一寸一寸地消失。

梅開西山,說的是西山梅園吧?至於紅裙……溫顏神色冷凝,他果然知道!

“小溫,小溫,快開門!”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傳來,竟然是雲雀的聲音。

溫顏裝作剛剛起來的樣子:“雲雀姐姐,你……你怎麽來了?”

“小溫啊,你怎麽還能睡著?你可跟白大人在打賭啊!快點吧,白大人帶著人要夜探開元寺呢!”

“開元寺?”

莫非,是因為那個鞋印?

“是啊,開元寺,我也奇怪呢,這白大人腦子抽風大半夜地去查什麽案子啊,又不是逛金水河,不過我跟你說啊,還有腦子更抽風的!”

很快,溫顏就看到了更不靠譜的人,當然沒有驚喜,就是他們大理寺那“鼎鼎大名”的卿大人!

薛清驍明顯喝多了,平日裏保養的油光水滑的白玉臉龐此時一片陀紅,雙目更像泡過了醇酒一樣一看就知道糊塗著呢,雖然他平日裏也沒怎麽清醒。

“我也去,我也去!”

薛清驍耍起了無賴,而且一個醉醺醺的無賴,竟然連白少卿大人都不怕了。

白蘇陌看著撒潑的薛清驍,勾唇一笑說:“帶上他!”

此時城門早關,奈何他們手中有個喝醉的皇上外甥啊,不開門就往守城兵丁的槍上撞,簡直讓人恨得牙根癢癢。

恰逢步軍副都指揮使劉榮在,在得到白蘇陌的保證後,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將大理寺眾人放了出去。

除了薛清驍被護衛薛嶺背著外,餘人都是步行,開元寺與城門相距不遠,很快就到了。

白蘇陌止住叫門的李威,帶著眾人繞到寺院一側,這裏是前後院之間的一塊院牆,地處僻靜,不遠處還有一棵巨樹。

李威、張炳榮等助跑幾步,踩著牆翻了上去,白蘇陌更是直接飛身而上,溫顏也是踩牆而上,薛清驍此時總算有點醒酒了,他瞪眼看著兩人高的牆頭:“小白,小白我怎麽辦?”

白蘇陌一個眼色壓住薛嶺,吩咐道:“給卿大人找個梯子來。”

李威答應了一聲,跳下牆頭,很快真找到一個竹梯。

幾人將竹梯駕到牆外,薛清驍扶著竹梯一邊哆嗦一邊囑咐:“薛嶺你給我扶穩了,敢摔了爺,爺就斷了你的後!”

薛嶺:……

幹他後何事?

等到草包卿大人總算爬到了牆頭,少卿白大人笑的如沐春風,親自在牆頭將卿大人扶住,又體貼地讓眼暈不敢睜眼的卿大人穩穩地趴在了牆頭上。

“小白啊,我怎麽覺得你笑得我心裏發毛啊,你該不會……”

薛清驍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白蘇陌一把將竹梯提起來扔到了牆裏,然後拍拍手跳下了牆,道:“走!”

眾人:……

薛清驍:……

看著下屬們真的毫不留情地隻給他留下了一個背影,薛清驍是崩潰的,怎麽就……那個……我是大理寺卿大人!!

我是大理寺卿大人!

薛嶺搖頭,把自己藏起來,大人,原諒屬下不能救你,畢竟,白大人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