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許傷害我父親

映著慘淡的月光,顧盼文站在一棵高大的胡楊樹下,麵含鄙夷的微微冷笑,緊緊盯著載漪父子。少許,才用略帶嘲諷的語氣,冷聲問道:“端王爺,你偌大年齡,不好好享受天倫之樂 ,反而跑來哈達門鬧事,何必呢?”

站在數步之遠,端王爺如刀的目光同樣緊緊注視著這群從天而降的江湖人物,見為首的是一個頗為幹練的年輕女子,暗自尋思道,這夥人怎會一眼就認得我?莫非他們早就暗中掌握了我的行動蹤跡,才埋伏在這裏?

在逃出設立在胡楊林深處的大本營之前,為了安全,他和兒子溥儁都精心化妝一番,打扮成遭遇土匪搶劫的商人模樣,目的就是為了突然遇到不測時,好蒙混過關。

孰料,這年輕女子竟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當然,他也一眼看穿了這夥人的江湖本來麵貌。除了蝴蝶門之外,他和哈達門江湖再無瓜葛,莫非這夥人是從外地來此尋仇的?

二十年前,掌管大清王朝總理衙門時,威風八麵驕氣日熾,與一些政見不合或心懷不滿的廟堂官吏暗生瑕疵齷齪,是自然而然不可避免的,但與江湖幫會極少來往,更談不上怨仇二字。

片刻,他重重地冷哼一聲,又放聲冷笑幾聲,目光緊緊凝聚在對方臉上,片刻,冷聲冷氣地說:“你一個娃娃,知道什麽叫亡國之痛?又知道什麽叫無家可歸?”

說這句話的時候,兩行清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大清王朝的覆滅,帶給愛新覺羅這個偉大家族子孫的痛,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是常人根本無法體會的。

那種從高高的雲端突然一頭栽入無底深淵的感覺,痛徹心扉,尤其是失去歸宿感的恓惶,令每一個皇室子弟哭天愴地痛不欲生,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真正的痛。

如果大清王朝存在,自己也不會如此苟且偷生狼狽不堪。此刻,他腦海裏不由得浮現出宣統三年臘月25日,即公元1912年2月12日那個令全中國甚至令全世界關注的特殊日子。

在這個極其特殊的日子裏,統治中國267年的大清王朝,宣布退出曆史舞台,讓位於民國政府,為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專製體製劃上了一個結束的句號。

這天,大清王朝最後一位皇太後,隆裕太後懷抱年僅六歲的宣統皇帝,臨朝稱製,端坐於養心殿,流著傷心痛苦的淚水,以太後名義頒布《退位詔書》,向天下人宣布,大清皇帝溥儀正式退位。

詔書中有這樣幾句話,說得極為清雅酣暢,“今全國人民心理多傾向共和”,“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因一姓之尊榮,拂兆民之好惡",“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全國,定為立憲共和國體,近慰海內厭亂望治之心,遠協古聖天下為公之義”。

縱觀詔書,言辭得體大方,格局開闊大氣,非常明智地保全了愛新覺羅皇室家族的臉麵,但透過這些冠冕堂皇的空洞語句,不難發現其內心深處的無奈酸楚以及不甘心。

正在阿拉善旗多王府裏養病的端王爺,懷著極度傷心痛苦的心情,流著眼淚讀完了報紙上刊登的《退位詔書》全文,仰天長歎一聲,情不能已,隨即放聲嚎啕大哭,一時間聲嘶力竭痛苦不堪。

自己為之浴血奮鬥多年的愛新覺羅大清王朝,一夜之間就完蛋了。這份《退位詔書》猶如晴天霹靂,橫空炸響,將其頓時震懵了。不惜身敗名裂,多年付出的無數心血,一朝付之東流,他怎能不流淚傷心痛苦呢?

時光流逝,盡管這一切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但至今回想起來,端王爺覺得,恍然如昨天發生的一般,清晰異常,曆曆在目,此情此景,將何以堪?

為了增強東山再起的勢力,他除了積極聯絡江湖幫會蝴蝶門以外,還通過外蒙古“獨立”的首倡者杭親王的兒子索特那旺,與外蒙古上層暗通款曲,企圖得到以車林齊密特大喇嘛為核心的一群王公貴族的強力支持,從而恢複愛新覺羅家族昔日的榮光和輝煌。

而且,還特意派兒子溥儁,昔日的“大阿哥”,挾帶重金,親赴北京收集舊部。本以為一呼而百應,不料,響應者寥寥無幾,就是溥儁帶回哈達門的那十幾個人,也是貪圖自己手中的銀子,才不遠千裏而頂風冒雪來到哈達門。

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猥瑣不堪的八旗子弟,端王爺的心瞬間涼透了。這些人,竟然是兩百多年前縱橫馳騁於白山黑水間、進而又創建了大清王朝的愛新覺羅家族的後人,這令他在倍感羞辱的同時,不得不拿出一些銀兩,讓其各奔東西。

緊接著,禍不單行,又傳來了索特那旺被人殺死在肯特山下的消息,切斷了他和車林齊密特大喇聯係的唯一通道。這一切,讓他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擋著自己前進的步伐。

在感慨唏噓晝夜輾轉之時,又聽到一些最新的消息。烏蘭圖婭雪夜刺殺童躍華失敗而又不知所終,引來童躍華的殘酷報複,特務團偵緝隊在新任隊長韓玉超的帶領下,將哈達門鬧得日夜不得安寧,人人提心吊膽。

同時,這幾天,江湖上到處流傳著有關他們父子的各種傳說,說他們是來自地獄的魔鬼,給哈達門帶來種種不祥,又說他們是陰間的黑白無常,會勾魂攝魄吸人骨髓,要將哈達門送進死亡的深淵,等等,不一而論。

這些傳言,猶如初冬的漫天風雪,不徑自走,兩三日之內,就傳遍了整個塞北江湖,弄得端王爺父子一時間人人皆知,名聲臭不可聞,怨聲載道,人人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起先,端王爺根本沒有將之放在心上,聽後也是淡然一笑。可後來,這股妖風越來越猛烈,直聽得他目瞪口呆心驚肉跳,終日裏不敢離開大本營一步,唯恐闖過了大風大浪,而在哈達門這塊彈丸之地喪失性命。

再後來,渾水摸魚,派出去擾亂哈達門局勢的幾波殺手,不是被韓玉超的偵緝隊槍殺就是被其捕獲,甚至拷打致死。當然,有幾個扛不住嚴刑而背叛的,供出了他們父子的藏身之地。

在這樣一種嚴酷而又冷峻危險的現實情況下,端王爺思索再三,決定帶兒子連夜逃離哈達門,返回阿拉善旗老丈人多王爺府裏,暫時避其鋒芒,等風頭一過,再卷土重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有雞就有蛋。時至今日,他認為,特務團隻是途徑哈達門,絕不會長期駐紮不走的。同時,根據童躍華的所作所為,終有一天,會離開哈達門而返回原來的駐地包頭城。

此刻,被一夥不明來曆的江湖人物突然攔截住去路,端王爺不由得怒上心頭,厲聲喝問道:“丫頭,你是哪條道上的?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見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眼看性命不保的最後地步,載漪還端著昔日王爺的臭架子,顧盼文情不自禁地放聲大笑起來。笑畢,厲聲問道:“端王爺,你聽說過華武鏢局嗎?”

按照自己的周密計劃,明暗奇正交替互用,在韓玉超的嚴厲打擊下,以及自己施放的攻心之計,終於迫使隱藏在哈達門最陰暗角落裏的端王爺父子,今天晚上現身了,令顧盼文心中洋溢著一股勝利的喜悅快感。

她不想錯過這個讓華武鏢局在父親死後再一次揚名塞北江湖的大好機會。於是,主動報出了鏢局的大名。她要看看,這個昔日的高高在上的大清王朝的王爺,在聽到華武鏢局四個字時,會露出怎樣的一種表情。

果不其然,聽見這句反問之話,端王爺猛地一怔,借著月光,用驚異的目光緊緊逼視著對方,將其上下左右認真打量一番。少許,脫口而問道:“你是顧廷棟大掌櫃的女兒顧盼文?”

從阿拉善旗潛入哈達門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聯絡名震塞北江湖的華武鏢局,可是,大掌櫃顧廷棟卻突然死在了押鏢的路上,鏢局進而一時間陷入了極其窘迫的境地,讓他隨即改變了初衷,繼而找到了蝴蝶門大師姐烏蘭圖婭,與其聯手。

此刻,見對方是顧廷棟的女兒顧盼文,端王爺不由得一驚,心頭驀地湧出一絲希望。自己和華武鏢局近日無冤往日無仇,她們攔住去路,莫非就是想得到一些銀錢。據他所知,華武鏢局在掌門人顧廷棟死後,江河日下,一直走下坡路,最終落得替徐福榮看家護院的地步。

“原來是顧掌櫃,幸會幸會。”想到這兒,端王爺雙手抱拳於胸前,臉上頃刻間堆起一團笑容,朗聲說:“顧掌櫃深更半夜地帶人攔住我,是不是想要銀子?如果是這樣,為何不早說呢?”話音剛落地,竟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世上最簡單的事情,莫過於用銀子擺平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換句話說,就是用錢能夠解決的根本就不算事情。

在他極為豐富的人生閱曆中,像這樣的事情,不知遇到了多少次,數也數不清。用金銀收買烏蘭圖婭,替自己衝鋒陷陣,就是非常典型的一例。

孰料,顧盼文卻報以冷冷一笑,厲聲說:“端王爺,我今晚不是為銀子而來的。”從對方剛才說的這句話裏,她聽出了一絲輕視甚至鄙夷,無意中損傷了她那強烈的自尊心,並激發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氣。

端王爺頓時一驚,急忙問道:“那你想要什麽,說出來,我會盡力滿足你的。”繼而,又緊聲說:“如果現在滿足不了你,我也會答應的,等以後再想辦法滿足。”

緊接著,又不忘標榜自己一番,“我擔任大清王朝總理大臣時,也結交了許多江湖朋友,有哪個不說我講信譽夠朋友?”

見他至今還不忘當年,顧盼文不由得仰天哈哈一笑,用極其鄙夷的眼光緊盯著這位死到臨頭還不醒悟的王爺。片刻,語氣又冷又硬地說:“我的要求很簡單,隻可惜,端王爺你肯定滿足不了。”

這句話瞬間挑明了她攔截載漪父子的真正用意。端王爺聞聽這句話,不僅沒有惱怒,反而嘿嘿一笑,語氣頓時一變,神態極其強硬地說:“顧掌櫃,你的要求我滿足不了。”

“我會讓你滿足的。”此時,顧盼文不想再與其這樣毫無意義地糾纏下去,於是,手指一點,眼光隨即變得刀鋒一樣銳利,厲聲喝道:“載漪,還不拿命來?”

話音未落,身形就地躍起,揮舞九節鋼鞭,寒光一閃,狠狠地擊向對方脖頸。與此同時,霍啟勝等人也呐喊一聲,揮舞刀槍,凶猛地衝上來,和溥儁等人緊緊大戰在一起。

盡管年事已高,但端王爺自幼喜歡武術,不惜花費重金招攬了許多馳名武林的高手於府裏,終日研習各種門派的武功,雖然算不得絕世武林高手,但也練得一身好功夫。這也是當年大清王朝的實際掌控者慈禧太後,將其視為人才的一個重要因素。

此時,慘淡的月光下,見九節鋼鞭閃著耀眼奪目的寒光,帶著呼呼風聲,淩厲地迎麵擊來,端王爺不敢大意,隨即一招“大鵬展翅”,身形飛旋而起,躲過鋼鞭。

不料,為了一擊必殺的目的,顧盼文使出了絕招“追魂奪命”,手腕用力猛然一抖,九節鋼鞭忽地淩空飛出,宛如一條蟒蛇,將正在端王爺緊緊纏倒於雪地中。

隨即,一記“燕子三抄水”,瞬間躍至其麵前,冷笑一聲,目光如尖刀般地聚焦在緊張恐懼的載漪臉上,厲聲喝道:“端王爺,我的要求,我來滿足。”話音未落,張開五指,狠狠地插向對方咽喉。

見狀,載漪心中頓時一驚,急忙翻動身軀躲避,卻被對方緊緊壓住,動彈不得絲毫,隻得兩眼一閉,湧出兩道渾濁的老淚,大聲喊道:“皇上,我對不住你,讓我來世再報答你的恩情。”

話音剛落,卻聽見耳邊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暗含殺氣的尖銳叫聲,“姓顧的,不要傷害我父親。”緊接著,一道黑影從天而降,一腳重重地踢在顧盼文的手腕上,將其緊緊逼退。

端王爺急忙睜開眼睛,借著朦朧的月光,片刻,看清來人,情不自禁地狂叫一聲,“玉珍,我的好女兒。”說完,挺身而起,又大吼一聲,揮動老拳衝向顧盼文。

愛新覺羅-玉珍急忙將父親緊緊拉住,神態極其冷峻地冷聲說:“你快隨哥哥走,這裏有我。”話音未落,又縱身撲上去,和顧盼文緊緊打鬥在一起。

這時,溥儁擺脫了霍啟勝的糾纏,跑過來疾聲說了一句“快跟我走”,就拉著父親的胳膊,五步化作兩步,飛身躥入深不可測的胡楊林,片刻間,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見徐府二姨太王靜蘭突然出現在這裏,又聽端王爺叫其“玉珍”,還說是“我的好女兒”,顧盼文竟一時糊塗了,趕緊隔開對方的來拳,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二姨太,這是怎麽回事兒?”

徐福榮猝死的那天晚上,在後花園,王靜蘭衝顧盼文開了一槍後,就趁著夜色,沿著假山,順著花草樹木,瞬即跑得不見了蹤影。

此情此景,令顧盼文等人一時不知所措,隻得怔怔地站在原地,緊緊看著二少爺徐統軒,鬧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竟然半夜三更地圍在後花園。

後來,見徐統軒臉色鐵青,命令兩個手下將假山上的一座石窟緊緊看護起來,顧盼文也不敢多問一句。不過,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好多天了,但始終緊緊盤繞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此刻,在這片荒涼的雪地裏,更深夜靜時再次見到王靜蘭,顧盼文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又一次浮現出那天晚上的情景,緊緊看著神色憔悴的徐府二姨太,疾聲問道:“你是端王爺的女兒玉珍?”

還未等玉珍說話,又見端王爺父子躥進胡楊林裏,顧盼文心中發急,剛要拔腿去追,卻被玉珍緊緊攔住,不由得勃然大怒,一記“推窗觀月”,雙掌猛然擊向對方胸部。

玉珍兩眼通紅,也不說話,隨即隔開來掌,反手一招“秋風落葉”,右手五指重重地插向顧盼文的咽喉,同時,左腿飛起,狠狠地踢向其腹部。

不料,就在這一刹那間,她突然感到脖頸一陣劇烈的疼痛,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踉蹌,隨即軟軟地倒在雪地上,回頭冷冷地緊緊看著霍啟勝似笑非笑的冷臉,沒有說一句話。

見端王爺父子已經跑得沒有了蹤影,氣得顧盼文直跺腳,將一腔怒火恨恨地發泄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徐府二姨太的頭上,厲聲喊道:“王靜蘭,你為何要跟我過不去呢?”

片刻,玉珍冷冷一笑,冷聲說:“顧掌櫃,我不叫王靜蘭,叫愛新覺羅-玉珍,是端王爺的親生女兒,是老佛爺欽賜的玉珍格格。”說完,竟發出一陣自豪而狂傲的大笑聲。

自拒絕了父親的一再挽留,在烏蘭圖婭的保護下,來到哈爾濱後,玉珍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去日本的輪船,經過兩天兩夜的海上顛簸,剛剛踏上日本的土地,又急忙雇車去了心上人井上愛原任教的那所中學。

可是,學校的一個女老師用非常驚異的眼光緊緊打量了其一番,而後,將她領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悄聲告訴她,井上愛原死了,一個月前,死在了富士山下的櫻花叢裏。

緊接著,從懷裏掏出一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潔白手帕,遞給玉珍,又說,井上愛原離開學校時,托她將手帕轉交給一個叫渡邊雲子的女子。說完話,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玉珍流著淚水,打開手帕,見上麵畫著一副栩栩如生的鴛鴦戲水圖。這是她離開日本去中國前送給井上愛原的,是她耗費了許多不眠之夜,一針一線親手刺繡的。

潔白的手帕上,那對“止則相耦飛則成雙”的鴛鴦身邊,井上愛原用鮮血寫了一首詩詞。“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鍾。”

玉珍大叫一聲,噴出一口濃血,隨即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她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很狹小的屋子裏,手裏還緊緊攥著那方潔白的手帕。

不久,那個女老師來了,緊緊拉住她的雙手,用滿含同情的眼光緊緊凝視著她。當玉珍問起井上愛原的死因時,這個表情冷漠的女老師很警惕地望了望窗外,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後來,玉珍振作精神,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又寫了一首詩詞。“若我白發蒼蒼,容顏遲暮,你會不會,依舊如此,牽我雙手,傾世溫柔。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就在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心中滋生出一個不可抗拒的念頭,而且,越來越堅定,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於是,她強力支撐著病體,冒著風雪,獨自去了一趟富士山,見其覆蓋著厚厚的白雪,井上愛原已經與白雪大地融為一體了。

迎著刺麵的寒風,點燃了那方潔白的手帕。隨著一股嫋嫋飄散的青煙,玉珍也流完了最後一滴眼淚。她沒有去拜見義父阪西利八郎,而是風塵仆仆地又來到中國,來到哈達門。

此刻,見顧盼文咬牙切齒的問話,玉珍冷漠地看了一眼,而後,就緊緊閉上雙眼,躺在寒冷的冰雪地上,不再說一句話,任憑對方如何暴跳如雷,任憑寒風如何刺骨,一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見狀,顧盼文頓時像泄了氣的氣球,不知如何才好。過了一會兒,才自言自語道:“載漪父子跑了,我該如何向童躍華交代?”隨即,心頭湧上一股濃重的憂鬱。

片刻,霍啟勝悄聲說:“師姐,我已經派孟小亮帶人去搜尋端王爺了。如果找不到,就將這個女人帶回去,向童躍華說明今晚所發生的一切。我想,他會原諒我們的。”

顧盼文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愛新覺羅-玉珍,又默默地瞥了一眼霍啟勝,無奈地點點頭,暗想,如果童躍華能夠原諒我們,那就謝天謝地,華武鏢局也就沒事了。

“師姐,她死了。”當霍啟勝俯身去拉玉珍的時候,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了,不由自主地失聲喊叫道,“她怎麽會突然死了呢?”

顧盼文一驚,急忙俯身將手搭在玉珍的鼻孔上,仔細體察一番,而後,微微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悵然若失地說:“她真的死了,是服毒自殺的。”

“嗨,真他娘的倒黴透頂了。”霍啟勝氣得恨恨地跺了跺腳,少許,又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師姐?”

顧盼文略一思索,沉聲說:“埋了她,不要讓別人發現了。”繼而,又喃喃自語道:“我真沒有想到,徐福榮的二姨太,竟然是端王爺的親生女兒,還是一個慈禧太後欽賜的格格。”

當埋葬了愛新覺羅-玉珍之後,孟小亮等人回來了,說沒有找到載漪父子。顧盼文仰頭望著遼遠深邃的夜空中的月亮星星,不停地暗自安慰自己,但願就像霍啟勝說的,童躍華能夠原諒自己。

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恰恰與她所期盼的截然相反。童躍華不僅沒有原諒她,在肆意地大罵一通後,讓韓玉榮帶人將她和霍啟勝兩人關押了起來,還威脅說要一把火燒了華武鏢局。

同時,遭殃的還有韓玉超。這個新上任沒有幾天的偵緝隊長,不但被撤銷了隊長職務,而且還遭了一頓毒打,也被關押了起來,就關押在顧盼文的隔壁房間裏。

兩天以後的一個深夜,顧盼文被一陣輕微的響聲驚醒了。她急忙坐起來,側耳細聽片刻,才明白,響聲是從隔壁房間裏傳來的,心中暗自罵了一聲,“半夜三更的不睡覺,還瞎折騰什麽?自我爹死後,你就不停地折騰,可最終也落得一個倒黴的下場。”

第二天一大早,來了許多持槍荷彈的士兵,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好像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少許,童躍華陰沉著臉色,全副武裝地走進屋子,惡狠狠地問她昨晚上聽見了什麽。

顧盼文這才恍然大悟。昨天晚上,有人打死了守衛,將韓玉超劫走了。對童躍華連珠炮似的問話,顧盼文始終隻說了一句話,這就是自己睡得很死,什麽也沒有聽見。

又過了兩天,恰好是一個晴天。溫暖的陽光從窗戶裏斜射進來,照在陰暗潮濕的房間裏。顧盼文迎著陽光,頓時覺得心頭亮堂了許多。韓玉超被人劫走了,可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這時,吳海濤在一群衛士的簇擁下,笑眯眯地走了進來,用極其親切的語氣說:“顧掌櫃,你受罪了。我現在就放你出去。”繼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你爹是我多年的老朋友,我不能不照顧你。”

就這樣,顧盼文和霍啟勝一起回到了華武鏢局。事情的經過,她感覺到就像作了一場噩夢似的。站在鏢局大門前,仰望著寒風中飄揚的繡有黑色狼頭的三角形鏢旗,顧盼文情不自禁地長歎一聲,“還是自己的家最好最安全。”

不料,次日,一個令人無限驚駭的消息,像鋪天蓋地而來的寒風冷雪一樣,瞬間傳遍了哈達門的大街小巷,被所有的人議論著傳播者。顧盼文聽見這個消息時,竟驚訝地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