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親族之蔭,故勝外人

當年,自己和杭達多爾濟親王以及車林齊密特大喇嘛等一幹上層王公僧侶,為了外蒙古“獨立”的事情,明爭暗鬥多年,一時間鬧得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爐,最後,見形勢對自己極為不利,隻好暫避其鋒芒,隱居肯特山。

如今,回想起這段塵封已久的往事,章嘉活佛不由自主地長歎了一聲。杭達多爾濟親王已經死去多年,而車林齊密特大喇嘛權勢日隆氣焰日熾,自己隻能將這股憂憤緊緊隱藏於心底,一年四季長居肯特山修煉佛法,同時,冷眼旁觀其上下跳梁。

在這期間,他曾經以傳教的名義去過北京,見到了民國總統黎元洪以及執政段祺瑞,還有小扇子將軍徐樹錚等高層人物,通過一係列真誠坦**的交談,了解了他們對外蒙古“獨立”的真實看法,從而更加堅定了反對“獨立”的信心。

前不久,老友月鏡道長順路來訪。兩人圍坐在火爐邊,品茗賞雪景,交換了對當前時局的看法。從老友的言談中,他豁然開朗,情不自禁地感歎道:“佛道同源,果不其然。”

此刻,見索特那旺眼中流露出極度渴望的目光,章嘉活佛不由得暗自冷笑一聲。“當年,他不顧自己的極力反對,連夜偷偷下山投奔了父親的好友車林齊密特大喇嘛,又接受其派遣,潛入哈達門,暗中聯絡當地豪強以及大清王朝遺老遺少,企圖阻止北洋軍進入外蒙古。”

“而今,困難重重多方受阻,又見北洋軍駐包頭特務團不顧風雪嚴寒,晝夜兼程而來,竟萌生了為難退縮情緒,居然提出了這等極其隱秘的問題。”

見章嘉活佛依然神態平和,目露微笑,索特那旺內心竟湧出一陣急躁,片刻,又迫不及待地問道:“師傅,你能不能告訴弟子,外蒙古脫離中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其實,在上山拜見章嘉活佛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縈繞在心頭許多天了,壓得他晝夜不得安寧。當然,他也深深地思考過這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隻是不能夠得出最後的正確結論。

以索特那旺的智力眼光和所處的社會地位,還不能高瞻遠矚,也不能穿透曆史的層層迷霧,一針見血地發現問題的實質。無奈之下,隻得再上肯特山,求見啟蒙師傅章嘉活佛,以期得到他的指點,解開心中的鬱結。

踏上肯特山的那一刻,他還提心吊膽,擔心因過去的事情而遭到拒絕,可是,令他頗感意外的是,章嘉活佛不禁沒有拒絕,還很痛快地答應接見他,使他在感激活佛寬厚大度之餘,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隱藏在心底的機密。

“親族之蔭涼,釋種出於佛;盡是我枝葉,故坐斯樹下。”許久,見索特那旺流露出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樣,章嘉活佛心中冷笑數聲,沉聲念道。

聞聽這句暗藏玄機內涵豐富的佛家偈語,索特那旺頓時一驚,怔怔地凝視著氣象宏大的章嘉活佛,一時竟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知道,這是佛教經典《增一阿含經》中,佛祖對琉璃王說的一句偈語。

釋迦牟尼出生的迦毗羅衛城是印度一個弱小的國家,時常麵臨著大國的威脅。釋迦牟尼雖然出家修行,但時刻不忘祖國,當自己的國家迦毗羅衛城遭受鄰國憍薩彌羅國的入侵時,多次用自己的行動來拯救他的國家。

釋迦牟尼前三年,憍薩彌羅國波斯匿王之子毗琉璃王即位後,率領大軍欲攻伐迦毗羅衛城。釋迦牟尼聽到這個消息後,首先想到的就是國家的安危,他便來到琉璃王軍隊必經的道路上,在一棵沒有枝葉遮蔽的枯樹下靜坐。

毗琉璃王見到釋迦牟尼後,便下車對他說:“佛陀,那邊有枝葉繁茂的大樹,您為何不坐到那裏乘涼,卻在這枯樹下靜坐?”釋迦牟尼回答道:“親族之蔭,故勝外人。”意思是說,自己的國家都快要被滅亡了,還有什麽蔭涼能比得上祖國和親祖的蔭涼呢。

凶暴的毗琉璃王聽到此話也深受感動,立即停止了進攻,暫時延緩了迦毗羅衛城和釋迦族的滅亡。此後,毗琉璃王又向迦毗羅衛城發動了兩次戰爭,都被釋迦牟尼所製止。

“佛曰,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在爐火的映照下,章嘉活佛臉上湧起一層莊嚴的佛光,雙掌合於胸前,目光炯炯,朗聲說,“外蒙古脫離中國,未必是好事,不脫離,也未必是壞事。”

此刻,索特那旺一眼不眨地怔怔注視著章嘉活佛,見其麵容紅光煥發慈祥端莊,不由得心潮起伏,思緒萬千,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繼而,心底突然湧起一股沉重的滄桑感。

當他踏著厚厚的積雪走下肯特山時,迎著一抹夕陽,回首凝視,隻見章嘉活佛站在一棵千年胡楊樹下,頭頂閃耀著層層金色佛光,一環緊接著一環,環環生息旋繞,無窮無盡。

“等回到庫倫,見到車林齊密特大喇嘛,向他如實匯報哈達門錯綜複雜的情況後,再做去留決定。”他悵然若失地暗自思索著,“親族之蔭涼,釋種出於佛;盡是我枝葉,故坐斯樹下。”

頂著呼嘯的寒風,艱難地跋涉在風雪漫天的曠野中,索特那旺忽然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渺小的幾乎不如一隻盤旋在遼闊蒼穹的烏鴉。烏鴉還能自由地飛翔,還能發出自由的鳴叫,而自己呢?

就在他心緒一片灰暗消沉之際,驀地,兩道黑影衝破積雪,拔地而起,隨即,緊緊地佇立在麵前,如同兩座石雕,攔住他的去路。

“韓玉超,周震,你們怎麽會在這兒?”片刻,看清楚來人,索特那旺頓時麵露驚異之色,急聲追問道。

那天深夜,在麒麟峽穀,從韓氏兄弟的槍口下逃得性命,他也曾派無極門的弟子私下裏搜尋這幾個不知深淺死活的家夥,企圖殺了他們,以解心頭之恨。

可是,韓玉榮已經逃離了牛毛溝金礦而不知去向,韓玉超周震防範很嚴,成天躲在戒備森嚴的偵緝隊裏,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害得無極門的兄弟忍饑挨餓白白等候了幾天幾夜,最終無功而返。

見索特那旺臉上掠過一絲驚慌,周震竟發出一陣充滿極度嘲弄的冷笑,厲聲反問道:“索大哥,你怎麽也會出現在這兒?是不是湊得太巧了?”話音剛落,肆無忌憚地迎風狂笑起來。

離開華武鏢局加入無極門以後,時間不長,周震就看出無極門是一個極其肮髒齷齪的組織,自己上了索特那旺這個江湖朋友的當,心中情不自禁地滋生出一股濃重的怨恨,將自己不幸的遭遇都一一記在了他的頭上。

此刻,索特那旺已經明白了他們攔截自己的真正目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陣慌亂,暗想,由此看來,這兩個人早已暗中跟隨自己多日,從哈達門到肯特山,而後,又隱藏在這條必經之道,企圖截殺自己。

這時,韓玉超抹了一把臉上的冷雪,目光冷冷地看著對方,少許,冷聲說:“索特那旺,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那個雨夜,你使用調虎離山之計,搶走了我家祖傳的麟玉佩,今天,我是來討回玉佩的。”

時至今日,韓玉超還是固執地認為,那個雨夜,索特那旺在前麵走廊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後,派人悄悄潛入房間,從付兆莉懷裏盜走了那塊祖傳的麟玉佩。

這句話即刻讓索特那旺想起了那個大戰烏蘭圖婭而後又從付兆莉的黑寡婦蜘蛛爪下狼狽逃命的恐怖雨夜。如今,這姓韓的還口口聲聲說麒麟玉佩是他家的祖傳之物,真是無恥到了極點。

“大師兄,還跟他囉嗦什麽?殺了他,不就得到了玉佩?”此刻,周震拔出單刀,惡狠狠地緊盯著索特那旺,疾聲說,“在麒麟峽穀沒有殺得了這姓索的,讓他多活了幾天,早便宜他了。”

兩天前,韓玉超將他叫到房間,悄悄告訴他,索特那旺要去庫倫,正是下手的一個大好機會。周震想都沒想,就答應跟韓玉超一起行動。於是,兩人一路緊緊而又秘密地暗中跟隨索特那旺,來到這裏。

見周震眼睛裏閃爍著仇恨的寒光,韓玉超知道火候到了,冷笑著點點頭,隨即,沉聲說:“師弟,看你的本事了。”

周震怪叫一聲,揮舞單刀,一記“撥草尋蛇”,挑起一股冷雪,趁機殺向索特那旺,而索特那旺隻是略微後退數步,閃過迎麵而來的單刀,虎躍山澗,縱步上前,與其緊緊打鬥起來。

韓玉超站在原地,目含欣賞的得意冷笑,冷冷地看著眼前越來越激烈的打鬥。兩天前,吳海濤找到他,用頗為神秘的語氣告訴他,索特那旺要返回庫倫,要他帶人截殺,斬斷車林齊密特大喇嘛和端王爺以及徐統軒之間的聯係。

看著韓玉超迷惑不解半信半疑的臉色,吳海濤收起笑容,語氣斬釘截鐵地說:“大師兄,這個消息絕對可靠。隻要你殺了索特那旺,就是大功一件。到時候,我替你向童團長請功。”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記起了昨晚自己收到的那張神秘的小紙條。這已經是那個自稱“和你一樣愛國的江湖人”送來的第三張小紙條了。

第一次,這個和他一樣愛國的江湖人告訴他,俄國雙頭鷹特戰隊在潘佐耶夫少校的帶領下,悄悄潛入哈達門,妄圖建立秘密活動基地,阻止破壞北洋政府收複外蒙古的進軍計劃。他派人暗中一調查,果有此事。

第二次,這個和他一樣愛國的江湖人又告訴他,韓玉榮要和哥哥韓玉超在城郊的胡楊林裏見麵。果不其然,他派趙老六帶人綁架了韓玉榮,隻可惜沒有拿到那塊日思夜想的麒玉佩,最後,又不得不又放了韓玉榮。

這一次是第三次,這個和他一樣愛國的江湖人又寫來小紙條,明確告訴他,索特那旺要返回庫倫麵見車林齊密特大喇嘛,希望他有所動作。

看完紙條,吳海濤露出了笑容。有了前兩次的正確經驗,他相信,這次的消息也是準確無誤的。於是,他第一個想到了韓玉超,想讓他帶領周震去刺殺索特那旺。

遠在北京的徐樹錚將軍已經發來緊急密電,包頭特務團經過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在童躍華的帶領下,正晝夜不停地向哈達門進發,要他做好迎接準備。

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刻,殺了索特那旺,就等於切斷了外蒙古和哈達門之間的聯係,徐統軒和端王爺無疑就會陷入自亂陣腳甚至分崩離析的境地,為特務團勝利進入哈達門掃清了障礙。

見吳海濤說的言之鑿鑿,韓玉超不由得不相信。殺死索特那旺,提著他的腦袋去見童躍華,為自己開辟一條新的光明的出路,是他蓄謀已久的計劃,

再說,在那個神秘的雨夜,索特那旺使用調虎離山之計,盜走了麒麟玉佩中的麟玉佩,令他一直耿耿於懷,不若趁此機會討取回來。

這是一件一舉二得一箭雙雕夢寐以求的好事情,怎能不答應呢?於是,韓玉超極為痛快地答應了吳海濤的要求,帶領周震暗中跟蹤索特那旺,直到將他緊緊攔截在這厚厚的雪地裏。

此刻,見周震在索特那旺的一波凶狠淩厲的攻勢下,已經處於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的狼狽境地,韓玉超急忙大喝一聲,“周師弟,你先退下,讓我來對付這隻不知死活的惡狼。”

話音未落,縱身高高躍起,將步步進攻的索特那旺緊緊攔住,隨即右拳一記“衝天炮”,狠狠地砸向對方臉麵,讓周震瞬間有了喘息的機會。

“韓玉超,你不僅將杭親王府的麒麟玉佩據為己有,還想殺人滅口,心腸也太歹毒了。”見韓玉超氣勢洶洶地撲上來,索特那旺急中生智,飛速滑步後撤數米,躲開來拳,氣憤地怒罵道。

父親杭達多爾濟親王臨終前,流著眼淚告訴了兒子有關麒麟玉佩的傳奇經曆,是康熙爺親手贈予祖先的,並且囑咐他,無論無何也要從韓家討回玉佩。

如今,在這風雪曠野中,父親的遺言又一次在耳邊隆隆作響,作為杭親王唯一的兒子,麵對仇人卻不能討回祖傳之物,不能完成父親的遺願,這讓索特那旺深感內疚和恥辱。

方才聽韓玉超的話語,麒麟玉佩中的麟玉佩已經被他人盜走了,這令他在羞憤之餘,又增添了無盡的憂慮。如果姓韓的說的是真話,以後討回玉佩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見索特那旺出言不遜,依然認為麒麟玉佩是韓氏祖先趁杭親王府內亂之際而哄騙來的,韓玉超不由得勃然大怒,厲聲喝道:“索特那旺,你竟敢汙蔑韓氏祖先,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話音剛落,縱身而起,一記“霧裏看花”,雙腳左右連環飛踢,密不透風地緊緊踢向對方頭部。見此情景,周震也不甘落後,趁勢撲上來,和韓玉超聯手大戰索特那旺。

一時間,曠野雪地裏人影閃動,時聚時散,雪花飛揚,飄飄灑灑,不時傳來陣陣怒吼聲。三個男人為了各自的利益,頻出險招殺招奪命招,如影隨形地緊緊搏殺在一起。

麵對兩大高手,時間不長,索特那旺就感到有點力不從心。韓玉超從小受到師傅顧廷棟的偏愛,授予他很多獨門殺招,而周震又不停地揮刀騷擾,令索特那旺無法專心應敵。

見對方忙手忙腳大亂方寸,韓玉超暗自一喜,大吼一聲,欺身而進,一記“追星趕月”,將索特那旺重重地踢倒在地,而後,負手冷笑著說:“姓索的,還不快把玉佩交出來?”

索特那旺倒在厚厚的冰冷的雪地裏,緊緊捂著胸口,將泛起的一口血液強行咽下去,目光灼灼地緊盯著對方,如同一隻受重傷的野狼,極其倔強地極力喊道:“韓玉超,你就是殺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他知道,韓玉超周震兩人不畏嚴寒,從哈達門一路緊追自己來到肯特山,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與其受盡屈辱而死,還不如放手一搏,不能給尊貴至上的杭親王府抹黑。

見索特那旺一臉倔強不屈之色,周震趁韓玉超分神不注意的機會,即刻飛步上前,右手一揚,鋒利的單刀閃著寒光,倏地深深地插進其胸膛,而後,怒氣未消地說:“看你還嘴硬?”

與此同時,他感到喉嚨驀地一疼,急忙用手一摸,是一塊尖銳的鐵片插在咽喉上,這才突然明白,索特那旺原來想趁韓玉超搜尋玉佩之際而出其不意地殺死他,但自己搶先韓玉超一步,中了他沾毒的暗器。

當下,周震隻覺得渾身發麻,不由得放聲驚叫起來,如同受傷的野兔,在雪地裏急促躥蹦跳躍,可是,時間不長,毒性大發,就一頭栽倒在地上,嘴角泛出白沫,未幾,就悄然死去。

見周震先自己死去,索特那旺這才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瞬即傳遍全身,隨即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仰頭緊緊注視著越來越模糊的蒼天,想努力大吼一聲,但心有餘而力不足,雙手在空中亂抓幾下,漸漸地不甘心地閉上了雙眼。

見此情景,韓玉超神態冷峻,緊盯著雪地裏索特那旺的屍體,片刻,小心謹慎地走上前,俯身仔細搜尋一番,見其身上沒有麒麟玉佩,不禁大失所望,原先的一腔熱血希望頓時化為一股冷氣,飄散在空****的曠野上。

這時,起風了,將積雪揚得漫天飛舞。麵對漸漸發冷僵硬的屍體,韓玉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拔出那把插在其胸口的單刀,手腳利索地割下索特那旺的腦袋,緊緊包裹起來。

又回頭瞥了一眼周震的屍體,心底湧起一股得意的快感,暗自狠狠地罵了一句“蠢貨”,而後,迎著漫天風雪,轉身向哈達門方向疾步走去。

當他曆盡艱難來到哈達門城郊的那片胡楊樹林時,已經是次日黃昏時分。陽光冷冷地有氣無力地灑在雪地上,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弟弟韓玉榮曾經飛鷂傳書,讓黑梟送來密信,要與哥哥在這裏相會。

坐在一棵橫臥的胡楊樹枝幹上,望著寒風中依然昂首挺立的胡楊樹,韓玉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索特那旺的人頭已經拿到了,是先回偵緝隊向吳海濤報到,還是直接去包頭見童躍華,他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

對待任何人都一副笑眯眯模樣、如同彌勒佛一樣笑口常開的福金坊老板,他早已洞穿其外善內惡的本質。“外飾溫恭之貌,內藏虎狼之心”,是他對吳海濤的最終印象。

如果傻傻地將索特那旺的腦袋送上,等待他韓玉超的就是一顆微笑的子彈。他有千萬條理由相信,心黑手辣的吳海濤會毫不留情地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而且,還麵帶微笑,笑嘻嘻的。蘇彈子和楊家良的慘死,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韓玉超不想成為第二個蘇彈子楊家良。父親韓文庚的遺願還沒有完成之前,他不想窩窩囊囊地死去。經過一番深思,他拿定主意,決定躍過吳海濤,直接去找童躍華。

再說,弟弟韓玉榮已經是童躍華的貼身副官,很受其信任。在特務團進軍哈達門的這個關鍵時刻,獻上索特那旺的腦袋,他相信,肯定會得到童躍華的賞識。到了那個時候,借助童躍華的勢力,重振光大韓氏門第的時日就不遠了。

就在韓玉超想入非非之際,一道黑影卻突然出現在他麵前。見是付兆莉,他不禁猛然一怔,即可躍下樹幹,麵露警惕之色,厲聲喝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裏?”

付兆莉微微冷笑一聲,漫不經心地反問道:“小韓,你能來這裏,我怎麽就不能來在這裏?”那天晚上,在麒麟峽穀,師傅苗疆聖姑金珠尼及時出手,將其從霍啟勝的魔掌下救出,而後,隨著師傅一路逃出了麒麟峽穀。

天色大亮之時,兩人來到一處僻靜之地。見已經脫離了險境,付兆莉拒絕了師傅金珠尼的一番好意後,就執意地急急忙忙地趕回哈達門。在她多年的諜海生涯中,這樣的失敗還是第一次。無論無何,她咽不下這口惡氣。

一回到哈達門,她就即刻找見潘佐耶夫少校,策劃如何報複福金坊的事情。可是,吳海濤比泥鰍還要狡猾,整天躲在偵緝隊裏不出頭露麵,氣得付兆莉一幹人毫無辦法。

不料,就在他們束手無策之時,韓玉超周震卻在一個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悄悄地溜出偵緝隊,而後,緊緊跟在索特那旺身後,不顧嚴寒,踏上了去外蒙古庫倫的風雪大道。

按照潘佐耶夫少校的意思,就要即刻動手殺了韓玉超周震兩人,但是,付兆莉緊緊製止了這種短視而魯莽的行動。她要放長線釣大魚,等韓玉超重新回到華武鏢局。

盡管心中恨不得一刀殺了韓玉超,但為了大計,不得不暫且忍耐著。那天晚上,韓玉超不顧自身安危,將顧盼文從黑龍會營救出來的那一刻,特別是親耳聽見兩人的說話,付兆莉頓時就明白了一切。

可是,令她沒有料到的是,韓玉超竟然殺了索特那旺,又割下他的腦袋,獨自一人返回了哈達門。這令付兆莉在吃驚之餘,暗自產生了一股深深的失落感。

索特那旺的死,不僅對徐統軒和端王爺是一個很重大的打擊,對付兆莉和雙頭鷹先遣隊來說,更是一個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索特那旺已經是他們對抗吳海濤徐福榮等人的同盟者,如今死了,讓付兆莉突然有了一種兔死狐悲的蒼涼感覺。

控製牛毛溝金礦的計劃失敗了,打劫金礦石的計劃又失敗了,如今,堅強的盟友索特那旺也死了。這一連串的失敗,讓付兆莉心中充滿了一股濃重的怨氣。

但是,作為從大風大浪裏以及生死線上闖**出來的高級諜報人員,付兆莉有著極強的心理素質,將這一切深深地隱藏在心底,不動聲色而遊刃有餘地應對各種突發事件。

此刻,見韓玉超用警惕懷疑地眼光緊緊盯著自己,不禁莞爾一笑,用含情脈脈的眼光注視著他,片刻,輕聲說:“小韓,你好久沒有來我那兒了,想死我了。”

聞聽這句幾乎令人作嘔的話語,韓玉超極力克製著內心的厭惡,神色冷峻地說:“付兆莉,你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至此,他很後悔,在麒麟峽穀的那天晚上,怎麽沒有一槍打死這隻野母狼呢?

付兆莉依然微笑著,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地說:“中國有句俗話說的很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小韓,你怎能如此薄情寡意呢?”

說著話,向前走了幾步,又媚態十足地說:“我可一直等著你,等你回到我的**。”話音剛落,竟發出一聲無奈而幽怨的輕歎,又長長地吐出一口幽蘭之氣。

一瞬之間,一股若有若無的沁人心肺的香氣迷漫於雪地上空,令人如癡如醉欲仙欲死欲罷而不能。韓玉超不由自主地一驚,即刻想到了那個神秘的雨夜,也想到了恐怖的黑寡婦蜘蛛。

“這付兆莉居然和烏蘭圖婭一樣,都會這種極其陰柔毒辣的苗疆蠱術,難道她們兩人師出一門,都是苗疆聖姑金珠尼的弟子?”

想到這兒,他剛要拔腳狂奔,可是,腳下一軟,竟撲通跪在地上,又急忙極力掙紮著起身,不料,眼前一陣迷幻,金星閃爍五彩繽紛,不由自主地一頭栽倒在雪地中,瞬間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