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裏落下了毛病

一踏進華武鏢局的大門,張文香就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疾聲吩咐正在練武的孟小亮將韓玉超叫來堂屋,自己有話要對他說。可是,孟小亮告訴她,大師兄在師母走後不久,也急匆匆地離開了鏢局,至今也沒有回來。

張文香一聽,猛然怔住了,不相信似地看了看孟小亮,又伸長脖子迅速掃視了大院一眼,繼而,滿臉狐疑地緊盯著孟小亮。少許,厲聲問道:“你大師兄去哪兒了?有沒有對你說?”隨即,腦子裏飛速地推測起來。

孟小亮見師母發急的樣子,哪敢撒謊,瞬間漲紅臉,急切地說:“大師兄做事,從來不告訴我們。你走了以後,他掃完院子,在堂屋裏一個人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至於到哪裏去了,師母,我確實不知道,也不敢多問,”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張文香明白,孟小亮說的是大實話,方才自己一發急,錯怪他了。等孟小亮走後,她來到堂屋裏,坐在丈夫顧廷棟身前做的那把太師椅上,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從日本黑龍會出來後,韓玉超比以前變得沉默了許多,整日裏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特別是顧盼文帶人去了徐府以後,他就很少說話,和孟小亮等一幹師兄弟也不來往,沒有事情的時候,就獨自一人呆呆地沉思默想。

“小韓這孩子受了日本人的毒打,心裏落下了毛病,比起以前,性情改變了不少。”張文香輕輕摸著老白猿的腦袋,微微歎了一口氣,暗想,“得趕快把他找回來,不然,再出什麽事情,那可咋辦?”

這時,老白猿耷拉著腦袋,悄悄走進來,疑惑地看看女主人,又乖乖地偎依在她的腳下。也許是天冷的緣故,渾身竟微微發抖。自顧廷棟去世之後,老白猿越發衰老,渾身的毛發全白了。

可是,就在張文香準備派人去尋找的時候,韓玉超卻回來了,眼光漠然地看了看大家,沒有說一句話,就徑直走進堂屋,注視著張文香,說:“師母,我剛才有事出去了。”而後,再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坐著。

今天早晨,見張文香氣呼呼地疾步走出大門,韓玉超就知道她要去徐府,想阻攔勸解一下,但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知道,不論師母怎樣鬧騰,顧盼文肯定不會回來的。就是想回來,徐福榮也不會答應的。

打掃完院子,又獨自坐在堂屋裏想了想,他決定去找一找付兆莉,請求她放過自己和華武鏢局。這隻來自俄國的野母狼,貪婪凶狠,敲骨吸髓,已經成為他的心頭大患。隻要一想起往日的事情,韓玉超的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砸爛自己的胸口或捅自己一刀。

可是,事已至此,隻能怪自己瞎了雙眼。再說,為了完成父親韓文庚的遺願,光大韓氏門第,他身不由己地屈服在黑龍會的酷刑下,答應與中村太郎合作。有了新的靠山,付兆莉就成了甩不脫的累贅。

走出鏢局不遠,就見弟弟韓玉榮從一棵胡楊樹後麵閃了出來。韓玉超一驚,急忙將弟弟拉進路邊的一家小飯館,坐在拐角處,隨便要了一些飯菜,裝作吃飯的樣子,悄聲詢問起來。

原來,那天晚上,見到“黑梟”帶來的消息,韓玉榮很高興。天還沒有放亮,就起身向約定的地方走去。可是,剛到約定地點,就被一夥不明身份的人綁架了,隨後,被蒙上頭套,押到一處神秘的陌生地方。

再後來,到了晚上,他又被那夥人扔在了胡楊林老地方。這一切,都令他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見特務團長童躍華交給自己的那封信完好無損,韓玉榮就想,隻要把這封信交給哥哥韓玉超,自己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可以回包頭向童團長交差了。

於是,精心思考一番,為了避免再次節外生枝,他決定不再讓黑梟傳書,而是隱藏在華武鏢局附近,苦等哥哥出來。一連幾天,忍受著風霜寒冷,千等萬等,今天,終於等到哥哥出來了。

聽完弟弟的敘述,韓玉超當即就沉思起來。弟弟獨自潛入哈達門的消息,已經走漏了。否則,那天,在約定地點,自己就不會遇見周震和烏蘭圖婭,也不會發生弟弟被綁架的事情,而消息又是如何走漏的呢?

同時,綁架弟弟的那夥人到底是哪條道上的?他們既然綁架了弟弟,沒有罵他打他,也沒有追問什麽,隻是不明不白地關押了一整天,就原封不動地送回老地方,到底意欲為何呢?

這時,見飯館裏麵隻有他們兩人,韓玉榮掏出童團長寫給哥哥的信,飛快地遞了過去。韓玉超接過信件,飛快地瀏覽了一遍,就將信件藏在懷裏,輕聲問道:“再沒有其他事情?”

韓玉榮點點頭,輕聲說:“童團長隻要我把這封信當麵交給你,再也沒有說什麽。”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緊緊盯著哥哥略顯疑惑的臉龐,不由自主地暗想,童團長在信裏說了什麽,竟惹得哥哥如此關切?

韓玉超喝了一口熱茶水,望著窗外搖曳的胡楊樹,默默地想,韓玉榮來哈達門的消息,自己也是見到黑梟送來他的親筆信,才得知的,況且,還是深更半夜,那麽,這消息又是如何走漏的呢?

忽然,心中一動,難道這是童團長精心設置的一個圈套?想將我們兄弟一網打盡?繼而,又一想,不可能,絕不可能。自己和這個姓童的團長根本不認識,也談不上有什麽恩恩怨怨,以他目前的權勢,何必要這樣做呢?

再說,弟弟韓玉榮是童團長手下一個小小的勤務兵,奉他的命令,送來這封親筆密信。信中,童團長要自己協助那個叫蘇彈子的偵緝隊長,抓捕革命黨楊家良,又何必提前放出風聲呢?如果這樣做,還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童團長不至於傻到這等地步吧?

想來想去,最後,韓玉超得出了一個結論。弟弟在踏進哈達門的那一刻,肯定有人認出了他,而且,還一直暗中盯梢,也知曉了他們弟兄兩人約會的消息,這才引發一係列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而這個神秘莫測的人,又是誰呢?

想到這兒,一股冷汗瞬即滲出了脊背。韓玉超情不自禁地暗暗打了一個寒顫。如果這個人知曉了自己和付兆莉之間的隱秘,也知曉了自己投靠黑龍會的事情,那麽,自己就會身敗名裂,想重振韓氏門第的美好希望,就會完全破滅,而且,還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急忙結了飯錢,和弟弟疾步走出飯館,沿著一條偏僻幽靜的小巷,不一時,就來到城郊。這時,一股旋風拔地而起,裹卷著塵土落葉,如同一條滾滾黃龍,極速旋轉盤繞,衝天而上。

韓玉超茫然地看了一會兒衝天旋風,見其漸漸消散,塵土落葉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才小心謹慎地問道:“玉榮,你來哈達門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情況?”見弟弟一臉迷惑,又進一步啟發說:“有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你?或者,你遇見了什麽熟人?”

韓玉榮奇怪地看了一眼哥哥,認真想了想,少許,才肯定地說:“我沒有遇見認識我的人,也沒有發現有人跟蹤我。來哈達門之前,童團長一再囑咐我,要千萬小心,絕不能暴露行蹤。一完成任務,就立刻返回包頭。”

“好吧,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從弟弟嘴裏得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韓玉超略微覺得有點失望。“那塊麒玉佩,時韓家的傳世之寶,你要保管好,千萬不能弄丟。”片刻,又叮囑道,“在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主意安全。”

韓玉榮一邊點頭答應,一邊覺得很奇怪。哥哥這是怎麽了,嘮嘮叨叨的,好像一個碎嘴老太婆似的?在他的記憶裏,哥哥很聰明很精幹,也很會察言觀色,比起自己來,很受父親的器重。可今天,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婆婆媽媽的。

韓玉超似乎覺察到了弟弟微妙的心理活動,微微一笑,說:“你回去以後,告訴童團長,我會極力協助蘇彈子,抓到那個叫楊家良的革命黨的。到時候,他可千萬別忘了自己的承諾。這麽多年了,我忍辱負重,等的就是那一天。”

目送弟弟離去的背影,直到越來越小越模糊,最後消失在茫茫遠方。韓玉超重重地長歎了一口氣,又掏出童躍華的信,仔仔細細看了幾遍,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這才小心地放在懷裏,而後,大踏步地向付兆莉的住所走去。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付兆莉的院門緊閉,門上掛了一把大鐵鎖,喊了半天,也沒有人應聲。眼看已到黃昏時分,無奈,隻好心中恨恨地罵了幾句,懷著一絲失落惆悵,迎著寒風,怏怏不樂地回到華武鏢局。

此刻,見韓玉超一副鬱悶之像,張文香也不敢多問,隻好無聲地一笑,輕聲說:“小韓,你來鏢局有十多年了,我和你師父很看重你。”見韓玉超抬眼注視著自己,又說:“你師父活的時候,就想把文文許配給你。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韓玉超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師母說的這些,他早就心中有數了。如果不是付兆莉的偶然出現,打亂了他的全盤生活,說不定,他此時已經成為顧家的乘龍快婿了。可是,如何應對師母的一片好心呢?答應還是婉言拒絕,他一時還拿不定主意。

見韓玉超低垂著頭不說話,張文香暗自一笑。和文文一起相處了十幾年,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還這樣靦腆怕羞,也真是的。片刻,又說:“小韓,我想這幾天,就把你和文文的喜事辦了。”

聞聽此言,韓玉超頓時覺得如同晴天霹靂炸響在耳邊,震得他不由自主地張大嘴巴,怔怔地看著張文香,一時竟說不說出話來。片刻,才如夢方醒,緊盯著對方,愣愣地問道:“這時真的?”見張文香微笑著點頭,又傻傻地問道:“師母,你說的是真話?”

“傻小子,我怎麽會開這樣的玩笑呢?”見此情景,張文香竟噗嗤笑了起來。她還以為韓玉超高興傻了,才如此說話。少許,神態又極其嚴肅認真地說:“小韓,這幾天帶人收拾收拾鏢局,騰出幾間房子,作你和文文的新房。”

至此,韓玉超完全明白了。張文香已經和顧盼文達成了一致意見,才鄭重其事地通知自己。看她嚴肅冷峻的架勢,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想當新郎也得非當不可。除此之外,沒有別路可走。

不,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永遠離開華武鏢局。韓玉超暗暗盤算著。如果真地離開鏢局,他能去哪兒呢?去找付兆莉,投靠俄國人,還是去黑龍會,公然投進日本人的懷抱,當一個認賊作父的可恥漢奸?抑或去投奔特務團的童團長,協助蘇彈子抓捕革命黨?

以上的三條路,隻能走其中的一條。付兆莉這隻來自俄國的野母狼,見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會毫不猶豫地像踢開一隻死狗那樣,一腳踢開自己,而黑龍會的中村太郎也許會收留自己,但他目前還不想走這條路。

如此看來,隻有走第三條路了。可是,如果真地投靠了北洋軍特務團童團長,那自己就是華武鏢局永遠的叛徒,也是塞北武林永遠的公敵,就和蘇彈子一樣,人人得而誅之。不,甚至還不如蘇彈子。

“小韓,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見韓玉超臉色蠟黃,額頭上直冒虛汗,張文香不禁吃了一驚,趕緊關切地問道,“如果不舒服,就快回屋休息。”說著話,也不管韓玉超同意不同意,就衝屋外大聲喊來孟小亮,讓他攙扶著韓玉超回屋去了。

“他這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一轉眼的功夫,就像得了急症猛症,真地有病了?”張文香站在台階上,緊眼看著韓玉超踉踉蹌蹌的背影,滿臉疑惑,暗想,“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驀地,她又想起了月鏡道長捉住的那隻黃鼠精怪,心中竟猛然一沉。“難道鏢局裏還有鬼魂精怪作祟?文文莫名其妙地發瘋,是鬼魂作怪,可是,小韓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孔武有力,也會被精怪纏住?況且,還是大白天的。”

張文香越想越糊塗,一連幾天,都懵懵懂懂恍恍惚惚的,老感覺到鏢局裏隱藏著一隻看不見摸不著的鬼魂精怪,隨時可以竄出來害人。甚至在夢中,也好幾次夢見了一隻黃鼠精怪,嚇得她冷汗直流,呆呆地坐到天亮,而陪伴她的隻有那隻老白猿。

這天下午,在老白猿的陪伴下,她坐在胡楊樹下,曬了一會兒太陽,朦朦朧朧中,竟看見丈夫顧廷棟走了過來,渾身顫抖著對她說,天冷了,那邊很冷,他回家取幾件棉衣。接著,又問她,是不是忘記他了,怎麽不給他送棉衣來?

突然,老白猿發出一聲尖銳淒厲的驚叫聲。張文香一激靈,清醒了過來,見老白猿不停地狂叫著,忽而撲向前,忽而退向後,仿佛在跟什麽東西做激烈的生死搏鬥似的,很是凶猛頑強。可是,除了飄落的黃葉以外,她什麽也沒有看見。

過了一會兒,老白猿才停止狂叫,喘著粗氣,坐回主人身邊。張文香心疼地摸了摸老白猿的腦袋,而後,想站起來,但努力了幾次,也沒有站起來,隻覺得兩條腿軟綿綿的,仿佛失去了知覺。隻得苦笑一聲,又無力地坐在地上。直到老白猿叫來孟小亮,才將她攙扶進屋子。

就這樣,在土炕上躺了幾天。這天上午,見外麵陽光溫暖,張文香想起床到院子裏走走。剛剛下炕,就見門簾一挑,韓玉超輕輕走了進來,輕聲說:“師母,你和師傅對我恩重如山,我想和文文成親,一輩子服侍你老人家。”

見韓玉超依舊臉色蒼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張文香心中一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小韓,你今兒帶人收拾一下房間,我找人選擇一個好日子。”說完,極力支撐著虛弱的身體,來到院子裏。

整整一個上午,張文香就坐在胡楊樹下的凳子上,背靠著粗壯的樹幹,閉著眼睛曬太陽。直到中午,才覺得渾身有了一點精神,吩咐孟小亮準備了饅頭黃紙等祭祀用品,帶著老白猿,來到後山的顧家老墳地。

深秋的後山,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荒涼蕭瑟。顧家幾代人的幾十座墳墓,大大小小錯落有致地排列在向陽的山坡上。黃土堆積的墳包,高高低低大小不等,迎著陽光,似乎在訴說著每個人在人間生活的滄桑故事。

人啊,活的時候,為了功名利祿,你爭我奪,爾虞我詐,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可兩腳一蹬兩眼一閉,費盡心思得到的利益,又能帶走多少呢?一副棺木,一捧黃土,幾根荒草,而已。

站在丈夫顧廷棟的墓碑前,張文香默默地凝視著石碑上落滿塵土的幾個大字,心潮起伏。少許,情不自禁地小聲痛哭起來,後來,越哭越傷心,最後,竟放聲嚎啕大哭。哭聲隨風漫過山崗,伴隨著陣陣黃土,飄向混沌的遠方。

“掌櫃的,今日是冬至節,天越來越冷了,我給你送棉衣來了。”張文香點燃了用彩紙剪成的幾件棉衣,看著迎風竄跳的火苗,又忍不住大哭起來。“再過幾天,就是文文和小韓成親的大喜日子。我來告訴你一聲,你身前的願望就要實現了,你在地下也該放心了。”

這時,老白猿也蹲在墓碑前,支棱著耳朵,又大又圓的眼睛緊緊凝視著石碑和墳堆,白毛隨風一起一伏。繼而,眼中充滿了傷心的淚花。不一時,竟像一個委屈到了極點的孩子,伏在地上,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看著彩紙棉衣化作黑色的紙灰,隨風飄舞在空中,又洋洋灑灑地飄落在荒草叢裏,零零碎碎的。張文香覺得心中寬敞輕鬆了不少。掌櫃的穿上這幾件棉衣,就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了。

從顧家老墳地回來的第二天,張文香又去了一趟劉半仙家裏,花費了三個銀元,請他選擇一個良辰吉日。劉半仙是哈達門最有名氣的陰陽先生,婚喪嫁娶陰陽兩界,無所不通。顧廷棟的葬禮,就是他擇定的。

劉半仙端坐在土炕上,微閉雙眼,神態凝重。右手掐掐算算半天,口中念念有詞,最後猛地睜開眼睛,朗聲說,根據男女雙方的生辰八字,三天以後,是黃道吉日,非常適合婚嫁。

有了劉半仙這句肯定的說法,張文香高興地眉開眼笑手舞足蹈,心底驟然湧起一股興奮的氣流,迅速傳遍全身,覺得渾身有了勁道,又說了很多感謝的話語,這才滿懷喜悅地回到鏢局。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華武鏢局熱熱鬧鬧的,裏裏外外洋溢著濃重的吉祥喜慶的氣氛。各色紅紅綠綠的彩條交相編織,纏繞在各個屋子。大門口貼了新對聯,還特意掛了兩隻大紅燈籠,一到晚上,紅光朦朧,營造出一種和諧溫馨浪漫的氛圍。

顧盼文接到母親的通知,趕緊向徐福榮請了假,回到鏢局,留下霍啟勝帶人巡守徐府。徐福榮也顯得很高興,樂嗬嗬地送了顧盼文五十塊大洋,作為賀禮。老妻薛新梅和二姨太王靜蘭也送了一些彩綢禮物,就連大少爺徐統昭也慷慨地拿出三十塊大洋,遞給顧盼文,笑嘻嘻地祝她新婚愉快,說得顧盼文臉上湧出兩片喜悅的緋紅。

回到娘家休息的徐統侃,是和顧盼文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兩人已有好長時間沒有見麵了,彼此間很是親熱。剛來時就說了很多知心話,如今見她要結婚,也顯得非常高興,親自陪她回到鏢局,替顧盼文設計裝飾新房,還一個勁兒地嚷著要當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