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盜夢空間

命案發生後,“艾瑞勳爵餐廳”頂層瞬時亂作一團。

凶手鎮定地開始拆卸槍械,撞進提包裏。然後望了一眼餐廳大廈的方向,壓了壓帽簷,轉身離去。

蘇文雅的意識附著在凶手的身上,借此回顧著事件發生當時的情形。

因為是第一人稱視角,蘇文雅的意識又不能控製凶手的身體,所以隻能跟著劇情理下去。

凶手出了大廈以後,點了一支煙,然後坐進了一輛老舊的捷達轎車裏,驅車逃走。

車中放著略微懷舊一些的音樂。凶手雙手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地開著車,他的手很粗糙。

從以上這兩點來判斷,他的年紀至少在三十五歲以上。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一通來電,應該是他家人打來的。

男人結結巴巴地搪塞了幾句,掛掉了電話。

蘇文雅聽完了他的全程對話,感覺又蠢又尷尬,明明是動作很利落的一個男人,為什麽性格卻是這樣的呢?

當她漸漸冷靜下來時,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她的夢裏。她夢裏的人物身份或者性格,大多都是相反的,所以此刻這個男人表現得越蠢,說明現實中的他越滑頭。

蘇文雅開始提高注意力,觀察這個男人的一言一行。

車子一路駛出了市中心,在周邊比較偏僻的一個小旅館前停了下來。

男人停好車,駕輕就熟地進了旅館,往前台甩了兩張鈔票,前台的女人磕著瓜子,追著熱播網劇,頭都不抬地丟出一張房卡來。

男人摸起房卡上了樓,開門後將槍械包丟在床底下。他從外套口袋裏摸出一個很小瓶的二鍋頭,猛灌了兩口之後,開始脫衣服準備睡覺。

外麵的天色灰蒙蒙的,但很明顯現在並不是晚上。

男人沒有謹慎地防備警察,卻似乎在逃避生活。

眼前的畫麵忽然定格住,視線裏唯一能看到的,是旅館房間裏的天花板。

他在發呆。

蘇文雅並不想過多地揣測一個凶手的內心,其實也沒有什麽可以揣測的,不管他帶著怎樣的情緒或是動機,隻要他殺了人,他就罪責難逃。

她想多了解一些有用的關鍵信息,比如是誰雇傭了這個男人,為什麽要雇傭他去殺害喬夫人,可男人居然躺在**不動了,蘇文雅隻能幹著急。

她試著想用意念加快時間進度,像拉進度條那樣把這段畫麵給快進,可是並沒有奏效。

這個時候,床下忽然響起了手機的鈴聲。

男人終於翻了個身,視線從天花板上轉到地麵。

聲音是從垃圾桶裏傳來的,男人剛才脫衣服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掉進了垃圾桶裏。

他微微俯身,手從床邊探出去,將亮著屏幕的手機從垃圾桶中撿了出來。來電顯示處於開啟狀態,屏幕上顯示著來電名稱。

男人拿著手機,遲疑了兩秒,按了拒接,緊接著長按側鍵將手機關機,丟到一邊。

隻是翻了個身的功夫,蘇文雅視線裏突然一片漆黑。

“怎麽回事?”她心弦一緊。

難道是那個男人睡著了嗎?她腹誹。

四周漆黑的感覺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她努力掙紮了一下,還是被困在無止盡的黑暗中。

蘇文雅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時空的夾縫裏,無止盡的黑暗,如同深淵。

“離開這裏,離開這裏……”她努力默念,一心想逃離這個黑漆漆的地方。

幾秒鍾後,耳邊的世界漸漸嘈雜了起來。

蘇文雅的耳朵動了動,眼睛緊跟著猛然睜開。

她依舊坐在公交站牌前的長椅上,手裏握著她的手機。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八點整,下一刻,數字時鍾末尾的“0”字符,變成了“1”。

時間開始正常運轉,從蘇文雅的意識進入過去的場景,到回來,整個過程隻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

眼前的世界也發生了變化,街道上不再寂靜,車水馬龍取代了空無一物的長街,周邊的一切都鮮活了起來。

蘇文雅看著眼前的場景,恍然有些迷離。

自己仿佛剛從一場夢中醒來,結果醒來還是在夢中。

這種奇怪的現象,讓她不禁聯想到了她最喜歡的鬼才導演克裏斯托弗•諾蘭所指導的那部科幻懸疑影片:《盜夢空間》。

影片中“小李子”萊昂納多所扮演的造夢師柯布是一個經驗老道的夢境竊賊,他能夠潛入到別人精神世界中最脆弱的夢境中,竊取潛意識中有價值的秘密。擁有此項技能使他成為了企業間諜,同時也成為了國際逃犯,失去摯愛。後來他找到了一個贖罪的機會,為了回到孩子們的身邊,他帶領自己的團隊,深入重重夢境,去完成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植夢”計劃。

那些驚險刺激的場景,和重重疊疊的夢境,給蘇文雅留下了尤為深刻的印象,自此把諾蘭列入到了心目中無上崇拜的地位。

她也曾經有過那樣的幻想,進入到某人的夢裏,去看一看他藏在內心深處的姑娘到底是誰。

如今這樣夢幻的事情意外地發生到了她的身上,她竟然有些茫然了。

蘇文雅看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的街道,恍然想起唐澤來。

自從做過那個清晰的高架橋墜江的夢之後,她就再也沒在自己的夢裏遇到過唐澤,不知道夢境裏的他後來境況如何。

她曾經好幾次夢回過高架橋上的那一段,唐澤在夢境世界裏的人物性格沒有多大改變,但是他的角色與現實中截然相反,不是警察,而是殺人犯。

同樣的,還有鬱辰,他也不是富二代,而是一個街頭混混,後來參與了搶劫團夥,雖然僥幸逃脫追捕,但至今仍亡命天涯。

蘇文雅本想繼續去探索一下他們的經曆,比如這個世界裏麵的唐澤到底死沒死,鬱辰逃到了哪裏去,可是她再也沒有產生與兩人相關的夢境。

想來想去,她決定還是算了吧,畢竟那兩個人在現實世界裏活得很好。

夢不到有關他們的事件也好,反正她從來不做好夢,免得看了揪心。

夢境還在繼續,蘇文雅閉上眼睛靠在長椅上,等待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