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回到夢境

牆壁上的時鍾指針準時地達到在午夜十一點整的刻度。

這個世界,萬籟俱寂。

蘇文雅從另一個世界醒來。

她依然躺在自己的**,隻不過那床溫暖舒適的被褥變得有些單薄潮濕。

她從**起身,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時間。指針沒有動,此時,時間是停止的,她確定自己是在夢境世界裏。

蘇文雅穿上衣服和鞋子下床,身後的窗外,有熹微的光線探進來。

不知為何,她夢境世界裏麵的天氣總是略顯陰沉,陽光從烏雲夾縫中投下,看起來似乎很受排擠。這和現實中那個總是陽光晴好的天氣,截然不同。

她推門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走到客廳裏。

她看到了媽媽在客廳裏彎腰打掃衛生,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嘴裏叼著半截煙卷,一邊看報紙一邊拉扯自己破洞的襪子。

那個男人並非他的父親,而是她繼父之類的存在。因為在現實世界裏麵,她的媽媽很久前就去世了,所以這個清晰的夢境世界裏,不存在他老爹的任何角色戲份。

蘇文雅情不自禁地在媽媽麵前停住了腳步,低頭看她那張稍顯蒼老的麵容。

在這裏,她是正常生活著的,那十年歲月並未被凍結,這個女人的兩鬢已經長出了些許白發。

蘇文雅伸手,試圖去觸碰那些淩亂的發絲,時間的靜止忽然被打破。

低頭打掃的女人,抽煙看報紙的男人,都動了起來,整個客廳裏頓時恢複了生氣。

掃把打在蘇文雅的腿上,讓她下肢吃痛。

“閃開點!”時間凍結結束後,女人的模樣變得惡毒無比,“老大不小了,不嫁人,也不務正業,留在家裏又到處礙事,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生你!”

蘇文雅看著女人,有晶瑩的東西在眼眶裏打轉。

她努力在心裏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都是幻想,這個女人不是她的親生母親,隻是長得像罷了。

可是她無法相信自己,因為一切太過清晰,太過真實了。

她的潛意識強迫她接受自己所經曆的就是真的,在她的夢境裏,她就是一個生在惡劣家庭環境裏的不良少女。她生活的世界很壞很壞,她也很壞很壞。

但同時蘇文雅又是清醒的,她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角色設定”這個東西。

她在這裏所見到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與現實世界全然相反的設定,仿佛世界被重新架構,人物經過反向設定,然後被放入這個世界裏,彼此之間重新產生線索聯係,發生種種事件。因為設定相反,所以造成世界運行時因果規律的逆行,所有事件也都是不同甚至相反的。

這也許是針對這一切最好的解釋。

眼前的女人依舊在喋喋不休地嘮叨著,蘇文雅的眼淚“吧嗒”掉在地板上。

“你哭什麽!不是性子很倔的嘛,你哭什麽哭,把我剛擦的地板都弄髒了!沒事就該幹嘛幹嘛去,離我遠一點!”女人見狀,罵的更凶了。

沙發上的男人對此無動於衷,似是早已司空見慣,完全無視母女兩人之間發生的任何爭吵。

蘇文雅擦了擦眼淚,上前一把將女人抱住,“媽,對不起。”

女人手裏的掃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徹底怔住了。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孽障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等她回過頭來時,蘇文雅已經轉身出門去了。

外麵的天空有些灰暗。

蘇文雅獨自走在街道上,路上沒有車,也沒有人,出奇的安靜。

她在公交站牌前的長椅上坐下來,思索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裏。

她覺得,能在夢裏思考,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一件事情。因為夢境基本都是人類的潛意識編導的一出戲,但是她不一樣,在這裏,她擁有更多的自由。

她望了望空****的街道,認為自己應該做些什麽。

上一次遇到“女富豪”被殺案的時候,她成功地進入了夢境世界裏的那段相反的劇情場景。這一次,她能不能回到富虹集團董事長喬富被殺的那個時間段呢?

她思考著這個問題,恍然想起了秦教授對她說過的話。

她的夢境與常人不同,更像是一個世界。在未知的情況下,需要自己學會去探索。

於是蘇文雅摸了摸口袋,從中拿出一個手機。

她效仿當時使用的方式,盯著手機上的時間,讓夢境世界裏的一切暫停,然後給自己一個信號,控製自己的意識,回到過去的那個時段。

手機上的時間停止了,周圍的一切場景都逐漸開始霧化,直到變成一片蒙蒙的霧氣。

蘇文雅緊閉雙眼,心中反複強調那個回到過去時段的信號。

直到耳畔有風聲響起,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霧氣已經散去,時間正常運行。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熟悉的製高點,眼前是一把巴雷特M82狙擊步槍,槍口和瞄準鏡筆直地對準對麵顯眼的“艾瑞勳爵餐廳”。

蘇文雅一驚。這是凶手的視角!

她的意識居然落在了凶手的身上。這讓她恍然有種參與虛擬遊戲,玩家降臨到NPC上的感覺。

而此刻她所在的建築,正是之前她在夢境中逃離的“富虹大廈”。

她再次回到了這裏,卻是以另外一個視角的形式。

通過瞄準鏡,她能清晰看到餐廳頂層內的景象。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彼此態度冷淡,默默地低頭吃著東西,誰也不愛理誰。這與現實中蘇文雅所見的兩人恩愛的畫麵完全相悖。

桌麵上的蛋糕上書寫的字樣也不是“結婚三十年紀念日快樂”,而是“離婚快樂”。

以此來看,兩人彼此相待冷漠的態度就有所解釋了。

瞄準鏡向旁邊動了動,瞄準目標從身著黑西裝、低著頭喝酒的喬富,切換成了如女王一樣高貴且趾高氣揚地切著鵝肝的喬夫人。

凶手瞄準的是喬夫人!

扳機扣動,玻璃碎裂,喬夫人應聲倒地。

凶手的動作幹淨利落。

餐廳裏,喬富坐在原處,冷漠地審視著地上的妻子。

這個與現實中人性冷暖相背離的畫麵,讓蘇文雅不由得心頭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