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糟心之旅

蘇文雅驚詫地掩了掩嘴,這時主編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別太過分……”

他的話還不等說完,蘇文雅又一拳補了上去。

主編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蘇文雅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的動作也不受控製了。

她驚慌地看著倒在電梯裏的男人,不知所措。

“蘇小姐,你的夢裏發生了什麽?”秦教授的聲音突破壁壘響起。

“我一遇見夢境裏的人,行動和語言就會失控了,完全不像是我自己。不過現在好了很多,我要想辦法先離開這裏。”蘇文雅皺著眉說。

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蘇文雅如獲解脫,她雙手抱拳對著地上的主編心說抱歉,嘴上吐出來的卻是“活該”兩個字。

她無奈地甩了甩手,快步跑出電梯,跑出這棟大廈。

大廈的門前聚集了很多人,有市民,有警察,還有消防員,眾人都仰頭向上望,不知在看什麽。

蘇文雅無暇顧及這些,神色慌張地從側麵溜走,擠出人群後,站在了街道上。

環顧四周,無論是比鄰的街道,還是分布的建築,都與她所生活的城市環境一模一樣。

站在寬闊的馬路邊,望著陰沉沉的天空,蘇文雅忽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裏走了。

一輛公交從麵前駛過,她恍然想到了什麽,把手伸進口袋裏麵努力掏了掏。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穿著一身很反日常的著裝:亮色小高跟、牛仔熱褲、粉色低胸T恤、白色防曬服……這詭異的穿搭風格讓她不禁心神激**。

平時她的穿搭基本都是帆布鞋、九分褲,再搭配一件文藝T恤,簡約小清新,可眼下身上這身打扮,活脫脫一個叛逆少女啊!

不過很快蘇文雅就反應過來,這是在夢裏。

她的夢境與現實是反的,現實中的自己清新淡雅、素麵朝天,那麽夢境中的自己,是一副濃妝豔抹、俗不可耐的鬼模樣,似乎也沒有什麽可稀奇的。

她聳了聳肩,把手繼續往口袋裏麵掏,從底部摸出了兩枚一元的硬幣。

兩枚硬幣在她的掌心裏翻了兩個跟頭,被牢牢握緊。坐公交,剛剛好。

蘇文雅熟悉回家的公交路線,好在城市的交通不是逆向的,不然她就真的懵圈了。

她向前走了幾步,到達公交站牌下,218路正好停在她的身前。

蘇文雅上車投幣,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車上的人都用怪異的眼光看著她。

難道是著裝太紮眼了麽?

蘇文雅的視線在車內環顧了一圈,發現穿著比她性感妖豔的姑娘大有人在,想來應該不是服裝的問題。

她沿著通道向裏走了走,兩邊手拉吊環的乘客見她走過來,全都主動避開一條路來,像是躲瘟神似的躲著她。

蘇文雅蹙了蹙眉,慎防著那些異樣的目光,在一處位置站定。

外麵的天氣愈發陰沉,烏雲壓得很低,讓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種壓抑的情緒來。

蘇文雅一路都在看著窗外,每一條街道,建築區,商業街,都是她所熟知的。城區布局與現實中的世界別無二致,但如果非要找區別的話,最大的區別恐怕就是人吧。

窗玻璃忽然落上雨水,大顆的水滴陸續地緊隨而來,砸的車窗乒乓作響。

大雨傾盆而至,而蘇文雅的身上沒有傘。

公交到站,她不得不下車。

外麵的雨幕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沒有任何雨具的她隻好把外套蓋在頭上,迎著風雨向家的方向跑去。

雨水打濕她的T恤和短褲,打濕她白嫩的肌膚。

一個人跑在大雨中,那種浸在雨水中的真實感覺讓她感到無助和悲觀。

跑進住宅樓道裏的時候,她渾身上下已經被淋得濕透了。站在她前方的大姨用鄙夷的眼神打量著她,然後轉身進了電梯。

蘇文雅本想跟上,但是卻被大姨嫌棄的眼神擊退。

好不容易等到下一輪電梯,她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卻沒有找到電梯卡。

這就糟糕了。她家住十八層,難不成要徒步爬上去麽?

她站在樓梯口望著那狹長的樓道,歎了一口氣。

“這個夢境裏的世界還真是糟糕透頂啊,各種倒黴事都往我身上撞,不過也正因為如此,現實中的我才活得很好吧……”歎完氣,她抬腳邁上了台階,拾階而上。

那十八層樓梯,她幾乎是咬著牙爬完的,隻剩最後一級的時候,她一腳踩空,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此時,她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像要散架了一樣,小腿不停地抖,疼痛敢讓她無暇顧及自己狼狽的模樣,索性翻了個身,一屁股在原地坐下來,稍作休息。

“蘇小姐,出了什麽事情麽?努力讓自己放鬆下來。”秦教授的聲音再次出現。

蘇文雅咬了咬牙,卻隻從口中擠出一個微弱的字眼,“疼……”

被雨淋完以後,一口氣爬十八層樓梯,那種渾身酸痛的感覺,是為數不多的能讓她這輩子都銘記在心的痛苦經曆之一。

“努力放輕鬆,深呼吸……”秦教授的聲音還在耳畔回**著。

可是在夢裏的一切都太真實了,蘇文雅覺得自己此刻就是在親身受罪,為了早些解開關於夢境的疑惑,她不再理會秦教授的話,鼓了鼓氣,從地上起身,站在自己門口,疲憊地抬起手,一下接著一下地敲門。

十幾秒鍾之後,房門打開,一個女人的叫罵聲也隨之而來。

“催催催!跟個催命鬼似的,你還有臉回這個家呀!你瞧瞧你這一身,狼狽得像個乞丐,整天不務正業,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廝混在一起,為了一個搶劫犯什麽下賤事情都做的出來,我求求你別出去給我丟人了行嗎,小姑奶奶?!”

女人單手叉腰,口水像機槍子彈似的飛濺著,一口氣罵出了一連串的話,罵完之後不解氣,便把蘇文雅拉扯進來,關上門繼續罵。

而蘇文雅則像是對那些叫罵聲完全無動於衷似的,她怔怔地看著女人憤怒的表情,眼眶中溢滿盈盈水澤。

女人囂張跋扈的樣子,在她眼中看來卻是那樣的親切無比。

這個女人是她的媽媽。

現實中,一個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經離她遠去的女人。

十年間,無數個日日夜夜,蘇文雅連做夢都期盼著能再見那個女人一次。可上天對她無疑是殘酷的,過去的十年之中,她似乎連擁有做夢這麽簡單的能力都成為了奢求。

而此時,這個女人正鮮活地站在她麵前,能說,能動。除了那火爆的性格,每一個舉手投足都栩栩如生。

蘇文雅盯著女人的麵容,瞬間情緒失控,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