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沈時的手機除了鈴聲不大之外,其餘的聲音都非常大,所以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陸敘聽得一清二楚,這會身上的雞皮疙瘩難免一陣一陣的起,不過是幾天沒見,他在這還有女朋友了?

沒一會,剛才那個小姐姐就從住院部的方向跑了過來,快到跟前不忘暗暗理理空氣劉海。

“麻煩你了啊,剛才你打電話我沒聽到。”小姐姐從沈時的手裏接過包裹,臉色更紅潤了。

陸敘看出來些不對勁,也順著小姐姐的視線看了眼沈時,後者則冷冷睨了她一眼,陸敘不禁打個哆嗦,忙收回視線。

“陸敘你還沒走啊?”小姐姐這時候才發現陸敘還站在一邊,神情更為羞赧:“今天護工也沒什麽活,就是監督一下康複區那邊的病人洗澡就好,我先去忙了。”說完又朝沈時笑了一下,轉身跑走了。

陸敘反應遲鈍一般,半天之後才問沈時:“我是護工?”

沈時挑了挑嘴角,陸敘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小子是在嘲諷自己,但是陸敘又不敢反抗,隻能鼓著腮幫子朝那小姐姐離開的地方走。

沈時人高腿長,步伐穩健的跟在陸敘身後,臨要進住院部前,陸敘回頭看沈時:“你跟著我幹嘛?你不去送快遞了?”

沈時目不斜視從陸敘身邊走了過去:“我現在也是護工。”

陸敘覺得奇怪。

“你怎麽就這麽篤定你也是護工?”她嘀嘀咕咕跟在沈時身後進了屋。

這家醫院的康複區是開放性的,進入病區要先經過兩道門,進門之後醫生辦公室,再往前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有活動室,衛生間和浴室等獨立的房間。這個時間正是患者們放風的時間,所以病區裏有些熱鬧,形形色色的病患一覽無餘,有憑欄眺望的,也不乏有被男護士用束縛帶拉著,怕一個不留神看不住的稍微嚴重些的。

陸敘進屋後,很快有人迎過來,帶著兩個人往浴室的方向去。陸敘腦海中沒有一點有關於監督別人洗澡需要注意的事項的印象,隻是憑著字麵意思,搬個小板凳坐在外間聽著裏麵的流水聲,深覺無聊,正想起身四處走走,忽然那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喊叫著,還有人不斷的在嘶吼,所有聲音匯到一起,聽得陸敘一個激靈,急忙拉開門往外看,卻隻來得及看到有男護士半拉半拽著一個不斷掙紮的人送到重點病室,那人是男是女陸敘都沒看清。

陸敘腳用力蹬了一下,頓時醒了過來,一陣熟悉的酸痛感從四肢蔓延開來,陸敘伸手搭在額頭上,抬腳狠狠在**磕了一下,這樣的日子真是夠了。

陸敘將替補世界裏留有印象的人物和情景都記了下來,最後總結起來是一家醫院,一個醫生,以及一個看起來情況有些嚴重的患者。這邊她剛一撂筆,那邊手機就傳來一聲提示音。陸敘低頭一看,是沈時發來的微信,問她有沒有什麽想法。

陸敘當然有想法,她的想法就是自己太造孽了,上輩子她肯定是半夜敲了寡婦門,沒事挖了絕戶墳,不然不會攤上這樣的事,所以她以後能不睡覺就不要睡覺了,簡直心累。陸敘將剛才順手記下來的內容給沈時拍了過去,沈時半天沒回話,陸敘也沒等,一頭栽倒在**,臨近天亮,她終於算是睡了個囫圇覺。

出了正月,去嶺東的行程已經定了下來,沈時先陸敘一步買好了機票。在得知沈時把自己的那張票都買好了之後,陸敘不隻一次表示想把自己那份機票錢還給沈時,無奈沈時根本不收,雖然這幾千塊錢對於他來說就像幾十一樣,但陸敘總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可反複提還錢,陸敘又覺得自己矯情,最後一折中,隻能從其它地方把錢補給沈時了。

陸敘坐在沈時身邊,稍顯局促,緊緊靠在離沈時遠的那一邊扶手,透過小窗看著不時從眼前飄過的那些雲朵,整個人都有些不安。

“你要去洗手間?”沈時戴著眼罩,微仰著頭靠在座椅裏,坐得四平八穩極具氣勢。

陸敘被他嚇了一跳,側頭打量了他一眼,囁嚅道:“沒有。”她隻是離他太近有些緊張而已。

“睡一會吧。”沈時說完之後就沒再開口。

陸敘當然不敢睡,誰知道做夢會不會又進了那個人的腦電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萬一鬧出來些什麽動靜就不好了。陸敘從包裏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小說,捧著認真看,良久,忽然覺得肩膀一沉,她身子一僵,側頭去看,見已經睡著的沈時身子早已傾斜到自己這邊,她能深切體會沈時想睡個好覺有多艱辛,所以也不敢動,微微抬高左邊肩膀,就這麽挺了一路。

飛機落地,陸敘輕輕推了推沈時,隨著沈時坐正身體,陸敘隻覺得渾身好像多年老便秘被人治好了一樣的通暢。

出了機場,早已經有人在外麵等著接機,坐在車上的時候,陸敘突然好奇起沈時的個人問題來,如果他有女朋友,那那個姑娘一定非常省心吧,不像她們這些人,談個戀愛還要顧慮全麵,沈時他除了看起來不像是好人以外,其他方麵簡直是滿分。

“來過這麽?”沈時一直低頭擺弄著手機,間或抬頭,正看見陸敘新奇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嘴角不禁揚起抹笑。

陸敘猛搖了一陣頭,這離肇雍十萬八千裏的,她哪有時間來玩。

“下午楚鶴就到了,讓他帶著你玩。”

陸敘撇嘴,楚鶴那個話嘮,也不知道這兩個性格迥異的人是如何成為朋友的。

車裏沉默的工夫,坐在副駕駛上的那個西裝革履的人從後視鏡看了沈時一眼,神情忐忑的開了口:“沈……沈哥,這段時間沈總總問起您呢。”

沈時不動如風,不時的滑動著手機屏幕,似乎是在瀏覽著什麽。陸敘在一邊坐著覺得挺尷尬,幹脆連頭都沒回,假裝自己聾。

“沈哥……沈總年紀也大了,這幾年身體也是每況愈下,您看要不……”那人壯著膽子自言自語般說到一半,又去看後視鏡,不料對上沈時似笑非笑的眼,當下就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所有的話一瞬間全咽了回去。在沈家長時間工作的人都知道,但凡在這個二少爺臉上看到了笑,那自己算是一隻腳踏進了棺材了。

沈時回頭看了眼一直裝作四處看風景的陸敘,也難得朝窗外掃了掃。自從十二歲上了初中,直到今年他三十歲,十八年來沈時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一踏進那個家門,沈時心裏就沒痛快過。

路邊風景飛馳,下了車,沈時與前排那人話別,神態自然得仿佛剛才在車上這人根本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一樣。兩人最後握了手,沈時能感覺到那人掌心微涼,想必剛才一路出了不少冷汗。

沈時已經將衣食住行打點完畢,他們住的是離第二醫院最近的別墅區,聽說這小區的房價是十五萬一平米,陸敘覺得自己仿佛睡在了錢堆裏,滿鼻子都是銅臭味,但是她喜歡。

房子依舊是別墅,沈時仍然是房主,這一切都很老套。臨近傍晚,一陣開門聲將補覺的陸敘吵醒,她警覺得從**坐起,踮著腳走到門口,耳朵剛附到門上,就被幾乎同時響起的敲門聲震得心猛然一跳。

“出來吃飯。”

沈時對她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陸敘等了十幾秒才拉開門,裝作自己剛到門口的樣子,一抬頭就看見了跟在沈時身後的楚鶴。

楚鶴看向陸敘的眼神帶了些高深莫測,陸敘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訕訕跟他打了個招呼:“哈嘍。”

楚鶴朝她招了招手,然後繼續跟沈時說話:“你那時候跑精神病院去幹什麽了?”

陸敘一聽就知道沈時是趁自己睡覺的時候去做相關的準備工作了,想到自己白吃白喝白用人家的,到了關鍵時刻還像個廢物一樣毫無用處,陸敘心裏頓時就有了負罪感。她拖著腳步走到餐桌,沈時將打包帶回來的飯菜放到她麵前:“那邊已經打好了招呼,下周一以護工的身份去醫院工作。”

今天才周三,看來沈時這是給自己留出了遊玩的機會,陸敘不禁又給沈時加了一分,這男人心思還挺細膩。一邊的楚鶴拿筷子的另一頭懟了懟陸敘麵前的餐盒。

“我說你倆到底是什麽情況?已經確立了關係了?”

沈時置若罔聞,專心致誌的低頭吃飯,陸敘一臉尷尬正要解釋,就聽沈時問楚鶴:“新兵連沒過好?用不用我重新帶你?”

楚鶴仿佛想到了什麽一般,渾身一個激靈,然後全程再也沒說過話。吃完飯,陸敘想出去走走,楚鶴聞言與她一拍即合,沈時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轉頭看了眼兩個人:“把剛才的垃圾帶出去。”

陸敘很是自覺的提起了垃圾袋率先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