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外麵怪冷的，別站著了，快進屋。”宋皖拉著沈時往樓上走，陸敘又是被扔下的那一個。
防盜門剛一打開，一陣食物的香氣撲麵而來，沈時下意識去看陸敘，陸敘抬了抬下巴：“進去啊。”
陸擎文聽說沈時來了，圍裙一摘，非要跟他重溫自己兒時的軍旅夢，宋皖見陸擎文興致，也就沒掃他的興，主動去到廚房做飯。
“小沈啊，家裏不忙麽？”聊從軍夢的間隙，陸擎文還關心了下沈時的家庭生活。
沈時笑了笑：“不忙。”
坐在一邊看電視的陸敘看見沈時那笑，總覺得好像是電視劇裏的反派要開始謀財害命了，所以極快的收回了視線，免得自己浮想聯翩。
宋皖拉開廚房的拉門，朝陸擎文使著眼色，陸擎文研究了半天才弄明白那眼神的含義，又跟沈時客套了幾句就進廚房了。見長輩走了，沈時放鬆了不少，陸敘見狀挑眉：“你怕我爸？”
沈時想了想，慎重的點了下頭，隻要是長輩，他都恐懼。
“這幾天我就在小區對麵的那家酒店住，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我們去嶺東。”沈時最不擅長與人溝通，所以話題一般都極其生硬。
陸敘一個側身撲上沙發背：“你這幾天都在這住？你不回家過年了？”
沈時眉眼平靜：“不回。”沒有父母的家稱不上家，他早都沒家了。
陸敘坐直身體：“那你這可不行，大過年的，別人都是家家團圓，你自己在一邊算怎麽回事？既然你不回家，那你就在我家過吧。”之前聽他跟家裏人打電話也能聽出來他的家庭不怎麽和睦，這樣的家庭關係，如果硬湊在一起，氣氛恐怕會更尷尬吧？
沈時愣了一下，婉拒：“謝謝你的好意，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陸敘“哦”了一聲，也沒再堅持，兩個人還不算太熟，她雖然沒有別的意思，但是做為一個女性，太過主動總是不好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沈時站在窗邊看著時不時散在半空的各色光點，那一圈圈光亮仿佛星星從雲端滑落，這樣舉國同歡的日子對於沈時來說，隻會令他更思念母親。各色圓圈將沈時的麵色映得生動不少，他正出神，突然聽到身後有敲門聲。沈時抬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表，還沒到八點，這個時候誰會來？
敲門聲頗有節奏，又響了三聲。沈時開了門，見陸敘圍著條牛仔藍的圍巾，將本來就不大的臉又擋上了大半，隻露出一雙大且亮的眼睛。
“走吧，我媽讓我來叫你。”陸敘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又低下去了些。那時候宋皖跟陸敘的二姨聊天，說到終身大事的時候，宋皖順嘴就把沈時給說了出來，又得知沈時在這大好的日子裏孤身一人在酒店蹉跎，全家人一致認為該把沈時找過來，陸擎文甚至想親自上陣，最後還是被宋皖給攔了下來。
“萬一人家孩子真不想跟別人一起過年呢？你一去不就成逼人家來了麽。”
陸敘透過沈時的肩膀朝屋裏看了一眼，這酒店是星級酒店，配備設施肯定不用說，但這麽大的一個屋子裏隻有一個人就顯得過分冷清了。
沈時沒急著說話，隻是定定看著陸敘，直看得陸敘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高過一陣。
“幹……幹什麽？”
也不知道是身前的陸敘太居家，還是窗外的人聲過分鼎沸，沈時第一次生出了一絲想過年的念頭。
晚些時候，楚鶴給沈時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他沒聽到沈時的聲音，倒是先有一陣歡聲笑語傳了過來，楚鶴錯愕得把手機拿到眼前仔細查看，那一串號碼的確是沈時的沒錯，但是他怎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老沈？”他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沈時應了一聲：“有事？”
“我說你在哪呢？”電話那邊那種熱鬧的感覺跟他這邊虛假的客套寒暄不一樣，鬧得他也有點想過去了。
沈時走到陽台才回話：“我在陸敘家。”
楚鶴驚得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語言：“我去！可以啊老沈！這都見家長了？我說你們是不是發展的有點快啊？這麽快你就把老邱忘了？”
沈時回頭看了眼還在客廳裏包餃子的陸敘：“沒事我掛了。”
楚鶴口中的老邱叫邱瓷，是沈時的前任，兩人是在軍校認識的，戀愛談了近五年，本來是奔著結婚去的，隻是兩個人的個性都太強硬，沈時也不懂得讓著邱瓷，後來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沈時不會包餃子，隻能在一邊幫著打打下手，午夜飯吃過，沈時回了酒店，陸敘送他下樓，等他走出小區門口回頭看時，正見陸敘站在飄灑的細雪中看著什麽，路燈本來就不亮，被細雪覆蓋之後，越發晦暗，沈時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機，將陸敘的樣子照了下來。
陸敘躺在**的時候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忙活了一晚上，她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別的，幾乎是頭剛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開始眼前是無盡的黑暗，等世界萬物重新出現的時候，陸敘發現自己又站在了車水馬龍的街上，厚重的羽絨服變成了輕快的T恤。夕陽的餘暉遍布城中的每一個角落，隔幾分鍾便有一輛公交車駛進站台，下車的人無一不是臉上頂著菜色，步履匆匆，路兩邊有販賣茶葉蛋和煎餅果子等小吃的小販，熱氣幽幽騰上了天空。陸敘聞著食物的香氣四下打量，見滿大街都是姑娘們白花花的大腿。
陸敘知道自己這是又進到了別人的腦電波裏，她第一反應是去聯絡沈時，掏出手機才發現在這裏自己並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而且如果他還沒睡覺，這會肯定是進不來的。陸敘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用手扇著風，突然想起第一次進到這人腦電波裏的時候，有人跟她打過招呼，還說什麽張醫生問起過自己，難不成她在醫院裏有熟人？陸敘覺得凡事都靠沈時也不是辦法，要沒有沈時的存在她還不活了？
吃了上次沈時沒錢的教訓，陸敘翻開包看了一眼，確保自己資金充足，然後她打車去了二醫院。門口看門的大爺看見陸敘之後，從窗戶裏探出大半個身子跟她打招呼：“小陸你來了？ 今天來的可是夠早的了啊。”
陸敘簡直要喜極而泣了，果然她是這裏的老熟人，想著想著又覺得有些不對，她之前不會是在這裏看過病吧？
繞過主樓，住院部門樓前有一個小廣場，這個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候，陸敘卻看見有一群打扮得異常青春靚麗的大姨們聚集的小廣場上，清一色的豔粉色半截袖搭上黑色假兩件褲裙，眾人似乎是在等著什麽。陸敘心生好奇，不由駐足觀望，大約十五分鍾之後，又從食堂方向陸陸續續的出來了一些大姨，再然後大姨們就愉快地跳起了廣場舞。
陸敘有些無語，看大姨們那輕車熟路的樣子也不像是來慰問的，所以現在我國精神類疾病患者的住院生活都這麽豐富多彩了麽？
恰逢有醫生從身邊路過，看見陸敘之後熱情的打了個招呼：“陸敘今天來這麽早啊，正好看看張大媽她們跳跳舞。”
醫生是個姑娘，年紀與陸敘不相上下，這會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雙頰微紅，眼中幾乎能溢出水來，陸敘跟上醫生小姐姐的腳步，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初來乍到，便裝作不經意般問：“之前怎麽沒見過這些大媽？”
小姐姐笑了笑，輕聲細語道：“這是心理科的那些阿姨，基本上都是來調理更年期的，她們這樣也有助於病情的康複，所以如果沒有違反醫院的規定，這樣的活動是被允許的。”
陸敘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操作，等她再回神時，大姨們的表演已經開始了。
“好看麽？”
沈時略顯淡漠的聲音冷不防從身後飄過來，陸敘猛然回頭，見沈時手裏拎著個包裹朝自己走過來。
“你真忙啊。”一到這邊就開始送快遞，陸敘心裏笑開了花，這些事平時哪用得著沈時動手？
沈時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手機響，剛一接起來那邊便傳過來一把甜美的嗓音：“你到了？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