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小區昏黃的路燈投在地上，將這麵包車的影子拉的斜長，兩人正坐在車上沉默著，沈時的手機又響了起來，看著那明顯已經無法嚴絲合縫扣在手機背麵的手機蓋，陸敘覺得沈時在這當真是落魄了，對方難不成是沈時的什麽仇人？陸敘認真的思考著受害者，或者是那次那個暗殺沈時的人？那人肯定是巴不得沈時死的，不然他怎麽能混得這麽慘？
車子再次啟動，陸敘被起步的慣力撞回了思緒：“我們又要去哪？你這個快遞怎麽辦？”
“那人已經回電話了，問能不能把快遞送到市第二醫院。”沈時問陸敘：“這裏的標誌性建築你都記下來了麽？”
陸敘今天一整天都跟著他在送快遞，哪有時間去記什麽標誌性建築？她現在連自己家住哪都不知道了還記什麽標誌性建築？不過說來也怪，陸敘發現在這個地方，但凡是應該帶市名的建築全都沒有市名，就連快遞上都沒有具體地址，想必沈時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才會有此一問。
見陸敘良久不吱聲，沈時對她也是絕望了：“算了，到時候見麵再說吧。”
兩人驅車前往市第二醫院，醫院離剛才那個小區不遠，車剛一拐上街道陸敘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第二醫院。到了門口，陸敘發現有些不對勁，她問沈時：“怎麽這醫院這麽安靜啊？”
沈時回身去拿包裹：“不知道，你在車上等我吧。”
沈時剛一下車，醫院原本緊閉的電動門就緩緩拉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小跑著從住院部跑了過來，陸敘看見兩個人一直在說著話，卻聽不清他們說的是什麽，大約過了五、六分鍾，沈時終於回來了，陸敘湊過去：“打探到什麽情況了麽？”
沈時嗯了一聲：“這是精神病院。”
陸敘揚聲“啊”了一聲：“如果受害者是醫院裏的病人，那我們怎麽找受害人？”
這裏麵肯定不乏思想極端的人，所以這工作量是不是有些大了？而且怎麽混進去都是個問題。
“最近他們在招募護工。”沈時睨了陸敘一眼：“我先進去看看，如果能找到那人就不用你跟著進去了，醫院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陸敘前段時間天天住院，現在隻要看見這倆字內心就煩躁的不得了，但是就這麽把沈時扔進去似乎也不好，陸敘沒有同意沈時的意見，她說：“這事還是交給我吧，我覺得我在這裏還挺有頭有臉的。”
沈時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模樣：“你知道你是誰麽？你家在哪？”
陸敘被沈時問的一口氣堵在胸口，活生生被氣得從夢裏醒了過來。陸敘平複了許久，覺得自己的情緒還是很跌宕，她先是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有感覺，特別疼，這才撈過枕頭下的手機直接給沈時致了電。電話那頭，沈時還帶著濃重的鼻音，應該也是剛睡醒，對於接到陸敘電話這事，他一點都不意外。
“知道答案了？”沈時揶揄陸敘。
陸敘咬牙，不知道該如何反擊，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還錢！”
沈時“嗯”了一聲，然後道：“這才兩點半，再睡會吧，這幾天你方便的話，我過去找你。”
陸敘突然覺得耳根子有些燙，沈時的聲線本來就有些低沉，在這寂靜的夜色裏聽起來更是曖昧不已，她慌亂的應了下來，然後極快的掛斷了電話，沒一會就聽手機傳來了提示音，她滑開手機一看，顯示得是沈時給她轉了五千塊錢。驚得陸敘差點扔了手機，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傻錢多？
陸敘當然沒有收錢，她順手點開瀏覽器大致搜了一下哪個城市的第二醫院是精神病院，結果跳出來數百條查詢結果，看得陸敘心煩意亂。
手機頂端彈出來個窗口，是沈時發來的微信。
睡吧。
沈時這推測能力真是讓人害怕，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陸敘還是極快的巡視了房間一圈，總覺得沈時是不是正在一個高維空間看著自己，就像她們那時候去看楚銘一樣。托了這個夢的福，陸敘又是睜著眼睛捱到了天亮。宋皖看到陸敘頂著兩隻黑眼圈從房間出來，臉上不經意就帶了些擔憂。
“一會我再去醫院問問，看看什麽時候能手術。”
陸敘怕宋皖擔心，忙強打精神解釋：“媽我沒什麽事，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一會我補一覺就好了。”
宋皖覺得自家姑娘也不是那種讓人省心的人，她如果說是沒什麽事那絕對就是沒什麽事，宋皖點點頭：“一會先把藥吃了。”頓了頓，又問：“這兩天小沈沒有跟你聯係麽？”
陸敘攪著碗裏的粥，正考慮著要不要跟宋皖說，就見宋皖端著空碗去了廚房：“算了，不問了，那孩子怎麽可能看上你，唉。”
陸敘覺得自己很無辜。
下午兩點多，陸敘抱著PAD躺在**追劇，放在腦袋邊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陸敘抄起手機一看，是沈時給自己發的微信，隻有一個圖片。陸敘一個鯉魚打挺從**坐了起來，看著那個沒有放大的圖片，心幾乎快跳出胸腔。
嶺東市第二醫院。
陸敘搜了一下這個醫院，鋪天蓋地的結果撲麵而至，圖片也是一張接著一張，與她夢裏看見的那個醫院一模一樣，嶺東在南蜀省，坐飛機都要四個小時，中途還得轉機，陸敘又狠狠將自己拋在**。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為什麽這輩子要拖著重病之軀不停的奔波。
陸敘抱怨過後，給沈時回了電話，電話那頭風聲嘈雜，手機的主人仿佛正站在一片荒野之中。
“喂？你現在方便說話麽？”陸敘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嗯。”沈時寡言，對麵的風似乎更大了。
陸敘握著手機，心情有些奇怪：“你在外麵啊？”
沈時又“嗯”了一聲。
陸敘覺得這麽尬聊實在不是自己的風格，隻好將話題拉回正軌：“現在知道地點了，我們要過去麽？什麽時候出發？”
沈時沉默了一會，道：“你哪天方便就告訴我一聲，我去找你。”
陸敘現在除了時間什麽都沒有，對於她來說哪天都很方便，她假裝矜持的思考了一下，拿腔作勢：“唉，這個嘛，快過年了，你也知道我這幾天有些忙……”
還沒等說完就聽沈時道：“那等你忙完了再說。”說完連說話的機會都沒再給陸敘，直接掛斷了電話。
What？陸敘被沈時氣得肝疼，還讓不讓人好好的裝個那什麽了？
宋皖進來的時候，陸敘還黑著臉發呆，宋皖沒好氣瞪著她：“天天就知道在家待著，也不知道出去散散風，明天下午你二姨她們就過來了，今年在咱家過年，你看看你妹妹，孩子都快一歲了，再看看你。”
陸敘實在是無語：“媽，我現在有病啊，我總不能去坑人家吧？”
宋皖潛意識裏也排斥陸敘生病這事，所以總是不記得，這時候聽陸敘這麽一提醒，眼底又有了些心疼：“走，陪我買菜去，晚上給你做鍋包肉。”
臨近過年，滿大街都是賣對聯燈籠的，紅通通的一片襯著白花花的雪，喜慶異常。陸敘穿梭在路兩邊的凍梨凍柿子攤位中間，這摸一下，那碰一下，一回頭，宋皖正站在賣肉的攤位前跟小販討價還價。
活著真好，還是要活著。
陸敘看著小販滿臉不高興的接過宋皖的錢，突然生出了這個想法。
陸敘提著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跟在宋皖身邊，母女倆剛一進小區門口，陸敘就看見了停在自家樓前停車場的那輛Tesla Model S，陸敘猛地頓步，嚇了宋皖一跳。
“怎麽了？什麽東西落下了？”
陸敘正琢磨著該如何跟宋皖說的工夫，沈時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宋皖順著陸敘的視線回頭看，乍一看見沈時，眉眼間驀地騰起了一種希望的光亮。
“這不是小沈麽？”說著就將陸敘獨自一人扔在身後，迎了過去：“怎麽有時間過來？”
後天就是年三十了，不管怎麽說，沈時此時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宋皖回頭看了眼站在原地不肯過來的陸敘，問沈時：“小沈你是來親戚家串門麽？”
“不是。”沈時一邊說著一邊回身從車上拎下來大包小裹：“我是專程來給您和叔叔拜年的。”
陸敘終於磨磨蹭蹭的走了過來，默不作聲盯著沈時看了半天，雖然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話沒錯，但是她不過是給他提供了一間房幾餐飯，他也沒必要又是燕窩又是人參的過來特意感謝吧？
沈時淡定的回望著陸敘，倒是讓陸敘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