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賞識
鏡頭這時切換過去,給了張弛一個麵部特寫。他的眼神沉著冷酷,炯炯有神地盯著畫紙,好像在凝視著一件藝術品。嘴裏似乎念念有詞,畫筆如同掃描儀般在畫布上來回掃**揮舞,時而在細部雕琢刻畫線條。有大概一兩分鍾時間,他不緊不慢地停留在一個區域反複雕琢,甚至不斷擦拭重畫。
“時間還來得及嗎?”
“這樣畫肯定來不及了,要挑戰失敗了。”
現場和報告廳裏的觀眾都坐不住了,議論的背景聲越來越大。
此刻鏡頭放大聚焦到畫像上,眾人定睛一看,轉瞬鬆了口氣,還有一分半鍾,紙上清晰可以看到一個躍然紙上的人物畫像。
張弛把畫像遞給主持人的時候,對方看了一眼就由衷感歎道:“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能作出如此完美的畫像,請問您平時破案時也是這種神速嗎?”
張弛笑著說:“你們節目的要求比較高,公安領導雖然要求也高,但從來沒有這樣給過壓力。”
眾人聽了都笑,前排的領導聽了都舒心得抬頭關注。
“不過,一旦需要涉及到犯罪模擬畫像,往往案件難度特別高,時間上非常緊迫,這時候畫像就不是個簡單的作畫過程。模擬畫像需要許多前期工作,包括了解案情、參與現場,當中涉及到目擊人的情緒安撫、回憶,以及畫像後的校正修整。最終定稿需要今天畫像至少十倍的時間。即使這樣,有時候破案條件不夠完備,畫像的效果並不是每次都會很好。”
“我們張警官的回答很實在,公安工作的確比我們想象中還要複雜得多,那今天您對自己的畫像有沒有把握?”
張弛嚴肅地說:“我隻能說已經盡力了,至於結果,順其自然。”
劉隊湊到顧誌昌旁邊小聲笑言:“今天你徒弟倒是把平時的傲勁都收起來了,發揮也算穩定。”
“你可別說我偏愛他。我很少看錯人,也極少收徒弟。但這小子的確是可塑之才,聰明又不恃才傲物,機靈又肯腳踏實地。隻要壓力適度,機會多些,後麵大案特案還是要多指望他呢。”
劉隊隻有笑著搖頭:“行行行,說起這徒弟,你嘴裏的溢美之詞永遠是變著花樣地蹦出來,我怕了您。”
鏡頭快切換到答案揭曉的那一刻了,大家屏息觀看。
這時,劉隊的手機震動起來,一看號碼,他麵色凝重地起身離開,快步走到會場外,馬上接通。
“陳局長,您好,有什麽指示?”
“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民警叫張馳?”
“是,剛剛調到我們隊裏。”
“我聽朋友說電視上有我們公安民警參加真人秀。現在正看著。這年輕人有點真才實幹,平時表現怎麽樣?”
“領導,張弛這同誌算是比較勤奮,也的確有天賦,到我們這裏依靠畫像破過兩個案子。其中一起是連環殺人重案。”
“很好。我有個想法,建議你們考慮下。現在全國各地的案件裏,不少都需要他這樣的人才來協助破案。如果能把他調到部裏來,派到各省也相對方便點,算本職工作,不耽誤。就是不知道他本人意願如何?”
“好的,您的話我一定第一時間轉告他。”
“不用,我就是和你說一聲,到時候你們這還要配合。下周正好我要來一趟你們市,我直接和他談,到時候你來安排。總之,一旦到部裏來任職,前景發展、福利分房這些,你讓他都不用有顧慮。”
“好的,我明白了。等他回來,我會馬上和您的秘書約定時間,盡早安排。請您放心。”劉隊恭恭敬敬地掛了電話,在門外抽了根煙,而後悄無聲息地回到座位。
顧誌昌朝他看一眼,劉隊不知是該喜該惜:“老顧啊,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這廟小,你的徒弟很快就要留不住了。”
顧誌昌啞然失笑:“這也太快了吧。我剛才還說什麽來著,這金子的光都吸引到上頭了?”
“可不是,公安部刑偵局局長親自來電,就為了調他的事。”
顧誌昌側身靠過去,關切地問:“動真格的?”
“這可沒開玩笑的事,話裏話外,房子位子都不差,就差他過去。你這師傅位子還沒坐熱,眼看著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顧誌昌麵色有點難看,不舍道:“這是下了死命令了?”
“死命令說不上,至少組織放行是必須的,但還是尊重他的個人意願。可你說這麽好的發展機會,高大上的平台,優厚的待遇,哪個普通的青年民警願意放棄?”
顧誌昌這才重新恢複了笑顏:“那就好,這我還是有幾分把握,你看我像正常人嗎?師傅不正常,徒弟會普通嗎?”
劉隊無言以對。
此時,報告廳和大熒幕上瞬間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
“張弛真的做到了!”小吳激動地喊,“我們刑隊的驕傲。”
一旁的顧世微微一笑,方才坐在前排,父親和劉隊的對話她一字不差地都聽到了。張弛到底會不會如父親期望和揣測的那樣,選擇留在刑隊,會不會因為刑偵一把手的賞識而離開這座城市呢?
電視上,張弛的笑就像他的名字那樣,張弛有度,似乎有點不悲不喜的從容淡定,他的畫像成功指引觀眾選中了對象,終於完成了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他卻並沒有預料中的得意忘形,似乎刑隊的這麽多天已經讓他蛻變成了另一個人,和當初的耳釘男判若兩人,唯有一樣的帥氣。
她隱約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這個答案揭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