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從水下逃生
林友發來不及細想，趕緊轉身，在準備出去的一瞬間，又瞥見了漢斯座位下的背包和腰間的手槍，漢斯的手還正放在槍把上，看樣子死之前是正準備拔槍。
他特意捏了一下背包，發現那些重要東西都在裏麵，於是他把背包和手槍迅速拿上，爬出了座艙。
下來後，他看到幾個人的手腳都已經鬆開，但都還在鐵籠子裏麵，正圍守著一個角落處，不知所措地看著什麽。
林友發鑽回鐵籠，分開眾人，這才看清了狀況：小黑仰躺著，一臉痛苦不堪的表情，幾根斷裂的鋼架刺穿了他的身體，麵目猙獰地從胸部和腹部冒出來，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衣褲和身下的周邊。
“隊長，怎麽辦？”嘎子見林友發來了，開口問到。
“你們問我怎麽辦？我又不是醫生！”林友發感覺一股無名火冒出來，怒吼道，“你們剛才叫我幹嘛？不知道趕緊施救麽？都這樣愣著幹什麽！”
林友發平時很少這樣發火，特別是對嘎子。
也不知是受了委屈還是為小黑難過，嘎子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隊長，他們都說，這樣子沒法救了，我們不能硬拔的，這樣做隻會加快……”
“那就什麽都別做了嗎？誰叫你們硬拔的，想辦法找工具鋸斷鋼架！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這樣死去吧！”從林友發的語氣聽起來，他顯然還沒有恢複冷靜。
“隊長，你冷靜點，就算照你說的做也沒多大用的，除非現在就送他去醫院，除非現在就把他送上手術台，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猴子開口勸道。
林友發其實心裏也很清楚，看這傷勢程度，就算把小黑馬上送上手術台，存活的幾率也不一定很高，也得根據他內髒受損的程度來定，更何況是在這種地方。
他俯身慢慢貼近了小黑的臉龐，輕聲地用法語說了一句：“沒事的，勇敢點，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黑聽了吃力地點點頭，微弱地回應道：“我知道，這已經很好了，很慶幸自己沒有被用於實驗，最終還能像個正常人這樣死去……已經很滿足了。我和他們一起出來的，如果不能一起回去，我也就不想回去了，留在這裏陪他們，也挺好……”
林友發聽了沒有說話，隻是用力握了握小黑的手。
小黑緩了口氣又說：“長官，我可不可以提點願望……”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稱林友發為長官。
“願望？什麽願望？你盡管說。”林友發急迫地問。
“最主要的，我是想請求你，能不能讓這個過程快一些……”小黑說，“除此之外，還……還有沒有一些吃的……”
“吃的？你是說想吃東西嗎？”林友發愣了一下，繼而反問到，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在我們家鄉有個風俗，臨死的時候如果手中能握著食物，那他到了另一個世界就不會再餓肚子了……”小黑用微弱的聲音解釋到，“我們那裏很窮，我從小就覺得，能填飽肚子是件幸福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我們要去參加法軍的原因……”
“鐵頭，快打開包，找找看裏麵有沒有吃的！”林友發指了指旁邊那個剛拿下來的背包。
鐵頭聽了一邊動手，一邊問：“剛才你們都說了些什麽？難道他現在這樣子還想吃東西？你瞧他的嘴巴，都在往外湧血了……”
“你別管這麽多了，這是他最後的願望，回頭再給你解釋。”林友發大聲說。
“哦，還有兩個罐頭，喏，這裏。”鐵頭將翻出的罐頭遞給林友發。
林友發把罐頭接過放到了小黑手上，一手一個幫他用力握緊，又說道：“多、多帶點，路上也不會餓了……”說到這裏時，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小黑微笑著點點頭：“謝謝長官，可以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但林友發顯然還沒準備好，他聽了小黑的話後，雖然幹淨利落地拔出了手槍，頂在了小黑的心髒位置，卻遲遲沒法扣動扳機。
雖然之前兩人對話用的都是法語，但猴子在一旁大概也看明白了，他開口問道：“小黑是叫你幫他結束痛苦吧？”
林友發點點頭。
“對了，剛才一直沒機會問，這背包和手槍是漢斯的吧，現在裏麵是什麽情況，難道他已經完蛋了？”猴子又問。
林友發又點點頭。
“那大鄭怎麽樣了？剛才猴子給我們解開繩子時，大概說了一下之前的情況，是不是那個囚籠不太好弄開？”一旁的雷子問。
這次，林友發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猴子見狀催促道：“隊長，到底怎麽回事？不能再耽擱了！得趕緊把小黑這事處理了，然後去救出大鄭，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兒！漢斯那家夥說已經啟動了爆破裝置，現在我們既不知道爆破裝置在哪裏，也不知道時間還剩下多少……”
“離開？還能往哪裏走？”林友發的回答聽上去似乎有點心灰意冷。
“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找到潛艇碼頭。”
“蘇聯潛艇已經離開了，你還指望那裏能留下什麽？”
“我覺得那裏可能還有我們需要的東西。”猴子說，“你想想看，留守的黨衛軍有多少人？雖然漢斯沒明說，但從他講述的內容，以及他在站台處見到那些‘冒牌貨’時的反應來判斷，人數至少會有七、八個乃至十來個吧……”
“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漢斯不是已經說了嗎，那些人已經被蘇聯人解決掉了。”
“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一切都正常，如果沒有蘇聯人的介入，如果沒有那些節外生枝，這些人終歸都會自行撤離的。那他們乘坐什麽？難道都乘坐這個圓盤嗎？”
林友發一下明白了猴子的話，這個圓盤坐不下這麽多人，那其他人肯定還有另外的交通工具，而且是可以進行遠程航行的交通工具。如果想隱蔽而安全地離開這裏，去往一個遙遠的地方，那交通工具不是潛艇又是什麽？
“隊長，這背包裏還有張地圖，你看看，會不會就是這裏的地圖？”鐵頭突然開口說到。剛才他從背包中拿出罐頭後，還繼續在翻看著其他東西。
接過鐵頭遞過來的地圖，林友發迅速掃視了一下，從上麵的形狀很快就看出了之前到過的索道站台、產生“鬼影”的迷宮矩陣，以及現在所處的這個圓形空間，還有一個標示著潛艇形狀的位置，大概就是碼頭所在了，而且看上去距離這裏並不太遠。
“這下好辦了，我們可以根據地圖到達那裏。”猴子也湊過來看。
聽了猴子之前的分析，又看到了這張標示清晰的地圖，林友發心裏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覺得，這很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況且也再沒有別的選擇，時間也不能再耽擱了。
他轉身把手槍遞向猴子，問道：“你以前幹過這種事嗎？”
“幹過！”猴子接過槍，回答得很幹脆，“我們幹偵察兵的，絕不會輕易落到敵人手中……”
說到這裏，猴子頓一下，似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被俘也是因為身邊的戰友都犧牲了，而我被炮彈震暈了……”
“很好，那就由你來幹，利落點，一步到位。”林友發說完轉過身去。
“行，沒問題，我來辦，你們去救大鄭吧。”
“不用救了，大鄭就在這裏。”林友發指了指那蜥蜴人的半截屍體，“而且恰恰相反，是他救了我們。”
他說著上前扶起了那俯臥著的屍體，屍體胸前幾道長長的劃傷和左肩的槍傷都證明了，他的判斷並沒有錯。
“你們還記得他是被什麽東西抓傷的嗎，你們還記得那間治療室的狹小通風口嗎，你們還記得門後那個沒有頭的西野軍醫嗎？”林友發說道，“現在的漢斯也成了那個樣子。我估計，也許是起飛時的電磁效應加速了大鄭的變異，而那些囚具根本困不住他這樣身體柔軟的蜥蜴人，他從囚籠頂的圓洞鑽出來後，直接削飛了漢斯的腦袋……”
說著他輕輕合上了蜥蜴人還圓睜的雙眼，然後拾起背包拿著地圖，向另外幾人揮了下手，第一個鑽出了鐵籠。
隨即，身後傳來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一聲。
平心而論，在這還算空曠的地方，手槍發出的聲音並不算太大，但林友發卻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所聽到過的，最刺耳的槍聲……
十多分鍾後，一行人到達了地圖上所標示的碼頭位置，這裏仍然是一處地下的區域，頭頂和四周的都是岩石，中間則是一個湖泊。
湖岸邊的一段就是碼頭，其實就是一塊平整過的地麵，有幾棟簡易的建築、一些被破壞的機械設施和一段伸向湖麵的棧橋。
而棧橋的端頭，正靜靜地係泊著一隻橡皮艇。除此之外，再沒看到其他的任何船隻，更別說潛艇了。
“隊長，咱沒走錯地方吧？”鐵頭問。
“沒有，這地圖標示得很清楚，上麵隻有這一處碼頭。”林友發回答。
“那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之前的判斷有誤？”雷子問。
“不，我覺得猴子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應該不會錯。”林友發力挺猴子，“除了別隆采圓盤，他們肯定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那難不成，這就是他們原本要用於撤退的交通工具？”鐵頭撓著頭，望著那隻橡皮艇說。
“這不可能！而從這裏的結構來看，靠普通的船隻顯然是無法進出的。”猴子答道，“而且他們要去的地方應該很遙遠，就算靠這個出去，又能劃出多遠？”
“那會不會是漢斯之前故意鑿沉了這裏的潛艇呢？”雷子猜測到。
“按說也不會，他已經啟動了爆破裝置準備徹底摧毀這裏，又何必多此一舉呢。況且他也沒法預料到後來會出那種事，我們會脫困到達這裏。”林友發分析道，“而且正常情況下，他不會鑿沉潛艇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給自己也留一條後路。你們想想，萬一圓盤出現故障，那這潛艇不是還可以成為他的後備方案嗎？”
林友發的話中又提到了漢斯已經啟動爆破裝置，這再度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因為現在誰也不知道具體的爆炸時間和爆炸威力，但也緊迫地意識到，時間再也拖不起了。不過麵對著眼前這出人意料的困境，大家都顯得一籌莫展。
“咦，那是什麽？那邊好像有個東西！”眼尖的嘎子突然叫起來。
大家順著嘎子手指向的方位望去，借助著碼頭上昏暗的燈光，果然看到在接近湖中心的位置上，似乎真有一個黑色的物體。
再仔細看，勉強能分辨出那個黑色物體呈圓柱形，目測其體積大概比標準油桶略粗一些，突出了水麵約一個人的高度。
由於現在的湖麵很平靜，也不知那東西是矗立在那裏，還是漂浮在那裏，至少現在看上去靜靜地，好像並沒有什麽動靜。
“這是個什麽東西？是之前就在那裏我們沒注意到？還是剛剛才出現的？”林友發看著那個物體，疑惑地說。
“是個油桶嗎？不過我們陸軍的油桶好像沒這麽大個。”鐵頭問林友發，“隊長，空軍的油桶有這麽大的嗎？”
“空軍的標準油桶也和陸軍的差不多大吧，而且我覺得這不是油桶。”林友發回答，“油桶要是漂在水麵上，也不該是立著的，而應該是躺著的。”
“那難道是水雷？”鐵頭又轉頭問雷子，“雷子，你覺得是不是？”
“水雷？你問我？”雷子一臉茫然，“告訴你，地雷我倒是見得多了，但不瞞你說，水雷我是一個都沒見過，也不知長啥樣。”
“行了行了，你倆別瞎猜了，還是老規矩，我先劃橡皮艇過去看看！”猴子說著就往棧橋邊跑。
“等等，大家都一塊去，如果有什麽情況還有個照應。”林友發喊道。
“不行，萬一那是什麽危險的……”猴子轉頭說。
“聽我的，現在已經管不了什麽危險了。”林友發打斷了猴子的話，“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待會爆炸一發生，呆哪裏都會有危險。我倒是覺得，湖中心的位置可能還相對安全點。走！都跟上！”
說著他一揮手，大家跟著他一起跑到了棧橋邊，迅速上了橡皮艇，朝著湖中心的那個可疑物體劃去。
隨著距離的慢慢靠近，倒也沒發現那東西有什麽動靜，但大家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過轉念一想，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沒有什麽退路可言了，還有什麽可畏懼的呢。
還有十來米遠的時候，大家都看清了，這個黑色圓柱形的東西看著像是金屬的，還略微有些反光，整體看表麵很光滑，但側麵有一些拉手之類的東西，頂部則有兩根小的管狀突起物。
雷子打量著這物體說：“瞧那頂上突出的東西，看著像是觸發裝置呀，這玩意難道還真是個水雷？哎，劃慢一點，先別忙靠上去……”
雷子話音未落，大家都突然感覺到橡皮艇的底部似乎接觸到了什麽東西，不由得心裏一緊。
“沒事，是擱淺了。”猴子用槳往水下試探了幾下，“但這是湖中心呀，水怎麽會這麽淺呢？”
聽了猴子的話，林友發也皺著眉頭用槳往水中試探，試了幾下後，又抬頭開始打量這個物體。
這時，橡皮艇已經距離這物體近在咫尺，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但帶動的水波也不斷地**向這物體，但這個物體卻紋絲不動，明顯感覺在水麵下是生了根的。
“雷子，這不是水雷吧，水雷需要像地雷這麽生根麽？”鐵頭提出了質疑。
“那你說這是什麽？”雷子反問。
“我看就是個錨樁，用來栓纜繩的。”鐵頭說。
“錨樁用得著這麽粗麽？”猴子反駁說，“我覺得是個航標燈座，那些拉手是平時檢修用的，頂上那兩根突起的東西就是用來裝燈的……”
“你說的那兩根東西應該是潛望鏡和通氣管。”冷不防林友發突然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艘潛艇的指揮塔，我們的腳下有一艘潛艇！”
“潛艇？！”眾人驚訝的異口同聲。
林友發點點頭：“那頂上一定有個蓋子，進出就在那裏。”
他說完就一個大步跨了過去，拉住那些扶手，又在頂上摸索了一下，果然打開了一個蓋子，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第一個鑽了進去。
其他人見狀，一下醒悟過來，也趕緊跟著過去，依次從蓋子口魚貫而入。
潛艇內居然還亮著燈，但並沒有發現人，空間也很狹小，從前到後總共四個艙室。從操舵台處貼著一張截麵圖的標注看，從頭至尾分別是魚雷艙、指揮控製艙、運輸裝載艙和動力艙。
圖上看，艇尾的動力艙占的比例很大，按說這麽小的潛艇對動力需求不會很大，推測可能是蓄電池和燃料箱占用的空間很多，這應該是一艘可以遠洋航行的潛艇；而艇首的魚雷艙空間又很小，而且現在是空的，並沒見到魚雷儲備，也隻有一具發射管。從這種航程和武力配備來看，這是一艘小型遠洋運輸潛艇，用於隱蔽運輸少量的重要人員或物資。
看來，這就是那些留守的德國人準備用於撤離的潛艇，大概是出於隱蔽的考慮，故意坐沉在湖中這個較淺位置，不過效果還不錯，至少之前那些潛入的蘇聯人就沒有發現它，否則即便漢斯不破壞，也很可能會被蘇聯人撤離時擊毀。
經過一番簡單搜索，又發現了幾樣重要東西：一份航道水文圖、一份航海圖和一本操作手冊，都是德文的。
航道水文圖上標示著進出這個湖泊的水下通道信息，包括等深線、航道方位、地形起伏等；航海圖則標示了這艘潛艇原本要去往的目的地，林友發看了不禁大吃一驚，居然是南極洲！
難道漢斯說他們要繼續戰鬥的新基地是在南極洲？林友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也無暇細想，反正自己這些人不用去這麽遠，他們隻需要到達所羅門群島就行。
但首先還是得弄懂如何開動這艘潛艇，這也並不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其他人對潛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而林友發對潛艇也隻是略懂一二，不過好歹也是飛行員出身，德語也能勉強對付，他迅速對照著艇內的設施把手冊翻看了一下，便開始給幾個人進行簡要的講解和分工。
還沒等講完，便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轟隆聲，就像是遠處的悶雷。潛艇中是沒有窗戶的，林友發心裏其實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來不及細講了，他趕緊操過潛望鏡往外觀察，看到之前出來的通道口噴湧出一團火球，隨即碼頭上的建築也開始發生爆炸，還能聽到洞頂上的碎石直往下掉，打在露出水麵的指揮塔上叮鐺作響。
他放開潛望鏡大喊：“猴子，快去關艙蓋！雷子，打開聲呐！鐵頭，開啟動力，準備前進！嘎子，給水櫃注水，準備下潛！等等……忘了，別忙注，現在是坐沉狀態，等我指令……”
坐沉狀態是指潛艇腹部是觸底的，正常啟航原本應該上浮一點再前進，然後再下潛。但時間緊迫，林友發又怕嘎子控製不好，隻能簡化指令，任憑艇底擦著底部的岩石前進了。
在眾人的一番手忙腳亂下，好歹還是把潛艇開動了，聽著底部傳來的哢哢聲，林友發倒不是特別擔心，他知道潛艇的殼體很堅固，隻要速度不快，應該沒有大問題。
當哢哢聲消失後，林友發看了看航道圖，馬上叫嘎子注水下潛、指揮鐵頭調整航向，朝著圖上標示的水下通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