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水底沉屍
聽了猴子的話，連嘎子也是一驚，上岸的動作都顯得有點遲疑，可能他也開始懷疑懷中托著的這個軀體到底是誰？
但此時的光源除了插在岸邊較遠石縫處的火把外，就是林友發手中的電筒。而電筒光此時正對著遠處水潭中央的猴子，黑暗中嘎子根本看不清懷中這人的麵目。
林友發見已經到岸的嘎子有些遲疑，他也顧不得多想，心想先拖上來再說，趕忙把之前救嘎子的繩子抽出來拋給了猴子，又迅速把一頭拴在了一塊大石頭上，便跑上前去拖嘎子和他救起的人。
在拖這人上岸的時候，林友發覺得這人和鐵頭的身材的確差不多，矮壯矮壯的，但他打心眼裏不希望這是鐵頭，因為他明顯感覺到這人的狀況不太好，渾身癱軟，周身冰涼，就算沒死都感覺已經快不行了。
拖上岸放平之後，他這才得空用手電照了一下這人的麵目，但這一照也嚇得手一哆嗦，嘎子幹脆嚇得叫了一聲。
雖然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並準備不管是不是鐵頭，隻要有口氣都要盡量挽救這人的生命。但這一照發現明顯已不是個活人，救護工作完全可以免了。為了保險起見，林友發還試了一下呼吸和脈搏，確定這真是一具屍體了。
唯一讓林友發稍覺安慰的是，這還真不是鐵頭，不過看模樣也是一個黃種人的麵孔。
其實在之前黑暗中搬動這個人的時候，他和嘎子感覺這人肢體還很柔軟，皮膚感覺也很正常，就像是一個剛溺水的人一樣。但此時看著這具屍體的膚色已經呈慘白色，沒有一點血色，像是已死亡多時。而且其眼睛圓睜，張大著嘴巴像是在呐喊，感覺這人死之前非常的痛苦或不甘。
嘎子膽小比較小，看著這一幕，想著剛才抱著這麽一具屍體遊了半天，不禁把頭歪到一邊一陣幹嘔。
這時，猴子也依靠繩子回到了岸邊，把自己救起的人平攤在岸上，林友發顧不得再打量那具死屍，趕快走到猴子那邊用電筒照了一下，這次是貨真價實的鐵頭了，身上的裝備都在，果然一隻手還緊緊地拽著那挺機槍。
此時的鐵頭可能溺水時間比較長的緣故，已經昏迷不醒，兩人將他翻轉過來拍打背部，讓他將水吐出，又進行了幾次人工呼吸。鐵頭終於咳嗽了幾聲，醒了過來。
見鐵頭暫時沒事了，林友發叫嘎子過來陪護著鐵頭，然後叫猴子過去看那具屍體。
看到那屍體，猴子也愣了一下，有些吃驚地問到：“這是……哪裏來的？”
“嘎子剛才從水潭下撈起的，黑暗中他以為是鐵頭。還以為鐵頭把裝備都扔完了，後來我一聽到你說救起的鐵頭死死地拽著機槍不放，我才意識到你撈的可能才是真的。”
“這會不會就是剛才過河時漂過的水中黑影？”猴子又問。
“這個就不太確定了。對了，說到黑影，在沒弄清是什麽東西前，你們剛才跳下去救人都沒想到這東西麽？”林友發覺得有點後怕。
“嗐，當時哪有功夫想這個，一心隻想把鐵頭這小子撈上來，估計嘎子也沒想這麽多吧。你別說，我要當時想到這個，指不定不下去救他了呢！要真是啥怪物，把自己也搭上了可不劃算。”猴子有時說話就是這樣，外冷內熱的。
接著兩人又把這具屍體的衣服脫掉，想從裏麵找到點線索。
猴子看了一會，說了一句：“這屍體不太正常！”
“哦？你覺得哪裏不正常？”林友發問。
“這屍體看著很奇怪，不像是溺水死的。你看他的表情，大張著嘴，雙目圓睜，這不是溺水死亡者應有的表情，溺水死的人應該是牙關緊咬，雙目緊閉。”
猴子接著說道：“還有，更奇怪的是，從他的衣服來看，應該在水中泡的時間不短了，都變朽了，而且這個皮膚感覺也是在水中都泡得發白了，但屍體卻沒有一點發脹和腐爛的跡象。”
林友發聽了猴子的話，重新打量了一下屍體的衣服，衣服的布料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和他們現在穿的衣服麵料差不多。但顏色是白底帶有條紋，有點像是醫院的病號服那種。而且的確是已經泡得腐朽了，輕輕一撕就能撕壞，顏色也陳舊得不行。
“你的意思是，這人是死了以後才被拋入水中，而且屍體已經在水中泡了很久了，但既沒腐爛也沒上浮，這點顯得相當的奇怪，對吧？”
“對，而且……”猴子這時又有了新發現：“隊長，快看這兒，身上還有一串數字！”
順著猴子手指的方向，林友發果然看到在屍體的軀幹左側腋窩下方有一串4位數字，能清晰地看出是：“0041”
林友發下意識地又看了一下對應的位置，即屍體的右側腋窩下方，又發現一組數字，這邊數字比較長，共有8位，看著比較模糊，但勉強能分辨出其中的6位：“1?4501?7”
兩邊的數字打上去的方式也很不一樣，左側的看起來像是刺上去的紋身，很平整很清晰；而右邊的則像傷痕，感覺像是用什麽烙上去的，傷口已經被泡得有些模糊。
看著這兩串數字，兩人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正在疑惑間，這時鐵頭在那邊卻鬧了起來，嘎子摁都摁不住他。
“我的彈藥盒呢，彈藥盒哪去了？不行，我得去找到。”鐵頭一邊說著一邊就非要起身。
林友發和猴子隻得又過去詢問，這才發現是鐵頭的彈藥盒不見了，估計是剛才在水裏掙紮的時候掉落了。
“那裏麵還有一百多發呢！一定是掉水裏了，我得去撈起來。”鐵頭還在掙紮著想坐起來。
“你就拉倒吧，你現在就算光著屁股下去，自己還能上來不？還撈彈藥盒！”猴子一邊說著，一邊又看看林友發，那意思像是在征詢到底還撈不撈。
林友發馬上說道：“我看算了吧，什麽都沒有生命重要，感覺這地方怪怪的，子彈我們這裏還有些，就不要撈了。”
鐵頭依舊不幹：“是，隊長，啥都沒有生命重要，可在這個怪地方，武器就是生命，接下來我們還會遇到啥怪東西誰也不清楚。還有拉瑞、大鄭、雷子下落不明，還得找他們，我看我們一時半會也離開不了這裏的，而且現在我們知道做開花彈了，我那一盒子彈可不是小數目！”
聽鐵頭這一說，林友發又想起了那幾位失蹤的戰友，不禁心中有些難過。而且想到自己之前撿到的背囊中的確也有一套小工具，有鉗子銼子這些，可以用來製作達姆彈。麵對接下來的威脅，彈藥到底夠不夠，什麽時間能夠離開這裏，誰心中也沒底。
見林友發半響沒說話，猴子明白了意思，就對鐵頭說了一句：“你就安心躺著吧，還是隻有辛苦你猴哥一趟了，我去撈！”
嘎子在旁邊也稍微緩過勁來了，聽了猴子的話，也說道：“我和猴子哥一起下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林友發想了想說：“那你們把繩子係上，如果遇到危險或體力不支的情況，不論打撈到彈藥盒沒有，都要拉動繩子，我在岸上把你們拉上來。”
兩人點點頭，嘎子把繩子纏著自己腰上，留了一截給猴子，猴子係在繩子末端，兩人間隔大概幾米的樣子，便一起又下水去了。
林友發在岸上緊張地拽著繩子的另一頭，用手電小心地照著水麵。
過了一會，他鬆了口氣，看到兩個腦袋一前一後冒出了水麵，嘎子手中托著個什麽東西看不清楚，猴子腦袋旁邊的水麵上卻又看到兩個黑咕隆咚的東西。
嘎子拽了拽繩子，林友發馬上將繩子往岸邊拉回，嘎子先到岸，放下一個東西，果然就是鐵頭掉落的彈藥盒，又轉身幫著把猴子也拉回到岸邊。
把猴子拖上岸的時候，林友發這才看清楚，他手中夾著的原來又是兩具屍體。他有點好奇地問：“下麵還有這個？你撈這個上來幹嘛？”
猴子稍微緩過一口氣後，說道：“頭兒，可不得了，剛才我在下麵摸了一下，這下麵層層疊疊沉著好多，我順手撈了兩具上來，我們再研究一下，特別是那些數字，我覺得這些屍體不簡單。”說完便把兩具屍體攤放在岸邊。
隨後，幾人準備把這兩具屍體的衣服也扒了，查看一下那兩組數字，看看有沒有規律，到底代表著什麽。
在脫衣服的時候，大家都注意到，這兩具屍體的衣服雖然款式和條紋一樣，但看著明顯有新舊之分。
其中一個的很新，看著像是新衣服剛下水洗了起來，而另一個的比之前那具的衣服還要舊，已經徹底泡朽了，看起來已經成了爛布條一般掛著身上，而且顏色黯淡得都快分辨不出上麵的條紋了。
林友發還注意到，這兩人的麵孔一個是黃種人，一個白種人，表情也和之前那個一樣，大張著嘴，雙目圓睜，膚色慘白，但沒有一點發脹和腐爛的跡象。而且那個黃種人的背後還鼓起一個包，或許是個駝背吧。
脫掉衣服的一瞬間，大家還沒來得及查看那兩處數字，首先映入眼簾的情況卻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大家這才看清，原來那個黃種人模樣的屍體背上根本不是什麽駝背，竟然是一隻手，而這隻手明顯不是他的，因為他自己雙手齊全。
而且非但不是他的，這根本就不是人類的手，而是一隻長滿了毛的，不確定是猴子還是猩猩，但看著應該是靈長類動物的手，連接處也看不出有傳統的手術縫合痕跡，無從判斷是嫁接上的，還是生長出來的。
再細看，那具白種人屍體的情況也不正常，最初大家總覺得他的手腳看著有點別扭，再仔細看，才發現手和腳的左右方位都被對調了，左手左腳到了右邊，右手右腳到了左邊，而且也看不出有手術縫合痕跡。
“這可真夠邪門的，這是你從這水潭中撈的？這都是些什麽怪胎，從哪裏冒出來的？這會不會就是剛才水下滑過的黑影？”鐵頭問了一連串問題。
鐵頭剛才溺了水，神智才清醒不久，還不知道之前發現的屍體其他蹊蹺之處，僅看這兩具的造型就已經驚訝不已。
猴子也無暇給他解釋，趕忙查看屍體左右兩側腋窩下方的數字。這一看便發現，都是一樣的位置，都有位數相同的數字，打上去的方式也和之前那具一樣，左側4位數像紋身，右側8位數像烙印。
林友發也小心地在旁邊用手電照著，辨識著這些數字。
那個手腳左右反向的白種人的數字分別是：“0037”和“?944?02?”。紋身那邊同樣清晰可辨，而烙印那邊同樣因為被泡之後有些數字已經辨識不出。
而背上有手的那個黃種人的數字分別是：“0102”和“19?50730”。這一具屍體隻有一位數無法辨識。
林友發也不知道自己和猴子為什麽非要嚐試理解這些數字，但直覺告訴他，這些數字可能和這些屍體的狀態之謎有關係，甚至有可能搞清楚他們的來曆。
但這這些數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呢？他把之前看到的幾組數字在腦袋裏麵過了一下。根據屍體發現的順序排列是：
“0041”和“1?4501?7”
“0037”和“?944?02?”
“0102”和“19?50730”
隻有左側的數字是清晰而無需猜測的，他決定先從左側的數字入手。他一邊想著這幾組4位數，一邊又打量著這幾具屍體，很快便發現了規律。
“0037”的衣服最舊，感覺已經快泡成爛布條了；“0041”的衣服情況略好一點，至少是完整的，但麵料也泡朽了；而“0102”的衣服則顯得最新，感覺在水中泡的時間比較短。
那這麽看來，這些數字應該就是簡單的序列號吧，是死亡順序的排列？數字越小的死亡得更早？被拋屍的時間也更早？以此類推？
他把這一推斷告訴了猴子，猴子看了看那些衣服，也基本表示同意。但又說道：“隊長，我有個想法，在搞懂這些數字之前，我覺得我們首先要先推斷一下這些人的身份，當然也隻是作為一種假設吧。”
“嗯，你這想法很對，是應該先提出一個假設，再來進行求證，如果求證不通，這個假設就不會成立。”林友發讚賞地點點頭說。
於是猴子接著往下說道：“首先是這些人的麵孔，水下的那些我不清楚，但目前看到就有兩具黃種人和一具白種人。這些人的麵孔來看，明顯不是那些本島的土著居民，再說那些土著不是都已經被鬼子殘殺在村莊裏了麽。當然也不可能是日本人或德國人，他們不可能這麽對待自己人。至少從這兩點可以推斷，這些黃種人可能是來自中國或東南亞的人，應該就是戰俘或平民，同樣的道理，那具白種人也應該是西方盟國的戰俘或平民。”
“嗯，你繼續說下去……”林友發認真地聽著，示意猴子繼續。
“然後是這些屍體的狀態，至少有兩具的死亡時間應該都不短了，但卻沒有發生一點腐爛的跡象。剛才我在水底摸到下麵還有很多，狀態感覺也和這差不多，而且都是處於沉底的狀態，這對普通的屍體而言，都是很不正常的現象。”
“對，從這點看的確很不正常，而且後麵兩具還有更不正常的地方，那些像怪胎一樣手和腳……”其實林友發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還是想通過聽取猴子的意見來求證一下：“那你覺得，這說明什麽？”
“結合之前我們所知道的日本人在這裏的研究項目，再結合屍體的著裝和編碼，以及屍體的奇特狀況。我覺得這些人可能就是實驗材料，甚至有可能是實驗成品！當然，也許是實驗失敗的殘次品。”猴子的態度顯得很肯定。
林友發聽著猴子的分析，心中非常認可。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推斷，仿佛大方向沒有問題，但中間有些細節仍然經不起推敲。
比如，這些實驗品死後日本人還有工夫給他們紋上編號麽，這不是有點麻煩嗎，即便要做個什麽記號代表實驗品死亡或廢棄，難道不可以用更簡單的方法嗎。
想到這裏，他馬上把思路轉移到右邊那組粗糙的，像是烙印的編號上了。如果采用這種方法，是不是更符合常理呢。
看來先得把右邊的數字解釋一下，至少是假設一下。於是他重新把這幾組數字又過了一遍：
“1?4501?7”
“?944?02?”
“19?50730”
死亡序列號？太長了，沒必要。小鬼子再狠也不可能在這裏實驗或殺掉八位數的人！那是什麽概念，千萬級了！
八位數？會不會是日期呢，日期不是通常用八位數表示嗎？想到這裏，他準備用假設是日期的方式驗證一下。
日期用八位數表示有個規律：倒數兩位數不可能大於31，倒數三四位數不會大於12。至於前四位代表年份的數字，假設這些就是日本人的生化實驗品，那麽根據發現這個群島和這個項目開始的時間看，前三位肯定是194，第四位頂多介於2到5之間，即1942年至1945年之間。
他馬上給猴子提出了這個假設，然後兩人把能看清的數字照這個規律對應驗證了一下，發現這個假設可以成立，甚至將其他兩組能看清的數字搬上去套用也不矛盾。而且還原成日期後和四位數編碼的先後順序都能對應得上。
猴子指著地上的屍體說道：“這具?944?02?的可以推斷成1944年10月下旬，反正是20日之後吧；這具1?4501?7的可以推斷成1945年1月7日、17日、27日都可以；而19?50730這具數字最完整，可以明確為1945年7月30日。而且這些時間先後順序和左側的0037、0041、0102的序列號先後順序都能對應上。”
於是，林友發下了個結論：“那麽，這種假設看來是經得起推敲的，這些數字的意思也應該基本明確了。左邊的四位數可能是實驗品到達時進行排序的序列號，使用了比較細致和耐久的方式紋上去的，也是為了防止實驗品在實驗之前就發生感染和潰爛；而右邊的則是死亡和廢棄之後直接用鋼印高溫烙上去的，因為那時候已經不需要很細致了，也無需再顧忌什麽。”
“哎，這具實驗品的時間很近啊，就是上個月底的事情。”旁邊的嘎子插話了，指著那具背上有手的屍體說道：“看來日本人的實驗越來越離譜了，居然可以把動物的肢體嫁接在人身上了，不過這具看來是失敗的，不知道有成功的沒有，還弄出些更可怕的怪物沒有？”
鐵頭說道：“那可沒準兒，我覺得這個明顯隻是個測試而已，你想這手生在背上有什麽太大意義呢，當然多一隻手肯定會厲害一點，但我猜他們的真實目的肯定不止是弄這個，搞不好還真弄了些其他什麽更古怪的玩意兒呢。”
林友發想了想說：“但還有個問題，說起這些屍體在水下還有不少，它們是怎麽來的呢？除了我們出來的那個墓室通道，到這裏完全沒有發現什麽人工痕跡，日本人是怎麽把這些東西拋到這裏來的呢？難道都是順水漂下來的，如果是這樣，那剛才看到的黑影肯定就是這個了，但是暗河那一頭……”
“暗河那一頭我們之前也去過呀，盡頭就是一個天然的溶洞大廳，一個天然形成的水潭，我們之前並沒有發現任何通道呀？”鐵頭說道。
“難道那邊水潭的下麵還有問題？難道有什麽水下通道連著哪裏？”林友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