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1
我抱著最後的僥幸，盯著悠悠的眼睛，“真的就不能留下來嗎？”
悠悠搖了搖頭。
一陣子巨大的無力感忽然間就是席卷了我，我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站立著。突然間，我整個人就癱倒在地，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祈求的望向她，一字一頓的道：
“悠悠，就算是為了我，留下來吧。”
悠悠的眼角也已泛起了淚水，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微笑，說出了我一輩子也捉摸不透的話：
“東縭，正是因為你，所以我才要離開。”
說完這句話，她突然轉身，大步離開了。對這裏，對我，她竟然沒有一絲的不舍。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間就想起了那幅油畫，那個處在一片金色的海洋中的那一抹白影。
悠悠現在也已成了一個死角。
李偉傑出現在了我的前麵，看著悠悠離去的背影，緩緩的說道：“她就這樣離去，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他頓了很久，接著說道：“至少我沒有她那樣的勇氣，敢於直麵死亡。所以，我也從不可能逃脫一號公寓的。”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再次走向了自己的臥室。他那挺拔的背影，在這一刻跨了下來。
一號公寓漸漸變成了一塊巨石，一塊將要壓垮所有人的巨石。
難道，死亡才是終局？
2
我終於站了起來。
悠悠離去了，一號公寓還會有人來的。這同樣是一個無法破除的詛咒，這所公寓不能少於七個房客的。有人搬進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有人離開，而離開就意味著死亡。
這似乎成了一號公寓的公理，規則。
就像宇宙中所有的真理，規則一樣，它是真實存在的，而又觸摸不到的。隻有深受這個規則限製的人，才能體會到它那嚴明的律法下的恐怖。
而所有人將在這樣的恐怖下生存。忍受這樣的恐怖，直到忍受不了這樣的恐怖，從而選擇離開。
總會有人崩潰的，總會有人選擇離去，也總會有人進來。這樣的循環下，形成了一個鐵的法則，一號公寓總會有人死去。
美麗的話像是猶在耳邊：我們進入了一個死循環，要想打破這個循環，隻有死。
死對於我們來說或許是終局。但對別人來說隻是另一個循環的開始。
邢遠突然出現在了我的前麵，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我，那清澈的眼神，讓我想起了那幅油畫裏那湛藍的天空。他緩緩說道：
“現在，你相信了吧。”
他又頓了很久，最後用無比珍重的語氣一字一頓的道：“一切才剛剛開始。”
一切才剛剛開始。
是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甚至，一切都還沒開始。或者說，永遠不會開始，也永遠不會結束。
我抬起頭來盯住他。他那棱角分明的容顏上，泛著一種神奇的光。也許那是幻覺，我問他：
“真的就沒有辦法，打破這個循環嗎？”
他沉默了半晌，隨即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有。”
我突然間激動了起來。脫口而出道：“是什麽？”
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說有嗎？怎麽可能不知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隻知道有，但並不知道方法。”
那突然湧起的激動瞬間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我知道邢遠是絕不會騙我的。他完全有可能欺騙全世界的人，但絕不會欺騙我。在我麵前，他是絕對真實的。
他溫柔的注視著，溫柔的說道：“我們一起去找，好嗎，隻要有希望，我們就決不放棄。”
悠悠的話又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永遠別想著去探索這裏，它是有靈的。它知道我們要做什麽，它知道的一清二楚，它是上帝，主宰著這所公寓裏的所有房客的生命。”
“而且，我們什麽也都探索不到，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
突然間這樣一個聲音在我的腦海裏炸響了起來。
3
我霍地抬起頭來，盯住邢遠，眼裏留下了激動的淚水。
“你說的對，隻要有希望，我們就決不放棄。”
我努力讓自己笑了起來。心裏卻望向了悠悠離去的方向，我在心裏默默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我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你選擇離開，我選擇奮進。我隻希望，在我們最終的選擇上，我們都不後悔。隻要不後悔就足夠了，我們並不奢求別的東西。悠悠，我知道在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刻，你是解脫的，你是幸福的。這一點就足夠了，真的！！
邢遠之前的話，也仿佛在我耳邊響起：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我看向邢遠，心裏忽然見感覺到滿滿的幸福。我從沒有想過，我們竟然是同一種人。
這一刻我也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踮起腳尖，緊緊的抱住邢遠，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邢遠，永遠別離開我，好嗎？”
邢遠也緊緊的抱住了我，堅定的說道：“放心吧。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這一刻，我們兩個人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我也從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距離會如此之近，不隻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靈上的。
久久之後，我們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
出人意料這是邢遠第一次詢問我的意見。
我思索了很久，突然間一個詞躍入腦海，我激動的看向邢遠，將那兩個詞吐了出來：
“死角。”
“死角？”
“對。”我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們就從死角入手。任何事物都存在死角的。就是上帝，他俯視眾生時也存在死角的，我把那稱之為上帝視角的死角。”
“上帝視角的死角？”
“沒錯。”我看著邢遠，說道：“這還是我從你的那幅畫中得到的靈感呢？”
“我明白了。”
我還以為我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解釋清楚呢，卻沒想到邢遠竟是一點就通。這倒讓我省了不少的力氣。
“死角是普遍存在的。即使看似我們現在處於這個打不破的死循環裏，但是我相信隻要我們找到它的死角，我們就能打破它。”
“所以我們現在是先要找到一號公寓的死角？”
我轉身走回自己的屋子裏，邢遠也跟著走了進來。
“可是這一號公寓的死角在哪兒呢？”
4
我盯住邢遠，一字一頓的說道：“怪老頭兒的公寓，就是死角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