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1
悠悠死了！
屍體被警察送了回來。沒有絲毫意外，她是正常的自然死亡。它總能把一切死亡都弄得是再簡單不過的自然死亡。
悠悠的屍體就放在公寓的客廳裏。
悠悠是孤兒，所以她的葬禮隻有我們來舉行了。
公寓裏的所有房客都站在公寓的客廳裏，怔怔的望著悠悠的屍體。
她躺在那裏，很安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但我知道，她是再也不可能醒過來了。也再也不可能抓住我的胳膊不放，緊張地說：“東縭，我怕。”
想到這裏，淚水就不由自主的洶湧而出。我是多麽希望，她能夠突然間跳起來，然後抓住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說道：“東縭，怎麽樣？我裝的夠像吧，你看你都哭了。”
可是我知道， 不可能。她不可能再同我一起嘻嘻笑笑了。一時間，莫大的悲哀湧上心頭，我隻感覺渾身不停的在顫抖。我以為我能夠坦然的麵對悠悠的死亡。但事實恰好好相反，我根本就無法控製自己。也根本無法做到坦然。
我跪了下來。跪在悠悠的身旁，抓起她那隻冰冷的手。那隻手原本是溫香軟玉般的柔軟，但現在卻如同冰塊一般冰冷而僵硬。
我後悔了。
我為什麽當初不攔住她呢？哪怕她打我罵我，跟我反目為仇，我也應該攔住她的啊。
悠悠睡得很香。
她的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臉上是如釋重負一般的解脫。我知道，在臨死的那一刻她決沒有感到痛苦。她在慶幸，她終於是擺脫它了。哪怕付出的是生的代價。
越是如此，我就越是痛苦。
邢遠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該送她走了。”
我滿含著淚水點了點頭，我看著悠悠，一字一頓的道：“悠悠，姐姐送你回家。在那裏你絕不會再感到痛苦的。”
2
悠悠的墓地不在海邊的那塊墓地。
我選擇了離公寓最遠的那塊墓地。
葬禮也是冷冷清清的，隻有我們六個，現在留在公寓裏的這六個房客。
看著墓碑上悠悠燦爛的笑容，我隻覺得陣陣的抽痛。悠悠，但願你在天堂永遠沒有痛苦。
這一天並沒有下細濛濛的小雨，天氣格外的晴朗。那似乎是悠悠在笑。
我那沉重的心情也漸漸的輕鬆了起來。是啊，悠悠她走的很快樂。
美麗倒是遭受的打擊比較沉重。前幾天她就表現的很反常，尤其現在悠悠的死訊，我想更加擊垮了她。隻是不知道，她能堅持到什麽時候？林安扶著美麗，漸行漸遠，他們的背影多少看上去有些沉重。
李偉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去街上隨便轉轉。”
我並沒有反對。
怪老頭兒一個人早早的回去了。
我看向邢遠，“陪我四處逛逛，好嗎？”
他點了點頭，輕聲說：“好。”
我們去了C市最大的商業中心。穿梭在繁華的人流中，我卻感覺到無比的孤獨。我隻能拚命的購物，拚命的購物。遇上好的東西，遇上喜歡的東西，確切的說是悠悠喜歡的東西，我就統統買下來。
邢遠可能是覺察到我的不對勁，拉住我，說：“東縭，我們回去吧。”
我瞪著他，叫道：“我不回去，要回去你回去。”
我猛的甩開他的手，向著一邊兒跑去。他追了上來，再度拉住我的手，對我吼道：“東縭，你不要這樣。”
他是第一次吼我。但是我知道他這並不是真的吼我，因為我從他的眼裏看出來的是痛苦。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他是因為我的痛苦而痛苦的。
我衝他歇斯底裏的吼道：“你憑什麽管我，你是我的什麽人？”
他愣在當場，有些不知所措。周圍穿梭的人流都停了下來，注視著我們。我突然間感覺一陣子悲傷再次湧了上來——
我撲到他的懷裏，衝他道：“邢遠，我好難受啊。”
邢遠溫柔的說道：“沒事兒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3
我們回到公寓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邢遠去了廚房，我跟著走了進去。
“我們什麽時候去探老頭兒的臥室。”我盯著他。
他看著我，“什麽時候都行。”
“可是怪老頭兒一天閉門不出的，我們根本就沒有機會。”
“你真的懷疑他？”邢遠盯住我。
“也不是懷疑他。”我搖了搖頭，“可是一號公寓裏除了他的臥室，沒有什麽地方我是沒有去過的。”
“那倒未必。”
“可是無論怎麽樣，他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肯定是有秘密的。”我說，我忽然想起了邢遠的話，“你剛才說什麽？那倒未必？”
“是。”
“難道還有別的死角？”我激動了起來。如果可以不去暗探怪老頭兒的公寓，我自然選擇不去。他畢竟也是我們的房客之一，暗中窺探別人的秘密自然不是一件太地道的事兒。
雖然他肯定有秘密。但是哪個人沒有自己的一點秘密呢。我那也是病急亂投醫。
“有。”他點了點頭，“可是那個地方，跟沒有也沒什麽區別。”
“是什麽地方？”
他頓了很久，隨即一字一頓的說道：“21號房。”
“21號房？”
我重複了一下子邢遠的話。隨即腦海裏霍地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
是啊，如果說，一號公寓裏最大的死角是哪裏？那麽當之無愧的肯定就是21號房。
雖然它是處在海底。但是我們是在一號公寓裏發現的，所以它自然是屬於一號公寓的。
4
21號房。
那間沉在海底的房間。
那間門上被重重的鐵鏈纏繞著，被重重的銅鎖鎖著。我們隻是從那窗戶上瞥見它的。卻沒有進到裏麵過，所以它無疑是最大的死角。如果說一號公寓有什麽死角可以打破那個死循環的話，那麽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是在那間21號房內。
隻是隨之而來的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我的激動。
那間21號房沉在海底，我們根本不可能到的那裏的。我們不精通遊泳，而且海底絕對是有鯊魚等大型的海底猛獸的。我們貿然進入海底，與尋死沒有什麽區別。
正如邢遠所說，那裏有也是等於無的。
我正琢磨著，忽然間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