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1
我看著背對著我坐在床頭的邢遠。
決定找個話題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你不覺得這幾天公寓裏跟以前有些不同麽?”
“有什麽不同?”他站了起來,將牆上的開關按了一下,頭頂的那盞掛在天花板上的燈光亮了起來。
他依舊是背對著我的。
我可以好好的,肆無忌憚的打量下他了。他有著修長的身材,雖然有點瘦,但絕不是瘦弱,也不像李偉傑那樣渾身全是腱子肉。他的身材堪稱完美,有著令人迷戀的氣質。
他的穿著也很整潔,白色的襯衫塞進長褲的褲口裏,黑色的皮帶有著一種野性的瘋狂。他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個絕美的藝術品,饒是從各個方麵去看,也絕看不出一點瑕疵。我之前就說過,他是上帝精雕細琢的一個藝術品。
他走到一旁的書桌旁邊,倒了兩杯的咖啡。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種變化的對嗎?”
他朝著我走了過來。一邊的臉上,還有著清晰地紅色的指印,那就像是一個滿手肮髒的人,在一件高雅的珍貴的藝術品上,狠狠地抹了一把。
我心裏莫名的一痛。天哪,我剛才下手竟然那麽重。
他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了我。我洺了一口,真苦!不過心裏卻莫名的有一絲的感動,他怎麽知道我最喜歡喝的就是不加糖的咖啡呢?
他坐到書桌旁邊的那把椅子上。半眯著眼,享受著手中的那杯咖啡。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有些惱怒的說道。
“什麽問題?”他抬起頭來,睜開了眼,盯住我。
我試著去和他對視。但是還是受不了他那清澈的眼神,我錯開眼神,盯著牆壁上那幅巨大的油畫。不用很強的專業知識,我就知道那幅畫價值不菲。
那副油畫上,目光所及的是成片的向日葵,它們開的正盛,一片的金黃色,就像是翻滾著的金色的海洋。天空是一片的湛藍,純淨的看不到一絲的白雲,那種清澈到極致的湛藍就像是邢遠那清澈到極致的眼睛。
在那翻滾的金色的海洋中,一個穿著一襲白裙的女子站著,她打著一把小小的油紙傘,她的背影在金色的海洋中顯得獨樹一幟。似乎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花朵。
頭頂那清澈至極的藍天,就像是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忽略了周圍這壯觀的金色海洋。獨獨鍾情於那一抹白影。隻是那一抹白影顯得有些遙遠。給人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
“你早就知道會有現在的這種變化,對吧?”
我機械的重複了一下這個問題。思緒卻還在這金色的海洋中徜徉。我努力著想要去看看那個獨立於金色的海洋中的那一抹白影的主人有著怎樣的一張臉。
“你很喜歡這幅畫?”
邢遠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反倒開口問我。
“是的,喜歡。”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目光卻注意到他那書桌上的畫筆,“這是你畫的?”
他點了點頭,“是的。”
我忽然間眼睛一亮,真沒想到他竟然還能作出這麽美麗的畫作。
他站了起來,走到那幅畫跟前。伸手將那幅畫摘了下來,然後將它卷了起來。接著,他將那幅畫遞給我,輕聲道:“送給你。”
我愣愣的接過那幅畫。
他附身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你是不是好奇畫中的那個女子?”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
他一字一頓的道:“那就是你。正如那幅畫一般,我永遠也看不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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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呆滯中走了出來。
看著手中的這幅畫卷,心中忽然多了一絲的溫暖。
“你早就知道會有現在的這種變化,對吧?”我深吸一口氣,又一次重複了一下那個問題。
“什麽變化?”
“李偉傑前天晚上帶回來的兩個女孩兒死了。”
“我知道。”
“可是在以前,隻要不是公寓的房客,離開這裏不會有事兒的。”
“還有呢?”
“還有美麗,悠悠,她們都變得有些我不能理解了。”
邢遠沒有說話,陷入了沉默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試探著問道。
他忽然盯住我,問道:“你為什麽肯定,我早就知道?”
我遲疑了一下,隨即斬釘截鐵的說道:“因為,你警告過我。”
“我警告過你?”
“對,在我們開始要探索一號公寓之前,你就警告過我。”
他再度沉默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也許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辦法。任何事情都要了解它的一個時機,如果過分人為幹預的話,可能會出現我們意想不到的變故。’這是你的原話,你還說過‘隻是有些事,我們若過分去幹預的話,也許最後受傷害的是我們自己。’”我說出這兩句話,沉默了半晌,隨即冷冷的道:“現在,你所說的都已經發生了。這所公寓已經不單單局限於公寓裏的房客了,它開始幹預到別的人。而且公寓的一些人也都有了變化。你說的沒錯,最後受傷害的是我們自己。你早就知道,對吧?”
“是的,我早就知道。”
他沉默了半晌,吐出這樣一句令我完全意外的話。我以為他會否認的。
“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他的眼神忽然堅定了起來,接著他一字一頓的道:“我也同樣說過,我答應你的事決不反悔。”
“可是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的不阻止,又搭上了兩條命。”我衝他叫了起來。
悠悠那灰暗的眼神在我的眼前閃爍,那兩具糾纏的肉體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那種莫名的窒息感,抽痛感,再次湧了上來。我感覺到眼角淚水在不斷的湧上來,我努力抑製,卻怎麽也抑製不住,“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們不做這一切,也許什麽都不會發生,悠悠也就還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改變了。”
他忽然撲了過來,緊緊的抱住我。
我憤怒的掙開他,他再次緊緊的抱住我。
“這不怪你,東縭,這真的不怪你。即使沒有你,這一切也都會發生的。從我們進入一號公寓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都已經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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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奮力掙開他的束縛,目光冷冽的盯住他,一字一頓的道:
“你還知道什麽?”
他垂下頭去,緩緩說道:“我隻能告訴你,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