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該出現的人
蘇紫這會兒倒是有些擔心斐秋趕過來了。
封澤驍看見蘇紫似乎並不驚訝,隻是說道:“斐秋不在你身邊,他被攔下了。說到底,異組織比其他組織都要強勢,斐秋的反抗不過是螳臂擋車,你還不考慮歸順我們嗎?”
蘇紫搖頭,“我雖然總在猶豫,但跟斐秋走之後,就沒再想過加入你們。”
封澤驍麵色如常,攤開雙手說道:“我不知道斐秋跟你說了什麽,無外乎是醜化我們,美化他們,那都是一麵之詞。何況有些事,你當他就沒有參與嗎?”
“我知道,”蘇紫更是平靜,“但那不重要。”
封澤驍玩味地勾起唇角,“那什麽才重要?”
“結果。”蘇紫說。
“你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封澤驍緩聲道:“封印異能?這是你最初的願望嗎?還是斐秋引導你做了這個決定?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你要想清楚,選對陣營,才能活得長久。”
他一直沒有出手,隻是與她閑聊,蘇紫卻發覺他的自信,似乎已經確定她絕對不可能逃脫。不過事實如此,他畢竟是與斐秋齊名的王獵,甚至他的資曆比斐秋還要老得多,在場隻怕沒有比他更厲害的人了。
不過……他之前與斐秋交手,既然斐秋受傷那麽重,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麽,他是在虛張聲勢?
不,他沒有這個必要……
蘇紫皺起眉,看向站在封澤驍左右的幾人,也不知樓上那群人還有沒有餘力。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月光清明,在場眾人視力都極好,黑夜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妨礙。
蘇紫沉沉開口,“我從來都沒有選擇,就好像我從來就深陷其中,無法置身事外一樣。”
力量讓多少人趨之若鶩,又讓多少人痛苦怨恨;它讓多少人目眩神迷,又讓多少人絕望恐懼,白鹿所蘊含的力量,可以推動世界發展,同時也可以使之覆滅。
所有人都在它的影響下,什麽選擇?都是假的。
白鹿幾遭封印,總會出世,這就代表了因果循環,她隻是時代的洪流裏,一個關卡而已。
有些事,本來就是注定的。
“所以我也不必費盡心機去猜測、抗爭,我隻要順勢而為,一切該怎麽樣,還是會怎麽樣。”她話音裏透出一種莫名的意味,顯得神神叨叨。
封澤驍神色略微變換,“什麽意思?”
“如果我無法從你手裏逃走也沒關係,那證明我該跟你走一趟。”蘇紫淡淡地說:“如果跟你走的這條路並不對,那麽就應該出什麽岔子,比如……”
她停了一下,樓道裏陸續有人出來,自覺排布在蘇紫身邊。
不過令她停下來的原因,卻是茫茫夜色中,有輕微的“嗡嗡”聲從天空傳來。越來越近,有強大的風力將眾人的衣服吹得鼓動起來,蘇紫抬起頭,借著月光,看見一架架直升機停在他們頭頂,剛才的聲音就是螺旋槳轉動發出的。
她微微一笑,“比如有的人出手阻止你們。”
她的聲音不大,在狂風亂刮中,封澤驍卻一字不漏地聽見了,他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些,字字肯定道:“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隔絕了這裏的信號,你沒有時間聯係他們。”
“看來螳螂捕蟬,有黃雀在後,”封澤驍依舊不見緊張,反而問蘇紫,“你知道他們的計劃嗎?”
他似乎篤定,沒等蘇紫說話,便先道:“你不知情。蘇紫,他們在監視你,甚至,我覺得他們在警告你,讓你明白這群烏合之眾並不能給你保護。”
蘇紫搖搖頭,“我說了,那都不重要。”
她的確不知道什麽計劃,她隻是在猜測,深白,這個與斐秋一同創建黎組織,並擔任組織首腦與青蓮抗衡的男人,他可能隻讓斐秋保護她,並不留其他後手嗎?心理學博士,在她年少時就被指派接觸她,而且聽斐秋話裏話外對他那麽推崇,這個人雖然比她大不了幾歲,卻決不能小覷。
她心裏多少有點數。
其實還是那句話,深白和青蓮,乃至西河,他們在算計什麽都不重要,她總歸是鬥不過他們,索性也不再傷神。隻是,斐秋知道深白的計劃嗎?蘇紫心裏有點緊張,他會來嗎?
她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他來——
直升機低飛,一道矯健的身影跳下來,落在封澤驍與蘇紫中間。
蘇紫眉梢微動,在他側過頭來對她微笑時看清了他的臉容,是寒冰。她心裏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總歸是長出了口氣。
接著又是二十多道身影躍下,無一例外都擋在了蘇紫的身前。龍鈴悄悄握住她的手,蘇紫垂下視線,便見龍鈴朝著陰暗處使了個眼色,蘇紫輕輕搖了搖頭,龍鈴目露不解。
在場的人個個耳目聰靈,她不便將《白鹿傳記》的事直接說出來,隻好輕聲道:“我和斐秋有個約定,想問問寒冰。”
龍鈴並不讚同,她想勸勸蘇紫,肩上卻忽然一沉——是封澤驍的重力異能。
兩邊人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開戰了。
冰層瞬間蔓延開來,剛好止在蘇紫鞋尖,從直升機下來的這群人穿著統一的緊身黑衣,十幾個人直衝向前,剩下的幾人留在原地,寒冰卻是滑到蘇紫麵前。
“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寒冰笑著說,全然沒了初見時的囂張,他低下頭繼續道:“龍族長征召聯盟的人,有點太顯眼了,所謂樹大招風,何況是你們才聚集在一起的人,想來也說不上多信任,所以肯定會有組織打壓你們。我們首領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就派我時不時幫你們盯著點兒,這不,果然就遇上事兒了。”
龍鈴心裏跟明鏡兒似的,不便跟他鬧僵,隻不鹹不淡地說:“那可真是讓你們費心了。”
“哪有。”寒冰眼睛微彎,和氣滿滿道:“怎麽說也是盟友呢,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我們首領可是很重視這個聯盟的。”
蘇紫瞧他身體好像還有點虛,就帶著人趕過來,再加上斐秋在醫院為他壓製暴走的異能,他應該是斐秋比較信任的人,隻是他沒有再叫秋哥,也不知道他對兩個首領的事情了解多少。
蘇紫搖了搖頭,不再想這雜七雜八的,問道:“今天來幫忙的命令,是斐秋下的嗎?你見過他了?”
“命令早就下了,情報部門一有動靜,我們就出發了,至於首領,這幾天我沒有見到過。”寒冰道。
一柄漆黑的匕首不知從何方投擲向寒冰,他腦後跟長了眼睛似的,一偏頭避了過去,下一秒想到蘇紫就在自己麵前,連忙伸手抓住手柄。“鏘”地一聲,匕首釘在蘇紫抬起的刀身上,寒冰驚出了一身冷汗,將匕首扔在地上,返身抬臂,五指平伸,隨著他的動作,一堵厚厚的冰牆從地麵拔起,將三人連同樓內層層疊疊擠著的人一同護住。
“嚇死我了,你要是出點什麽事,我幹脆就跟你一道走了。”寒冰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蘇紫麵不改色地放下刀,思考寒冰的話,他既然沒見過斐秋,那也不知斐秋現在是否安全,梁司幸說是不會殺他,萬一囚禁……她感覺自己越想越不對勁,連忙止住自己的念頭。
“斐秋的手機號你有嗎?我想問他點事情。”蘇紫不想猜測,讓自己更不安心,她得自己親自確認。
寒冰一愣,隨即拿出手機,“有,蘇姐要直接用我手機嗎?”
…………
“怎麽了?”斐秋把手機放在耳邊,漫不經意道。
“你還要多久趕回來?他們估計要展開行動了。”
斐秋沉默。
深白笑道:“隊長的位置給你留著呢,還來不來?”
“叫韓彬帶隊,”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就不去了。”
他無法想象若是他帶隊趕過去,蘇紫會怎麽想?一定會認為這些安排他也有參與吧。深白做事不講人情,類似的情況以後一定還有,他又如何去解釋?
隻要白鹿未被封印,這場動亂不停息,一切解釋都沒有意義。
敲門聲適時響起,斐秋按了按眉心,沉聲道:“我這就回去了,帶著姚徽。”
“好。”深白滿意道。
斐秋坐在副駕,側頭瞧著飛速後退的街道,不再想半小時前的那通電話,專心看向前方,給梁司幸指路。
路燈高懸,亮白的光照著前方,空無一人。黎組織的所在地很隱蔽,屬於鬧中取靜,經過七拐八繞,越野車停在了一處大院旁。
院前的聲控燈亮起來,便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倚在門邊,燈光映出他的臉,七分俊雅中帶了三分貴氣,他唇畔含笑,走到副駕處幫著打開車門,溫和道:“歡迎回來。”
斐秋仰頭望著他,意味不明地說:“這才幾天,就感覺好像挺久沒見了。”
深白伸手拉了他一把,視線一掃車內,愣了愣,順手把搭在座椅靠背的薄風衣拿出來,抖了幾下,笑道:“這是之前榮城降溫,我到夏城找你時穿的,見你故意喝醉酒,就給你做做樣子,沒想到你還帶著?”
斐秋不動聲色地接過來,又扔回車裏,笑著搭上深白的肩,“這不是記掛著你嗎,走,回總部吧。”
深白也沒深究,做了個手勢,暗處有一個男子走了過來,打開後排車門,將昏迷的姚徽負在背上。
梁司幸也熄火下了車,她沒靠近兩人,隻是默不作聲地站著。
“介紹一下,”斐秋攬著深白對梁司幸說道:“他叫深白,我兄弟,也是另一位黎組織首領。”
深白黝黑的眼珠微動,隻是笑了笑,聽斐秋繼續說:“梁司幸,你知道的。”
“恩,既然來了,那就是朋友,進去說吧。”深白道。
梁司幸到了別人的地盤也不怵,跟著兩人就進了大院。
黎組織在地下,由鋼鐵建造,好像科幻片中的基地。三人經過重重檢驗,來到了地下二層,深白引著兩人到會客廳,斐秋四處掃視一遍,就見真皮沙發裏窩著一個人,兩條修長的腿交疊放在茶幾上,一隻細膩光滑的手舉著酒杯,紅酒在杯中搖晃,看起來慵懶又隨性。
斐秋頓時心生不妙,他快步走到沙發正麵,便看見一張漂亮的臉容——眉彎且長,五官柔和,臉上明明並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卻硬是令人無法忽視,看進眼裏,就好像是最合眼緣的那張臉。
“呦,回來啦。”男人笑臉相迎。
這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是怎麽回事?
斐秋鳳眸微沉,皮笑肉不笑道:“怎麽哪都有你啊,白鴿首領,西河?”
他簡直要控製不住拳頭,被稱作萬人迷的那張臉,他卻怎麽看怎麽討厭,這不該出現的人,總是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簡直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