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展眉
“使用抑製劑了嗎。”斐秋淡淡瞥了眼大屏幕,冷笑道:“看來展眉反應還挺快,誘導劑應該傳不出夏城。”
“抑製劑?”蘇紫問。
跑車很快掠過,將那些安撫民眾,穩定人心的言辭甩到身後。
斐秋道:“就像有毒藥就有解藥一樣,有令人異能化的誘導劑,自然也會有阻止的抑製劑,否則研究過程中出了亂子怎麽辦,況且這也算是一個研究課題,延伸下來就是——”斐秋抬眉,“異能是否能人為壓製,甚至消除。”
蘇紫輕輕歎息,“研究這些東西真危險,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進行的,試驗品又……”說道這裏她突然頓住,心裏莫名有些發慌,她側頭看向斐秋,他正注視著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接著她的話說,“人的恐懼來源於未知,未知又使人產生探索的欲望,接著就有權利衍生,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人就會開始狠心、殘忍。對外自詡正義,背地裏誰又知道在幹什麽勾當。”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支香煙點上,“試驗品是什麽?”車窗降下,絲絲煙霧被風稀釋彌漫過來,“你別把掌權者想的太好了,也別以為那些科研人員有多敬業,有時候他們的貢獻,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
他語氣裏有隱忍有憤懣,蘇紫撫上他的手腕,斐秋指尖一頓,煙灰落在儀表盤上,隨後蘇紫順著他的手背往上撫過,拿走那支燃了小半的香煙。
她學著斐秋的樣子吸了一口,香煙沒有順著喉管進入肺部,隻是在嘴裏稍稍盤旋便被吐出,並不嗆人,反而有種草藥味,又夾雜了薄荷淡淡的清涼,她微微眯起眼睛。
斐秋看她一眼,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收緊,眼底晦暗莫名,她這個樣子,令他忽然想起一張照片——少女周圍彩燈閃爍,桌邊一杯海藍色雞尾酒,修長的雙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霧從她唇邊逸出,模糊了她的麵容。
斐秋很快收回心思,問道,“怎麽突然想抽煙?”
“也許多嚐試這個世界的東西也不壞。”蘇紫說,她仔細地看著手裏的香煙,她分辨不出來什麽好壞的品牌,這是她第一次抽煙,卻有一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
身體與記憶逐漸貼合,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
…………
綺尚包間裏,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容顏柔美近乎漂亮的男人。
他半躺在靠背,手肘支起,托著下頜,神色慵懶,卻目不轉睛地盯著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上麵正在播放時下最熱的一部校園網絡劇,男女主都是當前最火的流量小生小花,顏值個頂個的能打,至於演技嘛……他隻看臉就夠了。
在他身邊站著一名相貌清秀的侍應生,見他電腦右下角不斷閃爍的提醒,俯身輕聲道:“店主,白鴿有消息艾特你。”
男人漫不經意地“嗯”了一聲。
見自家店主根本不當回事兒,侍應生偷偷拿出手機開小差,剛登上白鴿,消息便瞬間“唰唰唰”地往下滾動。
他隨意點開一個帖子,標題是“震驚!夏城慘案!究竟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陷!”
裏麵是千篇一律的敘事——夏城繼蘇紫事件後,又發生異能誘導劑擴散的禍患,這兩者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聯係?蘇紫究竟是賞金獵人的曙光還是異能者的夥伴?夏城被軍隊封鎖,並調動“有關部門”禁止任何人進出,賞金圈大亂。真相撲朔迷離,誰能解答?按照慣例手動@多嘴神算。
侍應生往下點開好幾個帖子,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就連分析貼都寫的似是而非,讓人看不到什麽幹貨。他歎一聲,“想看幹貨果然不能點UC震驚部的帖子。”但不得不說,標題黨雖然總是遭受謾罵,但的確是最引人好奇心的那種,他繼續一篇篇點開。
看了十幾個後,侍應生覺得自己得做好本職工作,於是又說道:“店主,白鴿這群人發一篇帖子艾特你一次,你看要不要回複一兩個?”
店主聞言終於將視線從電視劇上挪開,鼠標移動,打開一個網絡頁麵,認證權限後,直接封了一個賬號,接著又繼續去看那群青春靚麗的年輕男女。
侍應生見他幹脆利落的封了自己的馬甲,連忙去白鴿繼續看帖,果然,一分鍾都沒到,就有新的內容刷出來。
驚天大秘!多嘴神算被封號!這背後究竟隱藏了怎樣的陰謀!
接下來就是一大堆陰謀論的人不斷探討,從異組織談到賞金界,從非文公子談到紫眼妖瞳,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簡直猶如一鍋亂燉。
不過以多嘴神算素來愛出風頭,透露諸多辛秘依舊混得如魚得水,而此次卻被封號的情況來看,事態的確比想象中要嚴重的多。
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而引起諸多輿論的始作俑者之一,店主拿吸管喝著裝在高腳杯中的廉價氣泡水,看著電視上那些美麗的容顏及充滿活力的身體,感歎一聲,“年輕真好啊。”
…………
白鴿論壇一向是收集資料的聖地,但同樣,也有一些人不在意也不需要,他們獲得資料的渠道,通常要更加主動,即便自己不費心去找,依舊能得到的更加完整。
淮廣醫院,第9研究室。
金屬質地的牆壁泛著冰冷的光澤,紅色警戒剛剛取消,安保人員依舊嚴陣以待,五步一哨十步一崗地將研究室戒嚴。
一名穿著整潔白大褂的長發年輕姑娘從厚厚的金屬門走出來,在她身後是全副武裝的戰士,保護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那男人長相普通,卻氣度非凡,常年身居高位而養成的貴氣令他不怒自威。
所有人都麵色凝重,待男人離開研究室,科研人員才成堆地圍在長發姑娘身邊,“齊林被帶走了,那咱們怎麽跟上麵匯報?”
“擔心什麽,有事我自然會頂著,繼續各自的工作,都散了吧。”長發姑娘不甚在意地說。科研人員聞言互相看了看,對她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另一頭走去,拐了個彎,不同部門的人分散開,其中一個長相俏麗的姑娘悄悄跟同事八卦,“現在是展眉統轄期間,出了這麽大的差錯,總部怪罪下來,她要受的懲罰肯定不輕。”
語氣裏滿滿的幸災樂禍。
她身邊的姑娘皺了皺鼻子,鼻翼處的雀斑隨之動作,如同處在旋渦中的星辰,“我覺得不會,她可是從總部空降來的,直接上任室長,接手研究室一切事宜,估計背景大著呢,就算是夏城因此遭受滅頂之災,她都出不了什麽事,咱們涼了她都涼不了。”
“有說閑話的時間,不如多做幾個實驗,沒本事的人隻能動嘴,無法成為被爭議的對象。”前麵一個中年女人冷眼瞥過來。
“是。”兩人立即低頭答應,不敢再多說什麽。
她們隻是普通的初級研究生,年輕資曆淺,所以在研究室隻能做點打雜記錄的工作,高端的研究根本沒資格參與,而展眉和她們年紀差不多,卻掌控著整個研究室。
豔羨,嫉妒,不對等的身份才會惹來爭議。
一年前,第9研究室的室長在一次實驗失敗後被試驗品重傷,不治身亡,展眉這個在圈子裏一點名聲也無的年輕姑娘被總部調派到了研究室擔任室長。初始不服她的人很多,大多是老牌研究員,能在這行站住腳的人都是天才,心氣兒高,沒少刁難新任室長。
但無論是誰挑事兒,展眉從來都不接茬,她脾氣很好,麵上總是帶著得體的笑容。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她這裏卻從未體現過,但她畢竟是上麵指派,研究室的人也都不敢太過分。而事態出現轉變是在之後一個月,試驗品再次發生暴動,展眉一力鎮壓,沒人知道這個年輕的姑娘居然有這樣雷霆的手段。
再之後這個課題便轉到了展眉手裏,所有人都有觀摩的權限,也因此讓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豐富的經驗、嫻熟的手法,以及強大的治愈異能。
最初一批的研究人員心服口服。
隻是在往後的相處中,又發現她的性格其實很難捉摸,並不像表麵上展現的那麽端莊嫻靜。說她平易近人吧,她總是喜歡待在實驗室裏,時常看不見人影,說她漠不關心吧,她卻是對大多數申請都有求必應,閑暇時間也會提點實驗。隻是新來的人對她不熟悉,年歲又相仿,威壓不夠,難免會有不滿。
再加上這個不尋常的時機,越是動**,人心便越是蠢蠢欲動。
展眉心裏跟明鏡似的,但依舊不緊不慢地巡視,她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袋,在走廊裏踱步,不時打開金屬門上的小窗,觀察片刻,拿出小本記錄些什麽。
即便留在這裏的時間不多了,對她來說依舊是做著平常的事情,沒什麽差別。
遠處,一個年輕男人快步趕上展眉,在她身邊輕聲道:“眉姐,多嘴神算被封號了。”
展眉輕輕笑了一聲,“西河這又是在搞什麽把戲?”
她容貌端正,體態優美,周身氣質溫婉,全然無害,任誰都不會將她聯想到手握實權的大人物。
“那這次事件,要不要出麵澄清一下?”年輕男人問道。
“他都把小號封了,還有誰能在中立身份下影響力比他大?”展眉淡聲說,“他都不管,我們也不必在意。”
年輕男人愣住,這事兒說到底是研究室的禍,西河袖手旁觀不要緊,但展眉卻是第一個背鍋的人,能這般等閑視之,難道真是背後有人,無所畏懼?
“西河一直操控著輿論,說不定現在隻是煩了,想圖個清靜吧。”展眉邊走邊說,年輕男人更加不可思議,權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怎麽可能兒戲?不過他看了眼展眉,心裏多少有了點譜,物以類聚,室長的朋友,任性些也是有可能的。
接著展眉若有所思地繼續說,“故意放任也說不定……誰知道呢?”
兩人沒走幾步,迎麵急匆匆來了個全副武裝的男人,那男人眉眼冷厲,見到展眉後低頭說道:“室長,外麵有兩個人找您,一男一女,說是總部來的。”
展眉沒猶豫,笑吟吟地說:“快請。”